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方哪里？”青布素裳的仙子问道，似乎有点激动。

    小羿答：“蒲阪。”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道。

    小羿又答：“我叫羿，跟了村子的姓，石，石羿。”

    青布素裳的仙子似乎想起了某些除了寻找丈夫之外的被尘封的往事，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彤丝霓裳的仙子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她表达安慰。

    青布素裳的仙子正了正神，硬将眼泪逼退，对着小羿说道：“正式跟你介绍一下，我叫娥皇，这位是女英。我们都是你师傅的妻子。”她在说自己名字的时候稍稍加重了语气，似乎想要让小羿更加记住：“你既然已经喊了我们师娘，我们自然不能就这么放你过去。先前听你吹箫，萧声仍显虚浮。这点实力，怕是连北方都去不到。这湘江过去是南岳衡山和云梦大泽，其间妖魔鬼怪无数。就算你侥幸穿了过去，到了蒲阪，又做得了什么？不如在我们这里练好了再走。”

    小羿一呆，心道：自己当然知道竹萧尚未练好，您可一点也不委婉！这我也没办法啊，师傅他老人家傲然天地讲究的就是自在随心，从未对我的萧声多加干预。我也就只能自己摸索前行。

    想到这里，他一阵欣喜，思索道：“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再进修进修？”

    但他转念又一想：“不行，师傅他老人家没有教就是想让我走自己的路。”

    于是他连忙开口道：“多谢师娘好意，我一路修行一路前行，到了地方自然就有了实力，就不麻烦师娘了。”那意思是要自己修行，不想有人干预。

    女英嗔怪地瞥了小羿一眼，说道：“你那师傅虽然善良仁厚，却也修得一种自在随心的道法。你既然学了他的法，我们自然不会过多干预你。娥皇姐姐说要你再这里修炼修炼，是让你自己提升能力，不是指导你道法。”说完看向娥皇。

    娥皇则是一副“孩子长大不听娘亲训”的眼神看着小羿。

    小羿一听，觉得不错，心中略有疑惑，询问：“那我该怎么修行呢？”

    娥皇环视四周，示意小羿道：“你看这周围……”见小羿跟着她指引在看，又接着说道：“这些跃起的怪物是这一江的水怪。它们都是淹死在了这条江里的凡人的怨灵借由鱼虾生成。每年这个时候，它们的怨气会达到顶峰，就要上岸袭击周围的居民。我和你女英师娘当初看到这一幕心生不忍，又恰好那时你师傅出了事。我们就干脆化身成了这一条江的河神，在每年这个时候化解它们的怨气。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们用来化解它们怨气的阵法。你要做的就是在这里承担我们的角色，将它们的怨气化解。”

    小羿听完，心想：“这不就和自己让小怪物当坐骑是一样的道理嘛……”

    但师娘的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也不好拒绝。再者，他除了对猪吹过萧，确实还没用竹萧实战过。

    这是一个好机会！

    而且他也想解决掉那位大哥一家的危险。

    于是痛快应允了。

    “这个过程没有我心想的那么简单。”这是小羿刚上手时产生的直观感受。一开始他以为像那两头怪物那样胆小的性格，自己随便吹一吹就能让它们全部陷入美好的梦乡不再阴翳。

    谁曾想，这些怪物一两只落单的时候十分胆小怯懦，可聚集到了一起后却又异常强大。娥皇女英退出去后，所有压力降到了小羿身上。它们发出嚎嚎的哭声，伴随着跃出水面时破水的声音和落水时撞击的声音，以及毒蛇吐信时发出的滋滋声，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像是另一个对立的阵法，和小羿所在的螺壳面发生冲击。这股力量失去两位仙女的牵制，一下就将云雨的范围缩小，推到了小羿身前不远的位置。

    小羿赶紧拿出竹萧，按照心意吹响跟这股力量做抗争。他冲破十五周天之后修行发生了一个明显的变化，已经不再需要依靠那种古怪的动作就能自动吸纳周身天地中适合自己属性的灵气。现在他又身处湘江之上，江面如此磅礴，水属性灵气源源不断朝他聚拢，抵消着他的损耗。

    他不断吹奏着，不断吸收又消耗着，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地步，忘了探寻自己身世，忘了两位师娘的委托，忘了查看小怪物是否还害怕，忘了环绕四周的怪物散发的怨气之力……

    萧声时而低沉，时而悠扬，似空空洞洞不含一物，又好似每一个音符都包含着世间百态。

    小羿就这样吹奏着，忘了时间流逝。看他周围，原本已经近到身前，快要将他吞没的云雨早已顿住，甚至有一点后退的迹象。

    云雨外面日升日落，已有月余，小羿却是不知，仍在随心吹着竹萧。他眼眸轻闭，气息悠长，恍惚间似有灵气凝结成力，对抗着怨力。

    如此僵持，又是不知过了多久。其间小怪物有过几次探头，可都是刚一露头就被场面震慑，又吓了回去。

    终于，在最后一个破碎的音符消失前，小羿丹田处暖流产生了变化，开始不断往一处聚集、糅合，变成了一个晶莹的球状物，里面气旋运转，像是星空。

    小羿醒转过来。此时云雨已经消失，江水上空浮云稀薄，晴空万里。他审视了自身一番，发现竟然迈入了斗力境。而且他朦胧中感知自己在灵气运用一道似乎有了长足的进步。当下将手中竹萧置于空中，不用双手去抓握。

    竹萧就那样定在了空中。

    小羿又让竹萧随着他的心意转动，然后绕着自己转圈。竹萧就像他身体的延伸，听从他的派遣，不断按照指令行动。

    娥皇女英两位仙子时刻关注着这里的动静，此刻也已跃出了水面，站到了螺壳之上。女英一阵喜悦，娥皇却是除了喜悦外还有些苦楚，像是不舍的情绪。

    女英喜悦溢于言表，开口道：“你小子天赋很高啊，才两个月就成功了！而且看这样子，是完全解决了这些水怪的怨愤情绪，有你爹……”自觉言语有失，赶忙转口：“妫师的风范。”

    小羿也是欣喜，没听太仔细，说道：“那这样，两位师娘岂不是就不用待在此间，可以去和师傅团聚了？”

    娥皇像是慈母，开口回道：“我们已经成为这一片水域的水神，不能离开了。”说完看了一眼九嶷山方向，又转回头，神情变得决绝，语气突然变得冰冷，说道：“你快走吧！我们也不留你了。”

    小羿看到娥皇突然的转变，以为是触碰到伤心事，不敢言语。

    女英见此场景，赶紧圆场，说道：“我们受到规则限制，暂时不能离开，也没有射干神草能让你辟水做客，只能让你走了。”说完似乎想到什么，又补充：“走吧，走吧。把这七十二只青螺也带上，它们跟着我们从云梦泽到这里很久了，想必也会怀恋故乡的水土。”

    小羿当下感到一阵鼻酸，他虽初见两位师娘，却感到莫名亲切。他从小没有娘亲抚养，缺少母爱，很难得到这般关照。可见师娘们让自己走了，也不敢留恋，作揖告辞。

    这边娥皇女英关注着小羿乘着青螺往零陵城赶去，不舍地立在江面，又转身望向九嶷山方向。

    正是：自此江山无穷时，却是相望不相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