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在镇上，其实也是山里。

    大山深处充满了神秘，“危险”这个词也会走到这里。

    当天，班主任点名时发现少了一个人，有一个女生没来上课。问了同村的孩子，都说她昨天回家了。值班老师又问同班的孩子：“今天早上你们没叫她一起来学校吗？”同学们说：“喊了，她家没人答应”。

    老师打电话去问家长，家长此刻还以为孩子在学校里。接到电话感觉不妙，才出门寻找。沿着回家的小路急慌慌的找着，喊着她的名字，一路寻找。最后在葡萄园附近，发现她衣衫不整躺在土里。全身是伤，脖子有勒痕，已经没气了。凶手很快落案，案子也了结了。

    这样的案件被添油加醋增加许多色彩，越传越凶。一个疯老汉把放学回家的女学生拽进了园子里。后面的事，难以启齿，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代替。

    以前，山里最恐怖的传说也只限于这座山上有野猪，那个村里有疯子。在发生了一起强奸案之后，山里的危险系数又增加。这段时间，每个村子里的单身大龄汉子都被提防着，憎恨着，被戴着有色眼镜的眼睛监督着。

    学校里也发了通知：不允许走读生再走读，一律到学校里住校。若是一定要回家，必须2人以上才能同行。一旦出事概不负责。李明拉的母亲收到通知，马上帮着李明拉办了住校手续。

    就这样，乔雪和李明拉成了一个宿舍里的室友。李明拉没有尝试过这样的集体生活，她很不习惯。但是没有家长看管的生活，她又感受到放纵的自由。初中是学生的叛逆期，这个阶段的孩子跟家长矛盾频发。来住校也好，省的被父母管了。

    李明拉的走读证没有被没收，门卫也不清楚李明拉到底是住校还是走读。李明拉便拿着走读证，走出校门。跑到镇上网吧打游戏。她出去之前，叮嘱乔雪帮她打掩护。

    “如果老师来了，你知道怎么说吧？”乔雪不解，看着李明拉。

    李明拉继续说：“你就说我去上厕所，或者说我在水房洗衣服”

    乔雪有点害怕露馅：“如果老师不信呢？”

    “你说就是了，其他你别管，我不怪你”

    说罢，李明拉便出校门去了。她相信乔雪不会出卖她。

    乔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乔雪想着：李明拉的成绩越来越差了，我的对手怎么能堕落如此。表面上，乔雪不允许自己的对手不认真对待自己。这个不认真对待，包括那次没有帮她买早餐。

    于是乔雪把李明拉和网吧的消息告诉了老师。

    乔雪是打了小报告，但她没有提到李明拉。而起因是李明拉，乔雪怎么说，乔雪说的是“看到我们班有些同学去了网吧”。话术如此，老师不会立即知道这个所谓的去网吧的同学就是李明拉。一来不会暴露李明拉，二来举报的人数也很模糊。但这让今天所有在网吧的学生，都遭了殃。

    班主任叫集了其他老师一起，朝着网吧的方向走去，顺手在路边捡了一个木条。这根木条给老师增加了几分家长独有的严肃气质。

    镇上的网吧在二楼，没有电梯，得从楼梯爬上去。有一个老师在1楼的楼梯口等着，乔雪的班主任往二楼的网吧走去。来到网吧，他看到熟悉的面孔不止一两张，大概七八个学生都在这里。

    乔雪班主任心底在聚集着怒气。他看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学生，正着聚精会神的玩地下城。班主任一言不发，轻拍他的肩，学生一回头，脸上瞬间挂满事情败漏的惊恐和尴尬。他摘下耳机，站起来还不忘报信：“老师来拉！”。起初同学们以为是狼来了的故事，没有理他。他又大声的重复了一句“老师来捉人了！”同学们朝声音处望过去，班主任黑着脸说：“还不快点出去！”学生们慌乱摘下耳机，关掉游戏前还不忘和屏幕对面的网友打字：我们老师来了，我下机了。然后立马灰溜溜的走下楼去。

    走到楼下的学生按照老师的要求排成一队，走回学校去。李明拉当时在网吧的另外一间包厢，听到声音她也下楼了。但她趁着老师不注意，一溜烟儿跑进隔壁的汽车维修店。李明拉躲着车子后面不敢呼吸，她心跳加速，害怕有同学供出她。终于，班主任让他们手搭在前面的同学肩，排成一队跟着老师往学校走去。

    这样的场面，李明拉只在香港古惑仔电影见过。古惑仔被警察抓到的时候，排成一排，慢条斯理，无所畏惧。

    为了不被怀疑，李明拉在校外又晃荡了一会儿，才返校。

    到学校，她看见刚刚的那些同学一整排跪在国旗杆前面。国旗杆下有一个三级阶梯的台子。每周一早上进行升旗仪式，护旗手踏着不是很标准的正步，神气的走上台阶。国旗从护旗手手里升上去，一直升到旗杆的顶峰，正好是一首国歌的时间。护旗手练过很多次，就是要这种恰到好处的一首歌时间。李明拉小学时也是护旗手，对这个岗位有着别样的感觉。

    下跪，或许是为了震慑这些不守校规的学生。跪在国旗面前，增添了几分肃穆庄严。

    教导主任恨铁不成钢，正在训话：“游戏很好玩是吗？你爸妈的钱很好挣是吗？觉得去网吧很牛逼是吗？”

    “我告诉你们，你们啥也不是！”

    汇聚过来的同学越来越多，李明拉也走过去，站在最边上听着。

    “学习是为了你们自己，不是我为了我！”

    “违反校规事小，耽误自己事大，毁的是你们自己的前程！”

    一系列的训话，从学习谈到人生，从良知说到前程。持续了很久。李明拉或许听进去一些，或许当成了耳旁风。

    教导主任离开后，那些学生依然在国旗下跪着，低着头，不敢窃窃私语。

    五星红旗在风中飘扬，旗杆也被吹的有些晃动。这群祖国的花朵，在国旗的照耀下看起来奄奄一息。他们曲腿跪着，低垂着头，一个个看起来毫无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