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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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李白乃我太爷爷

    单六郎一边走一边给公子李甲讲些深山里稀奇古怪的传说与故事,最有意思的是他竟然能够用方言吟唱李太白的《蜀道难》: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一段清唱,别有趣味,听得俩人意犹未尽。单六郎唱完又侃侃而谈道:

    “李公子可曾听说过,从西京到南郑,共有子午、傥骆、褒斜、陈仓、祁山五条道可走,从南郑往剑南又有洋巴、米仓、金牛、阴平四条道可走。自古至今,兵家必争,官家必守,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单某还要告诉李公子一个秘密,那就是除了这些大道,秦岭山中还有不少只有当地人才知晓的小道捷径,比如咱现在走的这条道,就能在三五日之内从关中直达秦州地界!”

    李甲听着这些,不禁对眼前这个泥腿子田舍汉刮目相看。回想这些年的自己的蹉跎岁月,竟觉得有些汗颜。身处相府,父兄不知请了多少茬学识渊博的师傅,最后还不是一个个都被他李甲气走!

    他还清清楚楚记得,十二岁那年相府里突然来了一位算命先生。父亲执意要那先生替儿女们算算将来,轮到他二十六公子时,老头笑吟吟地拉着他的手说了一句“此儿命中造化不小呐”。

    从此,身为相爷的父亲便不再强求他背诵四书五经,屿公子也开始妒忌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小弟弟了。

    如今他李甲已经长大成人,除了整天在长安城中闲逛悠,其余一事无成,这命中造化竟不知从何说起。今日听单六郎娓娓道来,李甲真切地感到自己胸无点墨,腹中空空,竟惭愧得无地自容!

    不过还好,单六郎所言这位李太白,原是本家人,他倒也熟知。不光时常听父兄们谈起,小时候还见过几回呢。

    为了给自己长点颜面,李甲不卑不亢告诉单六郎:

    “单先生所言《蜀道难》,本公子略有耳闻并不知其详情,可那位谪仙人李太白我却并不陌生!”

    “噢,这么说李公子真目睹过太白谪仙人的尊容?”

    单六郎果然毫不怀疑这位来自相府的公子哥见过翰林待诏李太白本人,脸上还露出非常羡慕的神情。

    紧随其后的侍女妤若似乎听出了她家公子李甲的小心思,捂着嘴噗嗤一声笑道:

    “单先生您别听少公子他胡吹牛,太白学士在长安时他还只是个小屁孩呢!”

    “我说小蹄子,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李甲在别人面前被自己的婢女如此调侃,自然十分没面子,可是他并不在乎,只是红着脸道:

    “没错,那年本公子整十岁,是个小孩。可谁说十岁的小孩就不能见客人了呢?”

    “奴婢知道公子见是可以见到的,关键是他和你有话说吗?他能给你写诗吗?”妤若继续刺激他。

    没想到李甲听妤若如此一说,居然激动起来,道:“哎,你还别说,记得那时李太白来找家父,还真和本公子说了话呢!”

    “呵呵,奴婢知道公子又开始编谎了!太白先生那时就教你糊弄人了,是不是?”

    妤若并不认为自己作为奴婢就一定要给主人面子,相反她最擅长揭开他的伪装以便使他颜面扫地。当然她也十分清楚,每当这个时候公子是不会同她计较的,所以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还别不信!”李甲特别认真地盯着妤若的眼睛强调说,“他真对我说了,记得好像……说了一句‘这重孙儿一点也不像他先人’,后面的全忘了!”

    “我的公子爷,这是诗吗?什么意思呢?”妤若听他如此一说,差点没笑得岔了气。

    李甲依然认真地解释说:“应该……是说宰相的儿子未必能当上宰相,是不是这个意思呢?”

    这话虽然是自嘲,却也显得有几分洒脱,几个人不由地都哈哈大笑起来。

    单六郎半天没说话,终于开口道:“如果单某没猜错的话,李公子应该和当今圣上同辈吧?”

    李甲点头道:“没错没错,家父的曾祖长平王乃是我大唐高宗皇帝叔父的儿子,因此本公子与当今圣上李三郎是平辈。”

    单六郎听他如此一说,赶紧抱拳道:“看来单某真的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今夜能为流淌着大唐皇族血统的人效劳,三生有幸啊!”

    李甲赶紧回礼,长叹一口气道:“单兄弟言重了,李甲虽然姓李,血脉却与李三郎早就八竿子打不着了!”

    妤若听他这般颓丧,赶紧开了个玩笑说:“少公子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说你同皇上的关系比不上同太白学士亲?这话可不敢乱讲哦!”

    李甲听了吟诗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果然知我者妤若姑娘也!掐指算来,太白学士还真是父亲的祖父、本公子的太爷爷!”

    妤若惊讶地问:“真的?”

    “这还有假!我你捋一捋不就一清二楚?”

    李甲说着,真掐着手指算了起来:

    “李太白与我大唐太宗皇帝同为大唐兴圣皇帝、西凉国开国君王讳暠的九世孙,太宗皇帝又是当今圣上李三郎的曾祖,太白当然是李三郎的太爷爷。本公子与他李三郎同辈,太白谪仙不也就是本公子的太爷爷!”

    妤若笑道:“算来算去,还是人家皇上爷跟太白学士亲呗!”

    李甲突然间不说话了,仰望着当天的明月,陷入沉思。

    妤若见单六郎也不说话,便试探着问他:“单先生怎么也不说话了?小女子猜您一定是大英雄单童的后代吧?”

    此时此刻,单六郎心中正在回想着自己的祖上单童单雄信至死不投唐终被太宗李世民所杀的悲壮历史。忽然间被这个婢女说破,他吃了一惊,赶紧摇摇头说:“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