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己遇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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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前的笑声(上)

    “光阴的风再次吹起时,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面貌了,因为已经归去的风不会再回来了,而那个快乐的女孩,亦终究是消失了,在后来的日子里,也再也没有出现过,她从渐渐地消失,直到完全消失,也再也没有出现过”,是的,那个女孩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她永久地居住在那个叫光阴的地方,日子一天天远去,而她的样子也慢慢地变得模糊,轮廓变得模糊,双眼变得模糊,连漾着笑意的发丝都变得模糊。再往后一点的时光,或许我会完全想不起她的样子了,但还好,还有一些曾经被我认为是“美丽”的情节还有一些幻影,至少它们也都曾经打动过我的心。

    历经三回九转的路途我认为是壮丽的,踏过沧桑的红尘风霜我觉得是惊艳的,可那些曾经真实快乐过的记忆,我却只能寄予一层“曾经”的形容,它们曾经美丽过,它们曾经动容过,同样是真实存在的记忆,为什么对于快乐的记忆我会这样认为呢?在这个深沉的夜晚,窗外没有月光,我借着书房里那苍白的灯光,反复地问自己。但目前我还没能给自己一个答案,因此,这个夜晚流动的空气里,又多了一些“谜”一样的芬芳,正在触动着光阴的某个角落,它带我渐渐地感知那些“曾经”美丽和动容的画面,我有了一些微微的笑意,没有声音的笑,与我记忆里那些在“消失前的笑声”判若云泥,而它们唯一的关系,便是都与我有关,无论是我,还是“我”,因为我和“我”可以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也必须是同一个人。

    (一)

    “你们也都是去老师家吗”

    “对,你也是吗”

    我和几个同学,我们站在教室楼下的楼梯旁等着老师,那一刻,我是开心的,我想,我们都是开心的,我那一刻,我们都只是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虽然我的内心漂泊着一些在那个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感觉,有点落寞,有点孤单,但是我无法具体形容,可是那种感觉还只是安安静静地居住在那里,还未踏出心门,因此也没有从我的轮廓上表现出来过,谁都不知道我的心里住着一种这样的感觉,因此在那个时候,我看起来和其他同学一样,我也是天真烂漫的孩童群里的一个成员,我们也有着同样的笑脸,被时光看作是开心和快乐的笑,笑声里也皆是我们交到新朋友的喜悦。

    那里已经五年级了,我们已经在一个班级里相处了五年了,可是在那一刻,我们彼此都还是彼此的新朋友,因为我们都是班级里话不多的小孩,其中几个,甚至没有对话过的记忆。对了,我还想到,当时有一个同学带头说了一句“我之前都不知道班级里有你”,剩下的孩子也都搭上去说“我也是”,这其中也包括我。

    等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老师下来了,是那位新来的班主任,五十岁左右,头发齐耳并微卷(这次我想到了更具体的,微卷的头发还是深棕色的),戴着眼镜。我们齐声跟老师打招呼“胡老师”。

    “你们都是要去我家的是不是啊,那就跟我一起走吧”,我记得胡老师当时是这样说的,我们便一起跟着她走了,她家里距离学校不是很远,我们都是走路来回的,她第一个家是一个比较陈旧的那种屋子,但是我们在这里度过的时光不是很久,她的新房子也在不远处,但是还在装修,我记得好像是五年级的第二个学期我们才去她的新家吃饭和写作业的,但是我在五年级的第一个学期期末考的时候比她们先去了,因为那几天外公去世了,妈妈没时间照顾我,所以我在老师的新家先睡了两个晚上。

    我们在老师的第一个家的时光大多都是快乐的,那里也有我的为数不多的特别快乐的那种笑声的痕迹,很多年以后,我去过那条通往老师第一个家的路,但是路不一样的,陈旧的房子都拆了,就像我的那些笑声消失了一样,房子也不见了。或者,是房子不见了,我的那些笑声才消失了。可是我似乎是更认同前者,因为美好若能延续,即便时过境迁,那依旧会是美丽的样子,是的,我宁愿相信是这样的。因此是因为“曾经”美丽,而后变质了,才连同通往那个地方的路都再也记不起来了…

    第一个中午,我们来到老师的第一个家,出来迎接我们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先生,有点黑,但看着十分亲切,“你们来啦,欢迎你们”,他的声音也很粗狂,与他的身高和外貌极其符合,随后老师给我们介绍,那是她的丈夫。后来不知道怎么地,有一个同学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辣螺”,我忘记了为什么这样叫,但后来我们都这样叫他,渐渐地,“辣螺”也从起初的绰号变成了一种亲昵的称呼。

    我们是四个女生,算上我在内四个,还有两个男生,也我们班的,那两个男生个子都很小,还有一个比较高的男生,但是才读二年级,那是从其他地方转学来的,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但是我们也会做在一起吃饭和写作业,也很有共同话题。写作业的空间里有两张大桌子,我们基本上是女生坐在一起,男生坐在一起,胡老师偶尔坐在男生那边,偶尔坐在我们这边,我们写完的作业都是给她一个人看的,因为她是教语文的,所以语文作业她看得特别仔细,有背书的读书的或者默写的也都会一一监督,其他的作业她有作业本的答案,也会给我们校对,有时候时间来不及了,会让我们之间互相校对,或者找一个同学来帮忙给其他几个同学看一下。

    吃饭的地方是在专门的厨房,老师的第一个家构造很神奇,至少我那时候没有见过那样的房子,是好几个陈旧的小房子组合成的,厨房和写作业的房间还隔着一个小巷子,但距离很近,大概就一两分钟的时间。中午放学回来,我们都是直接可以吃饭的,吃完饭再写作业,那时候中午也都有中午的作业,写完以后老师会给我们看一些社会新闻。下午放学回来,基本上都是先写作业,等到了饭点才去吃饭,吃完以后再继续回来写作业,如果那天作业少,老师还会给我们一些额外的语文知识补习和练习卷。对了,煮饭做菜的都是老师的丈夫,就是“辣螺”,我依稀记得,他做的菜都挺好吃的。

    这样的日子重复地过着,那时候我不懂什么是美丽,什么是动容,更不懂得日子可以在“重复”里提炼出“每天都是新的”的领悟,对了,这是在后来的日子里的主题,也便是我与生命和解时摩擦的魅力。其实,如果早知道那种快乐会消失不见,当时我就应该会拼命珍惜吧。但“早知道”这个词是一种残酷,却也在认真地解释着现实的样子。那一个学期,跟同学之间相处得比较愉快,也让我渐渐地在班级里有了一些存在感,我不会再独自在下课的时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了,也不会想着如何去迎合之前有几个愿意跟我玩的同学了,至少,我主动认识了全班同学,人和名字我都可以对上号了,也几乎跟每个人都能讲到话了,哪怕有时候只是在路上打个招呼。可我又怎么能算到自己的未来呢?我更算不到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为了躲避这个班级所有的声音而选择在上学时间独自漂泊,甚至到六年级的毕业典礼,我都抗拒得没有去参加。

    或许,这才是一种常态,“算不到”才符合自然规律和自然逻辑,记忆里的光线,射到某一处,某一处便重新有了剧情,它们和过去不能完全相同,但大概可以有一个相似的验证,就像数学里的有关于三角形或者其他多边形的验证一样,算是一种逻辑,也算是一种美丽,暂且,我就先这样认为吧。

    (二)

    月光流动在夜间的寂静里,那一片空间,除了夜的寂静,还有一些来自月光在浅唱苍凉的声音,伴着街道上泛黄的灯火,照亮了孩子们柔软的笑脸。校门口挂着两盏灯,是黄色的,和街道上泛黄的灯火不一样,是金灿灿的,三个女孩追逐着来到校门口,在这金灿灿的灯光下,柔软的笑脸又多了一些因天真而动容的美。对,其中一个女孩就是我,十一二岁的样子,背着书包。另外两个女孩是和我一起在胡老师家里写作业的同学,十一二岁,背着书包。但她们不是之前章节里的那些十一二岁背着书包的孩子,或许她们之间也会存在一些神秘的关系,只是暂时我还不清楚。

    那是我们在老师家写完作业还比较早的时候,我们三个经常会一起到学校门口玩,因为这里有许多小店,我们会在这里买零食,买玩具,还会买笔和本子。除了在小店里玩,有时候我们还会到学校里面玩,但是晚上学校的大门已经关了,校门口的保安室也关了,保安也下班了。我们便会爬学校外面的栏杆进去,在操场上狂奔,坐在那里用最得意的笑来诠释内心的欢愉,身后是国旗台,国旗台上,五星红旗的颜色被月光衬托地更加鲜艳和美丽,在漆黑的夜里,它依然是那个骄傲的样子,连周围吹过的风都染上了它的魅力与魄力。那一刻,我们是国旗下的少年,那一刻,我们是快乐的孩子。

    “我还不想回家”。

    “我也是”。

    “那我们再玩一会儿吧”。

    这样的对话在一个晚上可以循环好几次,每一句都有机会落在每个不同的人身上,那时候,我是真的快乐,也是真的觉得自己有了朋友。可那样的时光并没有延续很久,因为关于那样的记忆不多,可能有十几个晚上这样,也可能只有几个晚上这样,具体的数字我也想不起来了,说不定这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因为一些已经不复存在或者永远消失的东西,若是能以“谜”的样子延续,说不定也是另一种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