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人死去，但刘公公此刻却体会到比二十年前那悲惨一夜还要痛苦愧疚的心情。

    他享受锦衣玉食人前显贵，亲生女儿却流离失所受尽折磨。

    刘公公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这个废物居然让女儿遭受如此痛苦。

    如今亲生女儿更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变得痴傻。

    如果是之前，他会因为妻女死去产生自戕的念头，如今则是不敢去死。

    放不下女儿，又不敢去面见妻子。

    “借你滴血用一下。”

    司空然抬指在刘公公仍在渗出血液的额上一抹，带回一滴血珠滴在玉碗中。

    血珠入水，凝结成一滴血液漂浮着。

    接着手掌在袖子内一翻，一根银针出现在两指之间。

    在刘公公颇为心疼的目光中，司空然抓过思年的手，刺向手指。

    挤出一滴血流入玉碗，便放开思年的手，任由她躲到一边抱着手指吹气。

    滴血认亲来验证是否亲生孩子的方法在这个世界依旧存在。

    “丞相不必如此，奴才又怎会质疑丞相的话。”

    话说的漂亮，可刘公公的眼神如同粘死在玉碗上，跟随其左右摇晃着。

    “口是心非，你若是真的相信，便不要看了。”司空然嗤笑一声，直接将玉碗扔了出去。

    九转化神境界终究不是吹嘘，司空然只感觉到眼前一花，玉碗便被刘公公安稳抱在手中。

    他低着头双眼死死盯着玉碗中那两滴血液。

    在刘公公期待紧张的注视下，两滴血液缓缓聚合成一滴，缓慢染红玉碗中的水。

    “合在一起了……合在一起了……”

    豆大的泪珠从刘公公苍狼的脸颊上滑落进碗里，他跪在地上抱着碗痛哭，脸上却是无尽的狂喜。

    “证据摆在眼前，刘公公还有什么话要说？”

    司空然的笑容在昏暗的火光中显得颇为诡异。

    后世科学，老东西你明白吗！

    滴血认亲？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

    司空然笑得越发诡异。

    鲜血融合其实非常简单，在水里加点明矾就行。

    只要加些明矾，弄些兔子血也可以和人血融合。

    当然，在修仙世界里滴血认亲并不是唯一确认子嗣的方法。

    只是相对简单，用来多加一层保障。

    一些特殊功法可以分辨血脉是否亲属，强者也可以用真气进入对方体内来分辨，甚至连许多灵药都可以做到。

    可惜刘公公用不了别的办法。

    夜里与他在天牢中约见，为的便是让他身处陌生环境，没有办法去验证，只能跟着自己的思路前进。

    想用真气进一步确定真假？你有那个机会吗？

    “刘公公要是还不相信，可以用真气来亲自验证一下，思年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身影陡然插进两人中央。

    此刻的思年像是恢复了神智，脸上的天真消失不见，换成满满的痛恨与杀意。

    她毫不在意是否会伤到刘公公，侧身一脚踢飞他手中玉碗，胸脯剧烈起伏，声音如同愤怒野兽的吼叫：“这个奴才绝不可能是我的父亲！”

    “思年！你太放肆了！”

    在思年抬脚又要踹向刘公公时，司空然眼神一冷，厉声怒斥道。

    思年眼中带着仇恨，心有不甘的放下即将踩到刘公公脑袋上的脚，忍着怒气退到司空然身后。

    “是奴婢狂妄了，奴婢感觉头有些痛，想先退下了。”

    思年深吸一口气，对着司空然行了一礼，道。

    “你先出去吧，记得把药喝掉。”

    “是！”

    思年快步走出天牢。

    偌大的天牢内只剩下刘公公痛苦的呜咽声。

    良久，呜咽声消失，刘公公阴恨的声音徐徐响起：“主人，是谁伤了思年？”

    思年侧身踢飞玉碗时，刘公公看到了她脚筋上的陈旧疤痕，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知道是谁敢如此虐待她的女儿。

    他要将那些人抓出来，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等你去清理黄花菜都凉了！”

    刘公公沉默片刻，以为司空然已经替思年报仇，感动的开口道：“奴才明白了，不知主人计划怎么对付霸枪宗，奴才愿用命去完成。”

    二十年前的灭族之夜是否宗主王奋策划所做，刘公公至今仍存疑惑，他虽有武力却没有司空然那般洞察一切的情报能力。

    可如今女儿在司空然手中，并且司空然所说没有丝毫破绽，王奋究竟是恩人还是仇人已经不重要了。

    “坐下，我们慢慢谈。”

    不多时，天牢里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阴柔惨叫。

    ………

    “今天真是心累啊！”

    天牢外，司空然啃着灵果，气喘吁吁的自语。

    好在计划一切顺利，只等着霸枪宗进入圈套一击覆灭。

    打道回府，思年正站在府门外迎接。

    没有司空然的允许，她没资格踏入丞相府邸。

    带着思年进入府内，见四下无人，司空然笑说：“演技不错，要不是知道你的底细。差点连我都信以为真。

    当真会以为那个太监会有什么亲生女儿。”

    “丞相过誉了，小女子只是做到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能用以往经验帮助丞相，尽自己微薄之力，小女子此刻都感觉到曾经所做皆是为了今天的荣耀。”

    教坊司出来的女人嘴就是甜，真会哄人开心。

    没错，眼前这个思年根本不是刘公公的女儿，她是司空然从教坊司也就是青楼里挑出来冒充身份的妓。

    而她正好也叫思年。

    身上留下的伤痕则是曾经与他父亲有仇恨的官员玩得过分留下的，也正好用来应对司空然的谎言。

    “不用恭维我，想要什么奖赏直说吧。”

    思年当即跪地，声色并茂的说道：“小女子不求能得到什么赏赐，只希望能效忠丞相，哪怕只是为丞相做些微不足道之事，也是小女子的荣幸！”

    司空然当即笑出了声。

    这女人倒是个聪明人，不过她要是没这个聪明劲，今天假扮身份的差事也轮不到她。

    司空然解下腰间令牌扔给思年。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奴籍，掌管教坊司人员名单记录，多打听一下是否有官员通敌卖国。

    抓到一个，一份奖赏。”

    “谢丞相！”思年双手捧着令牌，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