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燕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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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龙潭虎穴(一)

    李靖一行十三骑,迎着旭日,从长安策马西行。

    邓羌送李靖到黄河岸边,手指西岸道:“对岸就是山西苻柳的辖地,末将就送校尉到这里了。”

    李靖立马黄河,看着壮丽的壶口瀑布从天际奔泻而下,急湍的水流激起的水雾腾空而起,似从水底冒起滚滚浓烟,方圆数十里可见。黄河穿越千里长峡,汹涌的波涛如千军万马,奔腾怒吼,声震河谷,其势如万山崩裂,四海倾倒。

    千里黄河一壶收,勒马壮丽的黄河壶口,对岸是苻柳的数十万雄师,波涛汹涌,龙潭虎穴。李靖此刻豪情万丈,心底激起的英雄气慨,激荡着全身的血脉,他深吸一口气,真气直灌丹田,高昂激荡的情绪禁不住在胸中翻腾。此去蒲城,前路茫茫,危机重重,但重任在肩,舍我其谁!

    李靖勒转马头,一夹马腹,沿着黄河岸边飞驰而去。壶口瀑布雄壮的轰隆声,一路伴随着十三匹快骑渡河西去。

    山西地区自古就是胡人与汉人夹杂居住的地区,长期以来民风彪悍,人人尚武。苻柳深受高祖苻健的宠爱,苻健占据关中称帝后封苻柳为晋王,藩镇山西。苻柳在苻生五个弟弟中,能力和智谋都是最出色的,李靖此次前往山西就是作为苻坚的特使,希望能和解朝廷与藩镇之间的利益纷争。

    李靖一行渡过黄河之后就进入了山西境内,不日已到苻柳的大本营蒲坂城,阎负早在城外迎接。

    阎负拱手行礼道:“当日与太傅凉州一别,不竟已经十载,想不到太傅已为秦国重臣,今后还需校尉大人多多提携。”

    李靖下马相见,微笑道:“故人相见,实生平快事,此番奉皇上恩旨加赐晋公,不知晋公可好?”

    阎负道:“晋公闻特使到来欣喜万分,只因昨夜偶感风寒,特遣在下先接特使入城安歇,待晋公身体稍安,将亲自设宴为特使接风洗尘,请特使先入城中安歇。”

    李靖知道这是给自己的下马威,苻柳托病不迎,是故意表现出对朝廷、对苻坚的轻视,更是给自己在心理上施压。但表面上李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和不安,只是微微一笑道:“晋公乃国之栋梁,深为皇上倚重,请晋公保重贵体,早日康复。我们入城吧,阎大人请!”

    李靖作为朝廷特使到来,一下增加了蒲坂城的紧张气氛,苻柳召集了一众文武党羽在王府商议。

    “我们刚上表谦词退让,苻坚竟就真派人来撤藩,也未免太过狂妄自负了。”苻柳一脸杀气,帅案前分列着十多名谋士、将校,他虎视了一下众人道:“苻坚此次派李靖做特使前来宣旨撤藩,此人本王久闻其名,阎、梁两位大人与其是故人了,梁殊出使凉国,请问阎大人,李靖不知是否真如其名?”

    阎负向苻柳欠一欠身道:“李靖原是凉国太傅,十年前我与梁公出使凉国,本想策动张瓘篡夺凉国王位,使凉国内乱,趁势一举灭凉。被此人协助宋混,凭一人之力,夜袭张瓘十万人马,逼使张瓘、张琚兄弟自杀;后护送凉国公主前往长安和亲,在枹罕大草原以六百骑士,几乎全歼羌族部落三千彪悍骑兵,一战名动天下;函谷关内仅凭五百骑兵力拒广平王的数千精锐;皇宫之内护苻坚杀出重围,篡位夺权;联同王猛推动变法,数年之间诛杀大批的氐人贵族,皇室宗亲,使汉人士子尽掌朝中大权;去年协助李威镇守长安,击斩淮南公苻幼,为苻坚立下赫赫功勋。”

    “杀了他便是了,何必如此啰啰嗦嗦。”帐下前军将军苻豹高声叫喊。

    “什么东西,杀了他!对,杀了他!”帐下一众将校纷纷呼喝。

    阎负知道苻柳帐下都是一班骄悍强横之徒,平时仗着苻柳的威势,无法无天。他高声道:“不可!此次,李靖是代表苻坚的朝廷特使,岂能随便轻杀,而且此人曾一剑击退张蚝,以一人之力击败张瓘十万之众,智勇兼备不可小觑,各位将军切不可大意。”

    苻豹性急暴躁,直接爆粗道:“鸟!我们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杀人无数,阎大人何必胆小如鼠,我捏死他犹如捏死蝼蚁一样。”

    众将被苻豹煽动得群情激昂,个个喊打喊杀,议事堂气氛骤然紧张。

    苻柳沉默了一会,环视帐下众将,肃然离座,一挥大袖道:“众将不可妄动,此事需从长计议,各位将军先行退下,阎大人随我后堂议事。”

    苻柳年龄不过三十,自小深得其父苻健喜爱,曾想立为太子,继承皇位,后因神秘预言书上有“三羊五眼”字句,认为天命归于独眼苻生,于是封苻生为太子,封苻柳为晋王。苻柳手握重兵,裂地封王,一向处事沉稳,在一众兄弟中能力最强,持着手下精兵将勇,一向不服中央号令。

    “阎大人对李靖的到来有何高见?”苻柳似乎漫不经心地呷了一口茶。

    阎负捋一捋下巴的山羊须道:“苻坚此次派李靖来的目的已十分明显,朝廷是要通过他来试探我们撤藩的真实意图。”

    “苻坚这小子也太欺负人了。”苻柳放下茶杯问道:“凉国那边情况如何?”

    阎负道:“上月,晋公派梁殊出使凉国,邀张邕共同举事,事成之后承诺助其为凉州之主。这个张邕本是无耻之徙,宋混死后,他鼓动马太后屠灭了宋氏家族,独掌大权后,毒死马氏,发动政变,意欲篡位自立。凉主张玄靓的叔父张天锡趁乱发动政变,带兵闯进王宫趁势杀害了凉主张玄靓,对外宣称张玄靓是被张邕所弑,派兵诛杀张邕,屠其三族,以平息民怨。张天锡其后篡夺王位,自称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张天锡篡位后,知道李靖与宋氏兄弟和凉主张玄靓关系非浅,张玄靓的姑姑张萱又是苻坚的贵妃,害怕秦国问罪,投附江东。梁公趁机劝谏张天赐,只要凉州举兵协助晋公共襄大事,事成之后封其为凉王,永镇河西。”

    “真是天助我也!马上修书梁殊,约张天赐起兵夹击长安,事成之日封他为凉王,割让枹罕至武关的数千里土地给凉国。”

    “在下马上修书一封,并派快马急赴凉国,定可策反张天锡,以助公爷建立大业。”

    “好!”苻柳脸色泛红,兴奋道:“梁公此行若然成功,苻坚将腹背受敌,则大事可成!”

    他接着沉吟道:“李靖该如何处置?不如干脆杀掉,为淮南公苻幼报仇。”

    阎负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邓羌的数万大军正在黄河对岸,吕光的部队在我们的东翼,我们暂时不可轻动。李靖既然敢只身前来,王猛必然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若现在我们杀了李靖,朝廷方面马上就会派大军逼进,长安方面也会加强防备,这样只会败事有余,而胜事不足,必须要等候苻武、苻双两位公爷举兵起事,进逼长安。介时,邓羌必然率军回救长安,魏公苻廋在陕城牵制住吕光,此时公爷再杀掉李靖祭旗,自率大军渡过黄河直逼长安城下,与苻武、苻双两位公爷会合,号召氐族宗室诛杀王猛,以清君侧,这样天下可定矣。”

    苻柳冷笑道:“阎公果然深得我心,暂且再留他几日吧,现在最要紧的是梁公能策反张天锡出兵策应。阎公马上派人持本王的亲笔密函急赴苻武、苻双两位公爷,相约举兵起事,功成之日,阎、梁两位大人就是本王的开国功臣。”

    李靖一行十三人被按排在城内驿馆,一连十日,苻柳都推托有病,未肯召见。

    蒙力有些坐不住了:“这苻柳究竟是什么意思?要不我们回去复旨算了。”

    李靖道:“既已入虎穴,现在想回去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韩飞不满地道:“我们要走,难道他们敢拦吗?就算想拦,也不一定可以拦得住。”

    李靖道:“现在我们要走,他们当然不敢拦,但这样就会给他们口实,说朝廷根本没有招抚的诚意,只是想忽悠了事,他们就可以借题发挥,趁机发难。我们这样一走了之,不但辜负了皇上和丞相的期望,还会造成更大的后果。”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要走又不成,苻柳又一直托病不见,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等吗?”蒙力也一肚子气。

    李靖也觉得不妥,他沉吟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邪乎到家定有诈。如不出所料,他们是在跟我们玩缓兵之计,背后必有大的阴谋。”

    蒙力和韩飞对李靖的创造性奇言妙语,已不足为奇了,而且对这位常语出惊人,有着超越常人判断力的校尉大人,绝对是如神一般崇拜的。

    两人同时问道:“那他们的阴谋是什么?”

    “现在我也不能肯定,但此来山西,我们的一位老朋友却从未露面。”

    “谁?”韩飞问。

    蒙力道:“校尉指的难道是梁殊吗?”

    “阎负、梁殊两人是苻柳的心腹智囊,盯紧他们相信必有所获。”李靖然后眨眨眼道:“既来之则安之吧,我们今晚干脆放松一下,去逛一逛蒲坂城夜市,如何?”

    “好啊!”蒙力、韩飞早就闷得发慌,听见李靖说晚上去逛夜市,自然是欢呼雀跃了。

    蒲坂城与长安的繁华自然是不可比拟的,但毕竟是当时山西地区的首府之地,饭店、茶馆、歌楼也是栉比鳞次。此处胡人、汉人交汇,不但民风彪悍,各种饮食习俗也繁杂多样,各种街头小食也别具地方特色:刀削面、荞面灌肠、莜面栲栳栳、石头饼、羊杂碎、头脑、剔尖、老豆腐……,真让人目不暇接,垂涎欲滴。

    李靖三人兴致勃勃,边走边赏,边尝边走,突然听见前面一片嘈杂吵闹之声。三人上前,只见在一个摆卖老豆腐的小档口前,六、七个富家奴仆模样的大汉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公子,那少年公子手拉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脸淫笑道:“你跟本公子回去,荣华富贵自然享之不尽,何必在这里摆买豆腐,如此困苦。”

    这小姑娘一边喊着娘亲,一边挣扎,想摆脱出来。

    豆腐档内的一名妇女跪伏在公子的跟前,苦苦哀求道:“我们母女相依为命,在此摆买豆腐营生,乞望公子可怜,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众家仆那管妇人的苦苦哀求,连推带撞拉开妇人,纷纷哄笑道:“我们公子是晋公的小舅子,看中你家喜儿,实在是你们天大的福分,还不赶快松手。”

    那妇人刚被众奴拉开,又不顾一切地扑将上去,死死地抱住这公子的大腿,哭求道:“求公子可怜,求公子可怜,放我们母女一条生路吧!”

    “不识抬举”那华衣公子抬腿一脚,正中妇人的胸口,喝道:“滚!”

    妇人被踢倒在地上,口吐鲜血,还挣扎着爬起来不断哭着哀求,小姑娘拼命地喊着叫娘亲。众恶奴那管这些,一边大声叫骂,一边又拉又打,周围的群众虽气愤不过,但都敢怒不敢言。

    李靖他们见此情况,蒙力首先怒火中烧,抢前一步大声喝道:“住手!”

    那恶小扭头看了一下,见李靖他们正怒视着自己,三人正气凛然,气势逼人,心中不免一阵寒悚。一个管家模样鼠头鼠眼的家伙,大大咧咧走上前来,指着他们大声吆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位是晋公的小舅子吗?敢在这里大呼小叫,是不想活了吗?”

    蒙力见这伙恶奴如此仗势欺人,实在气愤不过,上前一巴掌直扇过去,打得这家伙掉了两只大牙,满嘴是血。

    韩飞怒喝:“当街强抢民女,还知道王法吗?”

    “什么.......什么王法?我们就是王法!”那家伙被蒙力扇得脸上如包子一样,嘴上仍是不依不饶。

    蒙力也懒得跟他啰嗦,上前又一大巴掌,打得那管家一脸鲜血满地找牙。

    那恶少连声怪叫道:“反了,反了,一齐上啊!”

    众恶奴听见主子的呼喝,凶神恶煞地叫嚣着扑上来。

    李靖冷哼一声:“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

    蒙力和韩飞只几个回合,已将众恶奴打倒一地,蒙力手执这恶少的衣领,往膝窝一脚下去,扑通的一声,这小子跪扑在李靖面前。

    “你.......,想造反吗?”未等他说完,青釭剑寒光一闪,这位晋公的小舅爷已身首异处。

    围观的百姓见李靖起手就斩了晋公的小舅子,众皆失色。

    李靖却毫无惧色,他就是要借这颗人头来树立朝廷新法的权威,逼苻柳出来。他大声道:“我是皇上特使李靖,朝廷推行新法,凡触法者,不论何人都依法惩处,当街强抢民女,按律当斩!”

    突然间,人群中有人大声呼喊:“好!朝廷的新法好!皇上万岁!新法万岁!”

    “皇上万岁!新法万岁!”人们在瞬间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压抑太久的情绪一旦爆发,将会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李靖当街处斩了权贵恶霸,有如在这最后的法外之地投下了一颗燃油弹,猛烈爆炸的冲击波,将国家的法令迅速传播出去,民心不可违,百姓不可欺。

    那妇人与小姑娘连忙过来跪谢李靖。

    李靖连忙扶起她们道:“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马上收拾一下,先投亲躲避,相信朝廷的大军不日将至。”

    母女二人含泪拜别。

    正说话间,一阵马蹄声夹杂甲士的吆喝声急促而至,为首一骑,络腮胡须,目如铜铃,膀大腰圆,壮如铁塔,来人身挂长剑,一脸横肉,大声喝问:“什么人敢当街闹事?”

    街市的百姓见士兵到来,纷纷避让。刚才在地上东歪西倒的恶奴见有救兵前来,急忙连滚带爬,伏在来将马前哀嚎,那管家模样的家伙一边呻吟,一边含糊不清地哭诉道:“不知哪来这几个贼匪,胆大包天,竟当街杀死了公子,请苻将军把他们碎尸万段,为我们公子报仇。”

    “大胆狂徒,连晋公的内舅也敢杀害,左右拿下。”为首的将校喝令士兵上前抓人。

    李靖三人昂然而立,蒙力大声道:“放肆,我们是朝廷特使,此人当街强抢民女,扰乱朝廷法纪,依律当诛,你们不辩是非,不论纲纪,难道就不怕朝廷律法吗?”

    “鸟!蒲坂城中只有晋公,何来什么狗屁朝廷律法,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为首的来将纵马就要冲前厮杀。

    “苻豹将军休得无礼!”一匹快骑瞬间已至。

    阎负连忙下马向李靖拱手道:“苻将军莽撞,请校尉大人见谅。晋公近日因身体抱恙,未能接旨,现已大安,请特使择日宣旨。”

    苻豹长戟直指李靖道:“司马让开,等我杀了这小子,为少公子报仇,然后带兵为晋公拿下长安城。”

    阎负急忙吆喝:“放肆!还不速速退去,难道想军法处置吗?”

    苻豹一面怒气,恶狠狠地盯了李靖三人一眼,勒转马头,带着众兵士撤走。众恶奴见状,急忙抬起恶少的尸首,抱窜而散。

    阎负拱手向李靖道歉:“狂妄匹夫,口不择言,胡言乱语,以下犯上,回头禀明晋公,定不轻饶。”

    李靖微微冷笑道:“晋公手下若皆是这般骄横之徒,只怕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阎负的脸上一阵滚烫,连连唯诺道:“特使息怒,这些粗鄙莽夫日常骄横纵惯了,日后必定严加惩处。晋公因连日欠安,未能视事,近日已逐渐复康,请校尉大人再等候几天宣示朝廷旨意。”

    “好!请晋公三天之后摆案接旨,我等好回朝复命。”

    李靖他们返回驿馆。

    韩飞对李靖道:“我们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监视之中,不然他们的行动为何如此迅速?苻豹也太狂了,找机会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蒙力也认同韩飞的判断:“校尉大人当街处斩了晋公的小舅子,这消息一定会在百姓中引起极大的反响。”

    李靖道:“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我们来了这么多天,苻柳一直托病不见,背后定有所图。从目前的情况推断,要他们真心归附朝廷已不太现实了,现在只有先从内部扰乱他们,向民众宣示朝廷律法,让百姓心向新法,民心的归向将决定战争的胜负。”

    蒙力与韩飞对这位李大人的智勇深虑,真是佩服得无以复加。

    蒙力仍有点担心道:“被我们这样一搅,他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小心提防才是。”

    “这正好逼他们亮出底牌,相信今晚晋王府必有夜宴,我正准备赴宴呢。”李靖微微一笑。

    蒙力与韩飞相互对视一眼,不禁亦会心而笑,飞檐走壁,侦察消息,不正是这位校尉大人的拿手本领吗?晋王府摆设夜宴,这位校尉大人肯定又是不请自来。

    李靖故意安排好现场,让蒙力、韩飞留在驿馆,迷惑和吸引细作的注意力。他换上夜行衣,佩上特制的腰带,腰带上插满钢针,带上索勾、腰箍等看家工具越墙而去。

    晋王府座落在城南尽头,周围护卫森严,一般人不能轻易靠近。但对于李靖来讲,避开巡逻的卫兵并不是什么难事,几下兔起鹘落间已潜入府内,沿着假山丛林,转过长廊廻角,避开潜伏守护的侍卫,悄悄来到了王府议事厅。不出李靖所料,王府的议事厅内烛火明亮,厅外有不少卫队在往返巡守。李靖转到后面角落处,用勾索稳稳地勾住屋脊的木樑上,再把腰扣系紧索上,飞身跃起,一直潜到议事厅的屋顶上,然后他伏下身来,透过屋顶上的琉璃瓦观察厅内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