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虽然不懂艺术，但是也能看懂画中所画内容，贝尔尼斯是认为吸食人类的过程是一种美好的回忆，而雷德则认为吸食的过程是一种罪恶，如果可以，他愿意抹去那懊丧的回忆。

    贝尔尼斯见雷德说话的出发点仍然还是站在做为人类的立场上，他停顿了半刻，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们已不再是以前的人类肉身了，不是吗？我们在这个世界中扮演的角色已在我们被转化时发生了改变。永生之血，多么珍贵的礼物，成功地使我们从人类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更美妙的生命体，现在的你应该无比喜悦才是啊，并感谢血拥者对你的赐福。”

    雷德微微低头，说道：“如果可以，我宁愿做回一个普通的人类。”

    贝尔尼斯略感诧异，收起了笑容，微微皱眉，问道：“那么你的赐福者是谁呢？为什么会让不情愿的你接受这份血液呢？”

    雷德就向贝尔尼斯讲诉了他在铃兰学院根之镜中的遭遇。当讲到斯坦因建议雷德去找尼古拉时，贝尔尼斯插话进来：“哦~尼古拉，尼古拉，呵呵，他便是我的赐福者，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周章才得到了他的血拥。他热衷于学术研究，我一直给予着他资金方面的资助，我希望他可以解决我们永生者畏惧阳光的问题，可是到了现在依旧毫无进展。”贝尔尼斯说着摊了摊手，“结果，他现在研究起了爱情，哎~这个书呆子，真是令我失望。”

    “爱情？”雷德诧异地问道。

    “是啊，一个永生者试图从一个短寿的人类那里得到灵魂的寄托，就如同去跟一颗流星交朋友，在我看来简直荒谬至极。”

    雷德没有说话，他没有恋爱过，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他看向画中的男女，虽然他们在相拥，虽然是美好的花前月下，却是这个动情的少女步入地狱前的一刻。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爱情，但是我听人说过，美好的爱情使人步入天堂，错误的爱情使人陷入地狱；它短暂如白驹过隙，漫长如恒星般永恒。”雷德喃喃地说道。

    “呵呵”，贝尔尼斯噗嗤一笑，说道：“当生命的长度与维度不匹配时，所谓的爱情就是一场悲剧。在我看来这不过是基于动物生理反应的发情行为，如果你不能控制这股原始的野性欲望，你跟那些绵羊、刍狗没有任何分别。”

    雷德不好做过多的探讨与评判，因为他对此确实懵懵懂懂。

    贝尔尼斯见雷德不说话，把雷德引到了第二幅画前面，这油画里描绘的是月下林中贝尔尼斯吸食着一个倒在地上的贵族青年，青年的手中拿着弓箭，不远的旁边有一只小鹿被箭射中，躺倒在血泊里。旁边点缀着一双犹如绿色灯笼般双眼的山猫，它的身形隐于树木间，显得阴郁而狡黠。树木的叶子多是半卷的和脱落的，时间应该是入秋的夜里。整幅画作大量地使用了蓝色和黑色，让色调感觉冰冷。

    “这回你吸食的是一名男性，旁边还倒着头鹿，看起来应该是这位贵族猎杀的，男人猎杀鹿，你又猎杀了这个男人？”，雷德看着画，悠悠地说着。

    “嗯，是这样。这时我发现了一个人类的特性，就是他们的血液味道会因为他们的情绪变化而变化。”

    “哦~还会这样？”

    “其实那时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只是跟他约好去林中狩猎玩耍，由于是在夜里，我们并没有抱着打到猎物的希望，我们走在河岸边，愉悦地谈笑着。他是位诗人，我喜欢听他吟诵那些金声玉润的诗句。”贝尔尼斯看起来还比较怀念那段友情时光。

    “结果，从河边的灌木丛里慢慢地走出来了这只小鹿，它离我俩是如此的近，我甚至可以清楚地闻到它的气息。这只鹿竟然完全没察觉到我俩，在我俩的斜前方慢慢地踱着步。他慢慢地拉满了弓，松手后，弓箭射进了鹿的肋部，扎穿了肺子，不断地冒出带着气泡的血液。这只鹿慌乱地逃跑着，它跑得越来越慢，但还是跑了很久才倒下。追踪血迹对我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我带着诗人找到了这只小鹿，他竟然俯下身来，为奄奄一息的小鹿进行祷告，他祈祷这只小鹿的灵魂可以得以解脱，回归盖亚，感恩它贡献了躯体可以为我们享用。”

    “看来他是个善良之人，尊重着鹿的生命，会抚慰这些即将逝去的生灵。”雷德慢慢点头说道。

    “呵呵，呵呵，这简直是愚蠢至极！一只鹿怎么会理解人类的沟通方式，它只会认为这是对它的戏弄，就像猫抓住老鼠一样，不立刻吃掉，而是要先玩耍一番。这样做只会延长鹿的痛苦，还不如直接给它一刀，让它可以快速地死去。他这不是在超度鹿，而是在超度自己的罪恶，让自己的杀戮变得理所应当，让自己不会厌恶自己那罪恶的灵魂。”

    “但是如果我们不狩猎，不吃东西的话，我们也无法存在啊？这种杀戮是在所难免的啊？”雷德问道。

    “所以，杀戮的本身没有错，错就错在人类将杀戮捆绑到了罪恶之上。”

    “这个，我不能完全赞同，毕竟，我们是将一个具有思想的生命铲除了，杀戮使它被动地停止了对这世界的感知。”雷德由于最近接触的环境，说话的口吻也受到了影响，渐渐与之前不同了。

    “它的、你的甚至是我的感知、思想对这个世界来说毫无意义，只对它、你和我的自身来说具有意义。你现在的言论的出发点，还具有着人类的同情心，这是人性巨大的弱点。”

    雷德不知道该表达什么观点，顿了顿后问道：“那最后，你是因为他杀了小鹿，而杀了他吗？或者说，你是看不惯他怜悯小鹿的举动，而杀了他？”

    “都不是，我杀他，与他无关。”

    “啊？”雷德诧异道。

    “我当时能感觉到他的内心非常兴奋，他的心脏狂跳，血液在他的体内疯狂地奔涌。这是体验食材味道的最好时刻，也许这种血液会带给我别致的感觉。”

    “哦，所以那是一种什么味道？”雷德好奇的问道。

    “这不太好形容，用人类的语言方式是无法准确描述这种感觉的，因为词语在这方面的描述是空缺的。我只能说他杀戮后兴奋的血液有种甘冽爽口的感觉，而之前的那个少女则是幽雅细腻醇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