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篓期期艾艾的哭声令人心烦，姬小花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心里骂这小畜生能不能离她床边远点。

    姬小花也惊讶于自己居然没有死去，想必那个魔神应该还是舍不得她的身体。中间迷迷糊糊醒来几次，也知道了自己被剧烈的爆炸炸出洞口，被附近的一户农妇家认出了身份，上报了官家。但是那个魔兽是彻底被炸死了，梧燃的力量对自己的子嗣也是那么狠。她被接回姜阴部，御医们一阵折腾把本来已经没那么难受的她又整晕了过去。

    其实她现在完全可以起来，但是装病睡觉真的舒服，所以姬小花一直装作昏迷的样子。姨妈难得露出护犊子的一面，把质疑姬小花的声音强行怼在门外。

    姬小篓是姬小花安安静静休息的一大障碍，她都快给这小兔崽子逼疯了。小孩子也不懂，大人们又因为忙也没告诉他，姬小篓不知道姐姐的真实情况，以为姐姐即将命不久矣，哭得和她真死了一样。每天晨昏定省，那臭烘烘的小手捂着姬小花的脸，姬小花气得想揍他。

    这次她真的没忍住，一个是她身体真的好了大半，睡不着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姬小篓太吵了。她爬起下床，把还在嚎的姬小篓拎起来：“别叫了，吵不吵啊你。”

    姬小篓突然双脚离地，和被提溜起来的猫一样顿时吓着没动了，但一认出是姐姐的声音，声音一哽，又要哭出来：“姐——”

    “别哭。”姬小花立刻捂住他的嘴：“你姐我没事，就想睡个觉，你能不能乖乖地滚出去？”

    姬小篓瞪大眼睛看着她，乖巧如鹌鹑，安安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姬小花立刻躺回床上继续睡。

    然后她听到了门栓被拉开的声音：“既然已经醒了为什么不起来。”

    妈的，准是姬小篓这熊孩子给姨妈打报告了。

    姬小花只好乖乖地起来：“我还有点累。”

    “那你先躺着，我问你点事情。”姨妈严肃地走过来：“你还记得你被魔兽掳走的那几日吗？”

    姬小花一五一十地全回答了。

    姨妈脸色苍白：“因祸得福啊……但接下来，是祸还是福呢……”

    姬小花有点慌了：“我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回来。”她捂住心口：“我甚至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不是真的全靠她赐给我的，如果她想要回来……”

    “你觉醒灵能的途径不正常，可这灵能确实是属于你的。长老们也发现梧燃了，但是目前来看她非常安静，只要你定期回长老院检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且你凭自己压制了魔神意识，又自己觉醒灵能，你已经是同辈中的翘楚了。等过几天身体好起来了，你就去长老院等待序齿和赐名，然后长老们会指派一个老师亲自来教你。”

    姬小花听到这消息有点开心：“那是不是可以——”

    “别骄傲。”姨妈轻轻敲了一下她额头：“名师指导也不代表你以后人上人了，多少人受不了严苛的训练最后半途而废的，你可不能这样。”

    按照规矩，序齿赐名之后的神祇族人会进入长老院读书，学习灵术政治军事绘画等各项科目。但是特别突出的天才，长老院会指派老师亲自教导。

    姬小花已经开始期待到底是哪位长老教导她了。

    “还有，不要把梧燃这件事说出去。”姨妈沉声道：“魔神意识是一种恐怖的灵能资源，但你还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木秀于林而易摧折。你到时就说是自己突然觉醒的就行了。”

    姬小花点头。

    接下来几天姬小花名正言顺地偷懒，她翘起一只脚在茶几上指挥姬小篓做家务。

    “水太烫了，吹吹凉！”

    “诶诶别扶我，你没什么力气，别一只手扶碗！”

    “我的果子呢？拿来！”

    姬小篓虽然被姐姐使唤，但是还是傻呵呵的快乐。姬小篓上辈子怕不是皮猴托生的，不让他干活他浑身难受，而且特别听姐姐话，虽然老是骚扰姐姐很烦，但是却又很粘人。

    害，如果姬小花要是真的出了远门久了，弟弟就是她第一个想念的人啊。

    序齿的那天，由于这一辈的姜阴王族是“瑞”字辈，姬小花被赐名“姜阴瑞颐”。从今天开始，“姬小花”这个名字彻底成为了过去。

    但是给这个孩子挑选师傅，却叫长老院犯了难。

    她是混血，不能按照纯血种的方法教。混血的体质远强于纯血，长老们想要更深入地开发这个孩子的潜能。

    “庄宁吧。”大长老道：“作为化人，必然非常合适当这个孩子的老师。”

    普通人当然也可以成为神祇王族这种灵能特长又长寿的族类，而且体质更好，这种人称为“化人”。只是必须要喝下高级魔兽或者魔神的血，经历九死一生的“进化”才能变成“化人”。神洲大陆几万年来成功“进化”的化人寥寥无几。

    庄宁是个性格爽朗的女子，她最怕无聊，所以长老院的长老们就她天天往外跑。她曾经是姜阴氏的护卫，后来犯了错误被流放几百年，结果又因为军功回到姜阴氏，因为这种经历，她随性洒脱，长老院的人也都不大管她。得知自己即将有个徒弟后，她立刻润回长老院，无比诚恳地表示自己会春风化雨般教育这个孩子。

    熟悉她的长老们知道她真的是单纯因为无聊所以特别希望有个小孩子烦她。这种人不像神祇王族可以生育，她们的身体永远停在了“进化”的那一刻，亲自带徒弟对于庄宁来说是无比珍贵而且永远不会厌烦的体验。

    姜阴瑞颐第一次见到老师时还不敢相信这居然会是带她一辈子的师傅。庄宁的样貌对于她的身份来说太过于年轻。她看上去就比姜阴瑞颐大一点点，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

    庄宁看出了姜阴瑞颐的疑惑，于是道：“我喝血的时候就这么大，长不了咯。”

    姜阴瑞颐非常郑重地点头：“徒儿明白。”

    庄宁大大咧咧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我这个模样你叫我老师才不好意思，出去游学在外人面前不要轻易叫我师傅。”

    姜阴瑞颐瞪大了眼睛：“这不好吧？”

    庄宁瞪她一眼：“我要带你去游学，出门在外对外人解释师徒关系麻烦，有些时候不要叫师傅。”

    姜阴瑞颐还不懂“游学”是什么意思，但她隐隐约约感觉不妙。

    果然今晚姨妈一脑门子官司地给姜阴瑞颐收拾行李。

    “那帮人怎么想出让她带你的？”姜阴珈含气急败坏：“没个正形！”

    姜阴瑞颐缩了缩脑袋：“我会注意安全的。”

    “不是安全的问题。”姨妈把衣服摔在包裹上：“她脑袋里天天想着稀奇古怪的东西，整天鼓捣不正经的玩意，你别学这种。”

    “学了会怎么样？”

    “让你别学！”

    很快她就明白为什么姨妈觉得她不正经了。

    开学第一天，人家开开心心去长老院报道，而她却背着行李和庄宁在驿站里等雨停！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庄宁靠在窗边感叹：“好雨啊！”

    姜阴瑞颐无语至极，她抱着行李蹲在墙角，脑子放空。

    不过也好，听族里的哥哥姐姐说上学是最无聊的事情。她现在和庄宁游山玩水，比那帮还要被长老追查课业的哥哥姐姐们好多了。

    “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庄宁突然问道。

    姬小花茫然地摇头：“脸还记得，但是只记得母亲的名字了。”

    她的父亲是低微的凡人，家族以母亲下嫁父亲为耻，所以甚至把她父亲的名字彻底抹除了。

    “你觉得，你和你的堂表兄弟姐妹有什么区别？”

    姜阴瑞颐想了想：“我有一半凡人的血。”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她因为梧燃，有了更强的灵能，因为混血，她的体质更强，她和那帮纯血的孩子差在哪呢？

    “你比他们更优秀。”庄宁道：“要自信，你不比他们差，到时我把你带回去，你就是个中翘楚。”

    姜阴瑞颐抬头看着她：“老师你……”

    庄宁摆手：“我当然也从你姨妈那知道了一些你的事情，你也挺厉害的，我对我有这样的学生非常满意。”

    姜阴瑞颐有点感动，这是继姨妈和弟弟之后，第三个真心为她骄傲的人。

    “我觉得啊，像你们这种人，寿命那么长，学东西没必要那么快。多出去走走，长老院那帮老头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切实际。不了解真正的民生，又怎么配去坐那个位置呢？”庄宁轻轻地叹气。

    姜阴瑞颐看着她，刚刚那个惆怅的表情在庄宁脸上稍纵即逝，她又变回那嬉皮笑脸的模样：“来，和为师玩点有趣的。”

    中洲的泰玄山是整个大陆的中心，泰玄山心，里面长着一棵极为高大的树。树之大，几乎占据了整个山体，它的根系盘庚错节，缠绕反复，伸出山体，长入地底。山体被树枝穿透，但是山石却又被缠绕的树根链接。

    山顶是空的，阳光从山顶漏下来，照在这棵中心的大树，有一种肃穆而寂静的美。

    这棵树就是全神洲大陆的神树——建木。传说这棵树是帝曦亲手栽植，它曾经是棵通天的巨树，顺树而上可以和天上的神灵沟通，然而诸神砍断了这棵树，使神洲大陆的人失去了和神灵直接沟通的能力。

    千百年来，各大神祇王族派出圣女在泰玄山奉养建木。圣女们通过建木的树汁和天上天庭的神灵沟通，传达神灵的旨意。所以泰玄山内各种建筑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基础设施甚至不比王宫差。

    沧祁归阑扶栏而坐，隔着地下河水望着这棵在山体内的大树。

    她长得极美，即使是在美人辈出的神祇家族，她的长相也是出众的。但是美人眉间有股淡淡的厌气，她表情疏离冷淡，即使侍女过来通报她亲生儿子的消息，她的表情也没变过。

    沧祁归阑确实不喜欢这个儿子，当时生下他时差点要了她半条命。而儿子除了长相，和她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决绝，果断，冷静。他太过于优柔寡断，却又在某些不合适的地方执拗。

    东洲王，也就是沧祁家主、沧祁归阑的长兄，沧祁归曜。他在妹妹离婚后一直劝妹妹再续一个丈夫，但是沧祁归阑厌倦婚姻生活，索性搬到了中洲沧祁家行宫养心。

    她长得好看，身份又高，还是经产妇，哥哥希望她可以继续为沧祁家养育子息。但是沧祁归阑有自己的想法，在行宫养心的日子她抄写经书，然后就是对着建木神树发呆。

    她的贴身侍女当然知道她不可能为了儿子的事情难过，但是主人的表情确实不好看，就问道：“公主殿下是有什么心事吗？”

    “碧珠，我问你，高天之上，是否还有天？”

    碧珠慌张地摇头：“奴婢不知。”

    沧祁归阑冷笑：“确实，不应该问你这种问题。”

    她想起了曾经教导她的师傅。那是一个相貌年轻的女人，虽然表面嬉皮笑脸的，但是讲到关键处，却又无比严肃。

    “我们应该永远保持一颗怀疑的心。既定的规则难道真的不能被打破吗？高天之上的神座，难道真的不能被取代吗？”

    神祇家族的存在，真的是天然的吗？

    祭司和圣女把出生不久的沧祁令尚浸入建木神汁里时，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个想法。

    “告诉东洲王，若接下来没有要职，本宫只想歇息。”

    此时是仲夏初，天气变得燥热起来，姜阴瑞颐跟随着庄宁来到亳州城。

    亳州位于北洲和中洲的交界处。踏过此城，就可以进入中洲了。

    “这中洲啊是四家共治，没准你在这还能找到同族的亲戚。”

    姜阴瑞颐早就适应了庄宁不着边际的作风。而且庄宁本身不拘小节，大大咧咧，所以姜阴瑞颐说话也开始没大没小起来：“倒是我亲戚发现我没学习，反而跟你到处乱跑怎么办？”

    “随便。”庄宁拍了拍手：“你师傅我带过的徒弟无数，其中高徒后生不少，还有人质疑我教学的实力？”

    姜阴瑞颐心说，确实。

    她已经跟着这个女人半年了，一路上游山玩水，路上师父偶有讲学，也都是和正经学业无关的地理。正经的经史子集她是半点都没教。师父还发现了她会做木工，更是大喜过望，还去书馆那里买了几本机关学的书。

    现在她和庄宁跟着着一辆两人自己造的小驴车，小驴车周边做了防护，能使她们的行李不会掉下来。但是驴子拉得累死了，拉一会走一会的，所以她们的脚程特别慢。

    “就不该用铁木的。”庄宁叹气：“这车我估计牛都拉不快，这小毛驴不得累死。”

    铁木是一种质地特别致密的木头，放入水里都能沉的那种。劈它的时候震得姜阴瑞颐虎口发麻。

    姜阴瑞颐脸色惨白：“你还想重新做一个？”

    “嗯，不过，不是现在。”庄宁平静道，似乎重新做一个车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事。

    姜阴瑞颐想骂人。

    炽热的日光把青石板路晒得发烫，车马扬起的灰尘混合热气令人窒息。走了几步小毛驴彻底不干了，它趴在地上哈哈地喘，拿鲜嫩的萝卜也催不动了。

    庄宁叹气：“算了，在这附近停下吧，这小家伙跟了我们一路，怪可怜的。”

    姜阴瑞颐心说，我呢？

    我才是跟了你一路给你白打工的大冤种！

    但是以这师傅厚脸皮的性格，肯定会说“哎呀，那是学习啦”敷衍过去。所以姜阴瑞颐为了防止自己血压高，索性不说话了。

    她们在一家茶馆门口停了下来。夏天的中午也没什么客人，连店小二都懒洋洋的，看见客人来了也就扯着嗓子有气无力地招呼了几句。

    “我们别为难人家咯。”庄宁自己就去把柜台上的茶壶拿过来：“喝个茶也不需要人伺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姜阴瑞颐有些时候不知道庄宁到底是真的脾气好还是就是想教育她不要麻烦别人。

    这时茶馆门口又进来了一个女子。姜阴瑞颐只是略略看了一眼，就惊讶到了。

    她活了十三年，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纵使是在美人辈出的神祇家族，这等姿色的女人依旧少见。

    女人穿着一身红衣，面无表情。但是看到姜阴瑞颐和庄宁后，却面露轻微的讶色，然后径直走到她们身边来。

    “师傅？”女子在庄宁身边道：“今天何其有幸，居然能在此遇见恩师，徒儿不肖，多年未曾探望过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那女子一撩衣袍真的要跪，庄宁吓坏了，她一把扶住女子：“你这身份我受不起你一跪，快起来。”

    姜阴瑞颐默默缩了回去，师姐和师傅叙旧，她个新收的徒弟就不掺和了。

    “这是……”女子转头看向姜阴瑞颐：“好安静的小姑娘，是师傅新收的徒弟？”

    庄宁点头：“姜阴家的孩子。”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女子问姜阴瑞颐。

    “小花，小花。”庄宁朝女子使眼色，然后对姜阴瑞颐道：“这是子灵姑娘，沧祁王族的宗室女，我之前的徒弟。”

    小花现在是姜阴瑞颐用来隐藏身份的化名，当然姜阴瑞颐也猜出子灵也不是这个姑娘的真名。

    女人立刻明白了，她笑眯眯道：“小花姑娘？修行路上愿不愿意带师姐？”

    求之不得！多一个人给师傅打工，她就能轻松一分！姜阴瑞颐立刻点头。

    庄宁爽快的答应了：“行啊，不愁人多！”

    然后她转头对姜阴瑞颐道：“这个子灵姑娘可强了，不会的灵术多向她学学，有啥不懂的书就问她。”

    姜阴瑞颐瞪大了眼睛，无声地用眼神质问道，你难道不是老师吗？

    因为子灵姑娘的加入，原本的行程计划也改变了。泰玄山师傅说不去了，意思是姜阴瑞颐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姜阴瑞颐道：“可我又不是圣女。”

    “泰玄山内的建木神树可是上古神迹，只要有空闲，你们王族的人必然会参加每年冬至的司木节。到时你想看就看。”

    “还有就是坐完月子的产妇也要带着孩子来到这里。”子灵姑娘道：“感念神树护佑母子平安。”

    “那这棵树还挺忙的哈哈。”姜阴瑞颐搓了搓鼻子：“那人也太多了吧？”

    而且她母亲也没去神树那里还愿啊？

    “这一般都是高级王室成员才做的花活。”庄宁道：“神树的树汁养胎。神祇家族子息不旺，流产率和婴幼儿死亡率极高，全靠神树的树汁安胎。不过也没必要千里迢迢去中洲养胎。神木的根遍布神洲大地，它的根系在另外四大洲分别长成东洲的扶桑，西洲的若木，北洲的寻木，南洲的洛木。这四棵树也是建木的分身，它们的树汁也有和建木一样的安胎奇效。”

    子灵姑娘拍拍姜阴瑞颐的肩膀：“你以后生孩子就得经常喝这种树汁，可难喝了，让你一点也不想怀孕。”

    姜阴瑞颐脑海里却想起了当时在大荒地洞里关于母亲的回忆。

    当时母亲提到的“神水”就是这棵树的树汁吗？那么她虽然混血却有着长生的寿命也是来源于这棵大树吗？

    庄宁皱起眉头，她觉得子灵不应该和姜阴瑞颐提这些还太早的话题。但是知道子灵真实身份的她又不想去辩驳。于是她推了推姜阴瑞颐：“小花？小花？”

    姜阴瑞颐这才反应过来：“师傅！”

    “我们先去西洲，然后从南洲到东洲，再从东洲回北洲。”庄宁立刻下了决定，“为师带你看风景！”

    晚上把姜阴瑞颐送去睡觉后，庄宁对子灵姑娘道：“已俞两百年未见了，一切还好吧。”

    子灵姑娘——沧祁归阑微微一笑：“师傅早就知道我和离的事情了吧。”

    庄宁叹气：“罢了，我知道你的性子，宣启也不是适合你的夫君。不过你是怎么出来的，沧祁家那边难道不追查吗？”

    沧祁归阑摇头：“我给我兄长的话就暗示了，所以他也不会派人来找我。”

    庄宁当初被沧祁家聘用时，她的第一个学生就是沧祁归阑。沧祁归阑学习了庄宁的自由散漫的生活，所以在婚前的那一百年她也天天离开沧祁王宫，习惯了她这种生活方式的家人自然也不多问。

    “我这次出宫是为了养护树根。”沧祁归阑对庄宁低语道：“我无法感知神树西部边际的树根了。”

    “胡闹。”庄宁皱眉：“那也是王室派出专业的人——”她突然想起眼前这个女子就是专业的人时，立刻换了语气：“那也不该你一个人去。”

    “因为我还有一些大胆的想法，需要去证实一下。”沧祁归阑道：“师傅也来了，那更好了。”

    庄宁面露微微的怒色：“不是让你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吗？”

    沧祁归阑往后一退，拱手做揖：“师傅有所不知，徒儿斗胆请答。我看护神树百年有余，然而最近神树出现颓败之象，我想……也许终于一天，即使是运行了万年的神迹，也有停止运作的那一天吧。”

    “所以呢？那可是上古神迹，纵使停止运作，也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人类能力挽狂澜的！”庄宁低声怒喝：“姜阴珈乐怎么死的你难道还不知道吗？神有眼，不得僭越！”

    “那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管吗？”沧祁归阑静静地看着师傅：“我们不是任人摆弄的棋子。”

    “妈的，你这是要上天呐，一个个的。”庄宁怒目圆睁：“我最后悔的，就是教了这种东西！”

    “这是迟早的问题，纵使师傅不发现，总有人会知道的。”

    “好，这种东西你自己想想就好，别连累我新收的小徒儿。”庄宁恨恨道：“她幼年失怙，让她安安静静地过完一辈子就行了。”

    “她就是珈乐的孩子吧。”沧祁归阑看向姜阴瑞颐房间的方向：“我听令尚身边的侍女说过那次事情，她居然还能活着回来。”

    庄宁很惊讶：“你是怎么把她对上那个孩子的？”

    “这个女孩是混血种吧，你们看不出来，但是我们能看出来。本来混血就不多，还能亲自被带在身边教导的，恐怕就这个孩子了。”

    “她和珈乐长得真不像。”庄宁叹气道：“女孩像爸爸，正常。”

    “我的儿子除了长相，哪里都和我不像。”沧祁归阑冷笑：“也不会听我的，还是个病秧子。真的不如混血的，身体好养得活。”

    “嘿，这娃娃以前因为混血身份受了不少苦，可别盯着好的看。”

    “男人也一样。听说珈乐和凌人十年就生了两个，我和宣启一百年了才活一个娃。”沧祁归阑面露讥讽：“除去灵能，我们和普通人类比又有什么优势？”

    “还是说，这种残缺，是一种惩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