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师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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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金砂城巫乱

    一只刚换上夏毛不久的红松鼠在落叶间人立着,小巧的爪子还抱着今早找到的羊肚菌,大大的双眼遥望远处光秃秃的山岗。

    陡然间,大地震动起来,红松鼠眼中倒影出了山崩地裂的场景。

    那座光秃秃的山岗崩塌了,无数的碎石从山上滚落下来,如洪水般滚入周围的森林中。

    红松鼠赶紧抱着它今天的收获转身逃跑,跑回到它今年第六个储藏室。前五个储藏室在哪里它早已经忘了,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小家伙每天勤劳的搜集和储藏食物。

    一道流光从红松鼠所在的树下飞掠而过,惊动树叶簌簌而落,却没有伤到树上那只小生灵分毫。

    红松鼠毫无察觉,它眼里只有自己的食物。

    殊不知,不远处真正的危险却在靠近。

    “哈哈哈哈,不愧是银狼啊,真是了不起的男人啊!”曼弗雷德笑得口水都从嘴角淌了下来,“失去了圣灵之力的加护,居然真的能在戴克瑞姆石板面前坚持一刻钟,真是了不起,太了不起了!”

    一旁的女巫伊琳诺白了这疯子一眼,她的晚礼服在战斗中早已变得残破褴褛,美好的身姿赤裸裸暴露出来,只不过看到的两个男人一个信仰无比坚定,另一个脑子很有问题。

    “马格努斯·杰里柯只能承受石板的力量一刻钟,没有石板隔绝圣阿斯卡隆的力量,你和我根本不是银狼的对手。”

    “这可不是打不过的问题,我的话或许还有机会复活,至于你,呵——”

    曼弗雷德话没说完,但伊琳诺已经眼皮直跳了。

    这死光头的嘴太可恨,有一天我绝对要撕烂它!

    女巫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把这一笔账按下。

    “至少目前一切都在照我们的计划进行,你把马格努斯·杰里柯带走吧,石板和那个女孩我来回收。”

    瞥见树上松鼠的曼弗雷德稍一晃神,沉默片刻后,她招了招手,那死去已久的巨魔兵团再度听从命令,于废墟之下起身,慨然为主人效命,不知疲倦的挖掘着矿洞的废墟。

    “银狼呢?”

    “他逃跑的方向是金砂城,我在那里早有安排。”

    纯洁的少女容颜露出了一抹极恶毒的笑容,不论把自己装扮成什么样,她终究是邪教组织的女巫,浑身都沾满了涤不净的罪孽。

    “那就这样吧,特拉维耶被你们利用了,宣道会被你们利用了,或许我也被你们利用了吧。”

    巨魔僵尸们把昏厥的马格努斯和尼科莱特从废墟中挖出来,两个人躺在石板上,胸口还有呼吸,但之前还压制得银狼狼狈逃窜的马格努斯,此刻已经没了那股威风,就连那块古老的翠绿石板,都被扎了一根褐红色的木钉,色泽暗淡了许多。

    曼弗雷德抓住马格努斯的肩膀,身体液体般溶解。

    “最后给你个忠告,银狼是当代首屈一指的屠魔人,别小看他,更别小看宣道会。”

    曼弗雷德脸上的血肉在迅速分解,可伊琳诺还是可以辨认出这家伙讨厌的笑容。

    “宣道会里还有比那家伙更可怕的家伙,那些狂信徒不仅有银狼一样的强大实力和坚定信仰,还有一样银狼不具备的优势——”

    吸血鬼的身体彻底崩解为一滩污血,马格努斯的身体被吸入其中,随着污血一道慢慢渗入大地、消失不见。

    “他们可没有人性哦,哈,这一点其实你们也一样,倒也不用太过害怕啦!”

    污血蒸发,而曼弗雷德的声音却还盘旋在这里。

    “要说的话,你才是最没有人性的那个怪物吧,曼弗雷德·施耐德。”

    伊琳诺横着眼,看向了那只还在刨洞的红松鼠。

    “最恶劣的叛徒。”

    气温日渐炎热的夏天,红松鼠忽然呼出一口白汽,然后直直的从树上栽下来,如易碎的冰块般裂成了许多碎片。

    “不过还好,这件圣遗物总算到手了。”

    伊琳诺招手摄来戴克瑞姆石板,忌惮的同石板上的木钉保持了相当的距离。

    “圣阿斯卡隆之钉。”

    遗失了这件圣遗物的银狼在傍晚终于逃到了金砂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后,倒在了圣安东尼奥教堂的大门口。

    恰好押送尼克罗等人抵达金砂城、正下榻于圣安东尼奥教堂的红衣执事拉兹多纳,知道此事后立即和教堂主教一起赶来。

    银狼很快被送去医治,虽然他顽强的生命力挺过了恶毒的混沌力量,但一位传奇屠魔人竟然重伤成这样,着实让教堂内的教士们大受震撼。

    “这是巧合呢,还是上主的启示呢?”

    主教望着教堂门前一路的血迹,不难想象银狼是以何等强大的意志力坚持到这里的,胸前反复划着秩序十字。

    红衣执事拉兹多纳很明白他在说什么。

    “偏偏这里是圣安东尼奥教堂……这一幕,和圣安东尼奥之死是何其相似啊……”

    拉兹多纳没让主教继续说下去:“即使是暴君凯撒,亦不能长久。沾染混沌者终归堕落,忤逆上主者皆化尘土,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暴君凯撒,不会再有任何能威胁到圣教的存在。”

    主教闭嘴不言,红衣执事乃是教宗的贴身亲信,既然他这么说,那么主教就必须相信所说的一切。

    “伍尔夫拉姆怎么样了?”

    “他身上有六十七处创伤,难以想象,一般人受了这样的伤,血都已经流干了。”想到银狼满身的伤口,主教敬佩之余又不禁发怵,“他的左边肩膀差点被割下来,只剩半根骨头还连着。肚子上的伤更是可怕,有七道十公分的创口,肠子都该流出来了,他竟然用高温把皮肉烫得碳化,以此来止血,这个男人,真是……”

    主教口中喃喃,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银狼满身的伤痕与鲜血已经染在他脑海里,这辈子也忘不掉了。就连拉兹多纳也不禁默然,虽然他和银狼分属两个体系,彼此间没有什么交集,这一刻也不免心生敬意。

    但与此同时,他心里也产生一个难解的疑问,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把一位传奇屠魔人重伤到这个程度?

    教堂大门两边的灯火将两位神职人员的影子投在地上,交叠的重影让殷红的色彩更加暗淡。

    “还有一件事……”主教犹豫了一番后,还是把最坏的消息告诉了拉兹多纳,“伍尔夫拉姆的圣遗物不见了……”

    “圣阿斯卡隆之钉不见了?”拉兹多纳猛地扭身,目光锐利的盯住了主教。

    主教只是一位平凡的神职者,在教会内,银狼和拉兹多纳这样的神术者是少数,如主教般的普通人才是大多数。被教宗亲信、高级神术者这样凌厉的盯上,主教的心都颤抖了起来。

    “是、是的……我想不明白,究竟有谁可以做到这一点,重伤一位传奇屠魔人,同时还能抢走他所执掌的圣遗物,总不可能是欧内斯特·杰里柯亲自出手了吧……”

    虽然主教畏惧着红衣执事,但没有移开目光,鼓足勇气与拉兹多纳对视,而从主教的眼中,拉兹多纳看到了希冀和少许的哀求。显然,主教希望拉兹多纳能帮忙剪除金砂城周围的威胁隐患。

    拉兹多纳不禁在心里苦笑,敌人能把银狼都重伤成这样,更何况是他?即便他手中还有三百名初级神术者,可红衣执事一点都不觉得这三百人能抵得上一件圣遗物,而且说不定这就是敌人的目的——引诱拉兹多纳出击,然后好借机救出那些俘虏。

    “我的任务是把杰里柯家族的俘虏和黑巫师押送到提勃列斯去,重伤伍尔夫拉姆、抢走圣遗物的人,你得请教廷另派人调查。”

    主教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

    拉兹多纳不愿多看这样的眼神,便转身离开,独自前往祈祷室。

    圣安东尼奥的雕像举着灯火,在教典里这代表了黑暗中的希望、困境中的坚强。

    拉兹多纳就跪在圣像前,一个人默默祷告。

    而在红衣执事这边碰了壁的主教,只得想别的办法,他找来了自己最信任的教友兄弟格扎维埃神父。

    “莫格·霜火在金砂城被捕,教会倾向于支持特拉维耶,我该怎么办,格扎维埃兄弟?”

    被称为“格扎维埃”的正是克尔巴瓦教授,知晓者组织内负责奥珂瑞特领的重要人物,尼克罗的上级。

    克尔巴瓦教授立在灯光下,光线从他头顶打下来,脸孔几乎都被阴影遮掩住。他反复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眼神飘忽,心不在焉。

    于是主教伸手拍了拍他。

    “格扎维埃——啊!”

    被捏住手腕的主教凄声惨叫,他完全没想到,一向友善且信仰虔诚的格扎维埃,竟然会对自己动手。

    “抱歉啊,我在想事情。”

    面带笑容的克尔巴瓦教授说着抱歉的话,随手捏断了主教的腕骨。

    泪水顺着脸颊不住淌下,痛得失声的主教只能睁大双眼,哀求对方放自己一马。

    但克尔巴瓦教授并不理会,生生扯下了对方的手,然后用断裂的胫骨捅进主教的嘴,止住了凄惨的哀嚎。

    神父袍的白衣领被鲜血彻底染红,克尔巴瓦教授又摩挲起手上的戒指,仿佛那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总是不住的想要去触碰,看看她是不是还在自己身边。

    “是的是的,我看见了。刀兵将起,兄弟阋墙,生灵涂炭……说起来很无趣,但未来的希望居然就在这其中……”

    鲜血顺着衣领一点一点往上逆流,攀上他的面庞,像是北地人会在脸上画的战纹一样,勾勒出一个个神秘邪异的符号。克尔巴瓦教授在胸前不住划着十字,不是圣教的秩序十字,也不是彼列派的彼列十字,他画十字的姿势严重错位了,多余的笔画越来越多,手的姿势也越发不对。

    在祈祷室独自祷告的拉兹多纳察觉到了不对,立刻起身,准备出去察看情况。

    然而,圣安东尼奥手中的灯火忽然熄灭,红衣执事心中一惊,不好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称光为昼,谓暗为夜;有夕至朝,是乃……”

    他经文还未诵毕,悚然见到圣安东尼奥像的双眼淌下了两行血泪。

    红衣执事竟僵在原地,一分钟身体都没法动弹。

    他咽着口水,不由自主年初另一段经文:

    “……彼将乘云而去,众目必见之。世上诸族,将为之哀哭。”

    这一夜,金砂城燃起大火,火灾从圣安东尼奥教堂开始,冲天的火光映红了整片天空,哪怕是距离两百公里外的提勃列斯,也能清楚看到地平线那头飘来的混沌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