我不可能是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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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伞

    话分两头,这边马琅正苦苦思量妙计脱身,那边六月六却显得格外配合。

    “一转眼,小六也要成亲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感觉小六还是个孩子呢。”刀娘感叹道。

    “要我说,那个马书生就不是什么好人!瞧之前他在酒馆装疯卖傻道样子!”酒客冷哼一声。

    “要奴家说,酒客老儿未免太过偏颇,要我说那孩子她呀,可伶俐得紧,知道躲在最厉害的人身后!”缘娘笑叹。

    “也不知道在我离去之前,能否见证小六的良缘!”缘娘说着说着,伤感起来。

    “……”沉默寡言的奉剑人此时发言:“此子心思正直,老夫瞧她一双清澈鹿眼,并非奸邪之人。”

    酒客阴阳怪气:“哪个在你嘴里不是好的?就连那路边的小叫花子都能得个坚韧不拔的名头!”

    “好了,好了,大家消消气,小六这边正要结婚呢,给咱小辈一个面子,大家赶紧闭麦!”鬼王清朗的声音嚷开。

    六月六说抬手,就绝不抬腿,说低头,就绝不扬下巴,喜娘们都是一片欢天喜地!

    喜镇多少年没见过这种配合的新婚夫妻了,不由暗自高兴,喜镇除了个昏礼仪仗的名头响彻四方,可没什么其他名头,这里的娃娃可是刚出生就能在喜床上当童子的,那些外乡人不因着这个名头还能因为什么,喜镇可不是好寻的地儿,那惊恐万状往往给热情四溢的喜镇众人兜头一棒。

    而今瞧到这等模范夫妻,那可真是喜鹊上枝头叫喜呢!

    六月六瞧不见婚服的模样,被伺候着穿上之后,他头兀得一沉,片刻便是清脆地叮当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头上打起来了,他不由得心生疑惑:“这头冠怎么如此之重?”

    听见六月六心声的鬼王窃笑,轻声道:“那当然,这凤冠可是足金造得,当然沉得很!”

    六月六闻言恍然:“那就不奇怪了!”

    蓦得红了耳尖,攥住乌铁玄剑的手紧了紧。

    缘娘连忙安慰:“小六穿着新娘服也是好看的,莫羞,莫羞,就当是帮缘姨这个忙!”

    六月六自小品德优良,极具奉献精神,被奉剑人教得对路边的狗都能够行剑礼,此言一出,堪称唐僧的紧箍咒,当场揪住了这个小剑客的软肋。

    当然,六月六并非对所有人都是温良脾性,手中趁手的宝剑便是教不讲道理的人讲礼貌的。

    最近一次出鞘乃事为了佯装小乞丐的马琅。

    时间回转至当日,六月六将将送走了看着自己长大的“木匠”。

    六月六从那阴雨不断的地方出来便知道自己这是一场送别之旅,却仍然控制不住离别愁绪。

    木匠在他的印象里是个温吞的男人,在六月六小的时候,为了哄六月六,每个月都会制一艘木舟,放于门前的大河,伴随着奔腾的水走向孩童无法抵达的彼岸。

    那叶扁舟曾经承载着六月六对世间所有的向往,如今这只小舟带走了六月六的亲人。

    在酒客的怂恿下,六月六打算去酒馆一醉方休,启程半路与马琅遇见。

    漫天大雨倾盆,雨珠滴落屋檐,匆匆避入屋檐下的六月六从白布朦胧间,低头与马琅对上视线,心神陡然一悸。

    “这雨下得真大。”缘娘轻叹:“小六带伞了吗?”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书童吟道。

    “小六没带呢!”鬼王答道,转眼却笑了笑:“不如问问一同避雨之人带伞了否?”

    “小六?怎么不说话?”刀娘怪道。

    六月六才恍然察觉自己半晌无了心声。

    “没什么,我问问她带了没有。”

    马琅身高大约一米六七左右,身材瘦削,白净秀美的脸上抹着不知道从哪扒来的锅灰,虽然有意识扮成男装乞丐,但在六月六看来,却很显然是个年岁不大的娇俏女子。

    她似乎有些局促不安,警惕地观察他的举动,只可惜雨势滂沱,暂时只能呆在屋檐之下。

    鬼王在耳边不断撺掇,六月六口舌干燥,干巴巴地问道:“兄台,你带伞了吗?”

    马琅瞥了六月六一眼,黑亮如葡萄的眼睛让六月六想起了雨日翱翔的雀鸟。

    “跟我见过的人似乎不一样。”六月六这样想道。

    这小剑客往往不存在隐私,心声总是大大方方被所有“租客”听见。

    往日总是伴随着声音长大的六月六第一次感觉这个世界居然如此寂静,只能听见雨珠争先坠落的声音,像是在赶赴一场无言的约会。

    半晌,鬼王兴奋地怪叫一声:“呜呼!真想不到啊!小六子!你可以啊!”

    六月六正想疑惑,马琅已经对他评估完毕,并非是那群人,她瞧了眼天,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快,她从满是破洞的布袋中翻出一把伞。

    六月六并非是完全的瞎子,只是鬼王长年霸占自己的双眼,由外人看来便是一双漆黑的鬼招子长在清俊如竹的少年身上,再俊美的皮相都能因此烂成恶鬼,避免过多麻烦,六月六才施以白布蒙眼,马琅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她装模作样的掩饰稍显得拙劣,那只破布袋着实装不下一把伞。

    但六月六却并没有出言拆穿,他接过那只油纸伞,摩挲一下,问道:“兄台要去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