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镇四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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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打不过就加入

    然而臧成并没有一直追下去,只是追了数百米便停在围墙之上,远远看着尚安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穷寇莫追,何况对方还知道自己的弱点,这样贸然追下去也不过是慢性自杀而已。虽说他心里有点害怕尚安把他的弱点散播出去,但比起继续追击下去所承担的风险,他宁愿选择前者。因为现在已经没几个人知道南疆的存在了,尚安这么传播也很难引起江湖中人的注意。

    他不怕尚安不出现,他们手里可是有着把柄,没猜错的话,章逸应该已经上书朝廷了,接下来,只等着守株待兔了。

    且说尚安一路逃窜,却不见后面臧成追来,挑了个隐蔽角落躲了起来,他不知道臧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尤其是他那些蛊虫,变化多样,防不胜防。保险起见,尚安将剩下的几株针叶草在身上稍微擦试了一遍。万一臧成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在自己身上下了蛊咋办?尚安最讨厌跟这种人打架了,不说硬实力,就那些小虫子都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了一点细节,自己去找三封信之前不是被喂了一碗毒药么?自己现在活蹦乱跳的,该不会那毒药也被针叶草一道给解了毒吧?没准也有可能是以毒攻毒了,当然,尚安更宁愿相信这一碗毒药是吓唬他的。

    刚刚用针叶草跟臧成对了一招后,尚安如今手里头的针叶草已经不够用了,也只能稍微擦一下,不过也没见着自己体内有什么不良反应,尚安这才松了口气,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刚走出拐角,眼前便是一片坟地,大大小小的石碑立在一个个小土坡前面,显得格外阴森。尚安这一路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跑,竟是误打误撞来了西都的墓地。尚安扫视了一圈这片墓地,路边零星开着几朵小黄花,对面那一块倒像是经常有人清理,自己这边荒凉得很,野草都爬上坟堆了,那墓碑上面都长了青苔也没人来清理清理。

    不远处有一个姑娘,看她那动着的嘴巴,应该是在说着什么。要不是尚安是一介武夫子,信了这一身武功蛮力能解决很多事,恐怕他也会信这世上真有什么妖魔鬼怪。这阴森地方,冒出来个嘴里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姑娘,怪吓人的。

    尚安微微皱眉,漫步走了上去。这儿的路还是泥巴带水,走起来吧嗒吧嗒的,那姑娘听见后面有声音,转头过来看了一眼走过来的尚安,脸色微微变了变,向后退了一步。

    说实话,尚安觉得这姑娘吓人,这姑娘同样觉得尚安吓人。谁叫他顶着这个样子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朝着人家走过去?尚安这一身还挺狼狈,而且衣服上还有一些血迹没有清理掉,能不吓人吗?

    “姑娘,问个事。”尚安见这姑娘脸上有些惊恐,也不再继续往前,与她隔了一段距离问道。

    这才刚开口,尚安便瞥见姑娘旁边那处坟堆,这坟墓不过零零散散堆着几块石头,面前也只是用一块木牌潦草的写着几个字。这字迹虽潦草,但隐约间还是可以辨认出,这木牌上写的正是:欧阳决之墓。

    尚安沉默地看着这小坟堆,一时间把想问的话全部给堵在了嗓子眼里,好半晌都憋不出一个字。天空还零星落着几朵雪花,在尚安那件狼狈破烂还带着血渍的衣服上点缀着,显得恰到好处。

    有这么一瞬间,尚安想过放弃了,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多好,为什么非得参与世间的打打杀杀?在自己记忆里,上一秒欧阳决似乎还跟着大家伙插科打诨,好不风趣,似乎下一秒,变成了埋在这简易石堆里头的一具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的尸体。也许只有真正站在欧阳决的墓前,他才能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退缩的感觉。尚安怕的不是自己躺在棺材里,怕的是远在都城宇立的紫铃。这种内心的不安,就好像自己一转身,紫铃就会消失在自己身旁一般。

    尚安暗自下定决心,只要找到聂元正,立马就往都城赶,韦家与他们项家之间绝对要打起来,紫铃还不会武功,至少也要提前带着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尚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天空又飘起了大雪,自己身上已经盖了一层白雪。那姑娘居然也没走,一直站在这里等着尚安说话。

    意识到自己耽误人家了,尚安尴尬地笑着说:“抱歉,想起了一些事,久等了。”

    姑娘摇了摇头示意不打紧,反问道:“这人你认识?”说完,便转头看着欧阳决的小坟墓。

    “嗯……”

    “那你的朋友可能遇到一点麻烦了。”姑娘忽的走到坟前,稍微整理了一下石堆,从视觉上看舒服不少。

    “麻烦?”

    姑娘撩了一缕发丝,白皑洁净的雪落在她的眉发上映衬着如水般清澈的眼睛,缓缓起唇:“前些日子我撞见了三位陌生男子在这堆起了这坟,想来你也认识。那领头的人我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到过,那面貌我一直记着。昨天白天我在布告那边见着官府贴的告示,说是今日午时要处斩几人,那上面画着三个人,正是堆起了这份堆的三位陌生人。”

    姑娘顿了顿,看着尚安这健壮的身体,虽说穿着衣服,却也掩盖不住那一股子气劲,仿佛隔着衣衫也能看见底下的肌肉一般。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她微微一笑:“如果他们是你的朋友,快去吧,时间不等人,离处斩没多少时辰了。问斩台就在集市最中间的那块空地。”

    尚安微微一愣,他一直以为聂元正有监察司总司的名头在那,别人不敢动他,没想到这西都的人,还真做得出来。而且还不只是做出来这么简单,他们做得还真绝,居然要当众处斩。这姑娘说的三人,应该就是聂元正、罗峰和解景三兄弟了。

    西都……也只有自己能去救他们了吧。目前西都到底是什么局势,他尚不清楚。在这种局势剑拔弩张的情况下,昏迷了两天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不清楚。尚安点了点头,向这位姑娘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姑娘喊住了欲要离开的尚安。她看着尚安的背影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可却又说不出口。尚安回过头静静看着她,良久,她才缓缓说道:“如果你把他们救出来了,替我跟那个领头的人说一句谢谢,麻烦请把这个布包交给他。我会在这里给你们备三匹马,那边是废弃的城门,出了那个门就是郊野了,这边人比较少,甚至连这年久失修的城门也没有人维修和看守。”说完,这姑娘递过来一个褪了色的布缝制的包,尚安接过这布包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也没再多想,转身便离去。

    看着尚安离开的背影,姑娘的脸上忽的挂起一抹无奈和不舍的苦笑,直到尚安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直到大雪落满肩头,才叹了口气,离开了此地,留下了一地脚印,却又在片刻后被大雪覆盖,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未曾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