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镇四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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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截胡

    虽说尚安受伤重,但一对一的话,在这种情况下,眼前这人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二三回合下来,对方就已经被尚安给打得节节败退。

    而旁边的两位助战监察使也不敌另外两人。

    尚安没有多考虑什么,抓住机会,一招“断喉”,折断了这人的脖子后转身就加入了旁边的战局。

    不远处,其他的监察使则与其他的黑衣人交战在一起。

    聂元正拿了击龙双锏,瞬间化身战神,不过几下就拿下了两人。还有三人抱团在一起,还需要费些功夫才行。而自己这边处理了两个人后压力骤减,当下便派了解景和罗峰二人前去支援尚安。

    容不得多虑,解景与罗峰二人提起武器就朝着尚安所在的地方飞奔而去。

    然而当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才发现,好家伙,尚安已经解决了两个人了,只剩下一人还在负隅顽抗。

    说负隅顽抗有点不尊重,就说尚安与剩下的一人打得有来有回吧。

    若不是旁边还有两个监察使掠阵,尚安恐怕得吃好些亏,还不一定能打成这般五五开的局面。

    太累了,已经快油尽灯枯的状态了。

    他睡了四百年,醒来不过一两个月,武功啥的是熟悉了,可这精神还没锻炼啊。高强度地集中注意力这么久,哪有这么简单?

    换做是四百年前那时候,这点高强度地绷紧神经根本不在话下,以前那就真的是弱肉强食,天天都游走在生死边缘,走这么个几年,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能适应了。

    可现在不同,他睡了四百年了,这方面早就不行了,坚持不了太久了,缺乏锻炼。到了这种时候,自然拉胯了不少。

    罗峰和解景也不是傻子,哪管什么讲不讲武德啥的,提起武器就杀了上去。

    剩下的独狼见到又有两人加入战局,头皮发麻,破口大骂:“你们还讲不讲武德了,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也好意思?”

    “去你丫的,刚刚你们一群人欺负我俩的时候,你咋不说话呢?”尚安骂了回去。

    有些人哪,说个话都会分走一些注意力。说的就是这个剩下的独狼。

    说话期间,他这不就被抓住了破绽?尚安一脚侧扫过去,而后勾起脚背,击打在其膝盖窝里。那人膝盖一弯,顿时,尚安一记上勾拳,直接打得此人满嘴鲜血,牙齿都断了几颗,就此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旁边的解景和罗峰二人看了,咂了咂嘴。

    还好不是自己跟尚安打,这也太猛了,敢情先前跟自己兄弟二人打是在放水呢。

    一想起当日在青阳岗的山上与尚安打斗时的场景,再看看眼前这般惨状,这兄弟二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眼角有些抽搐。

    也对,还好那时候自己认输快,还好尚安是个讲道理的人。

    这么猛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麻了。

    尚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顺手捡起地上一把掺着泥水沾满鲜血的刀,架在了这人的脖子上。

    “等等,别杀他……”聂元正满身是血地冲了过来,身后跟着一队士兵,拿着火把,整整齐齐地脚步声带上铠甲声,在这片街区回荡着。

    已经有不少好事的居民被这整齐划一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也不点油灯,瞅着外边火光冲天,偷偷打开门缝或者窗缝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还好尚安收手快,这一刀才没要了这人的命,不过伤口也不小,顿时哗哗流血,顺着脖子一路肆无忌惮地流着。

    刚刚聂元正本想生擒一人的,结果此地城防军莫名其妙跑出来掺和一脚,直接把他好不容易逮住的人给杀了,这叫一个气啊。

    还好自己来得及时,留下了这人性命。

    聂元正朝着一位监察使点了点头,后者带着白布和药上去给这人止了血,包扎了一下。这位监察使手里的金疮药是特制的,药效极其猛烈,当然,痛也能痛的人嚎嚎大叫,满地打滚。刚刚还跟瀑布似的血流,片刻就已经止住了血,不过这人失了好些血,晕了过去。

    聂元正看完这一切,松了口气,而后让监察使现将这人五花大绑,随后抬着他走了。

    路过聂元正后边的军队时,忽的传来一人大喊。

    “乱城逆贼,还敢伤监察司的监察使?!当由城防司诛之。”

    聂元正后面的军队里面走出来一位身着铠甲,满脸孤傲地汉子,二话不说,就一剑斩向这昏迷的人。

    所谓城防司,就是管理城防的机构。一般只有如西都或者宇立城这种大城市才会设立城防司,其余小城则是设立城防府。每一个城防司可管辖一定范围内的全部城防府。

    而城防司直属于皇城宇立城内的城防部。

    部、司、府——这便是平岚国内的城防等级制度。

    不过此时的变故来得太快,还不待聂元正反应过来,那刀已经出鞘,举在空中。

    尚安也有些疲倦,已经提不起太多精神去集中注意力了,手里头只有一把大刀,自己也赶不及过去救下这个人,无奈之下,只能一刀掷出。

    不过他也只是朝着这个方向随手一掷罢了,能不能中就听天由命了,当然,要是打偏了,伤了其他人,那也就只能怪他运气太差呗,谁让他站这么个位置?

    尚安不动脑子都能想明白,这人为什么要留着,这可是唯一的人证了。

    何况今天他们刚进城,当天晚上欧阳决就出了事,傻子也能知道,自己一行人再怎么低调还是暴露了。

    但是,聂元正身居监察司总司这等要职,地位显赫,过城的时候,那些个当地官府老爷们都得出来亲自相迎。谁不想讨好一下天天出没在大学士旁边的人呢?如果是早就暴露了,哪怕他们低调进城,城防司和官府的老爷应该早就派人出来迎接了。

    而且,就连守城门的士兵和士兵长都没认出来,就很离谱。尚安是与聂元正同一批进城的,看着那些士兵的表情,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啊,他们是真的不认识聂元正。

    就算是暴露了,那也不应该啊,瞧着聂元正这张不算出色的脸,难不成他们真的是因为聂元正长得太平平无奇了才认不出?

    有没有一种可能——有内鬼。

    如果是有内应的话,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进城的时候,没有人认出监察司的人。但有内鬼,进了城后泄露了行踪。

    尤其是抓住了欧阳决的习惯——天冷了会去买衣服送给当地的乞丐。

    且说尚安掷出这一刀后,好死不坏地刚好打中了那把落下的刀,将其震飞出去,保下了那个人证的命。

    “嗯?”刀被弹开后,这汉子皱眉不满地看了眼尚安,眉头越皱越深。

    耽搁了这么久,聂元正也反应过来了,面色不善地拦在昏迷的人证面前,手中击龙双锏挡在穿铠甲的汉子面前。

    “你们城防司这是何意?”聂元正冷声道。

    “哼,城防军听令,此人干扰我斩杀贼人,定是与这贼人一伙的,拿下!”铠甲汉子也没有回答聂元正,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尚安道。

    旁边的士兵动了起来,将尚安团团包围住。

    “御赐金令在此,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聂元正暴怒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块金令,举在半空中,一如当初在青阳岗,吓得所有人都停在原地,不敢妄自行动。

    “呵,聂总司好大的威风。刚刚大家可是亲眼看到,我拔刀是为了杀一个作恶多端的贼人,此举顺应天理,造福百姓。我城防军护卫百姓一方平安,行正义之事,却被此人阻止,此人定是与贼人同属一伙。然而聂总司却搬出皇上御赐金令来威吓四方,意图阻止我,这又是何意?难不成圣上赐予金令是为了让聂总司包庇罪犯?若是让大学士知道聂总司窝藏包庇逆乱贼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铠甲汉子先声夺人,说得聂元正毫无反驳之力。

    捏大爷的,这小兔崽子是真会说话,一上来就给自己立一个“正义”的牌坊,给自己扣一个包庇罪犯的帽子。

    让这种人待在小小城防司简直是屈才了。

    关键是,特么的,他说的话似乎的确是这样的。

    特么的,这让聂元正怎么回答?

    “你……”聂元正青筋暴起,“呵,让你杀了这人,我怎么查案?你身为城防司副司,明知这人是人证却还要执意将他斩于刀下,我大可告你一句妨碍公务,延误监察司调查大妙寺惨案。大妙寺惨案死的人里面有谁,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聂元正反击道。

    “那就要看看是聂总司的信息传达的快,还是我的信息传达的快了。谁的信息先到圣上耳朵里,谁就是真的。”铠甲汉子意味深长地笑着。

    “你为威胁我?”

    “卑职可不敢威胁聂总司,只是在提醒聂总司,不要包庇罪犯而已。”铠甲汉子大笑一声,“我城防司行正义之事,从未错过,拿下!”

    话音刚落,士兵继续围拢尚安。尚安实在是太疲倦了,已经没心力再跟这些人打了,叹了口气,朝着聂元正摇了摇头。

    他感觉眼皮跟灌了铅似的,若不是一直靠着意志力强撑着,他早就倒下了。

    体力都不是问题,就是那种,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特别心累,精神累的那种。

    聂元正缓缓放下了金令,在西都,他斗不赢城防司。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也只能委屈尚安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得被关押起来。

    解景和罗峰想要出头,却被聂元正给拉住了。二人回头,却见到大哥摇了摇头。二人不解,凭啥啊?他们又不是监察司的人,哪考虑的这么多,刚想挣脱聂元正的手冲上去。

    “胡闹!”聂元正大骂一声,把二人骂懵了,愣在原地。大哥从来没有凶过他们俩,这一次……因为尚安的事凶他们,他们想不明白。

    明明尚安才是受害者,为什么会变成这群人的同伙?凭什么?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们不懂聂元正所要面对的斗争,他们脑子里装的永远都是热血沸腾的快意恩仇。

    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损失最小化,及时止损才是最好的方法,决不能意气用事,不然只会扩大损失。在这西都城内,哪怕他聂元正有击龙双锏和御赐金令又如何?照样玩不过人家城府司。也许正是解景和罗峰这种喜欢意气用事的性子,聂元正才不答应让他们加入监察使。他怕自己这两个老弟一不小心上了头得罪了什么人,到时候自己也无力回天了。

    这两人,可是随着自己一路从藉藉无名之辈杀上来的拜把子兄弟,如今他走到了这种地步,定然要想办法保护这两个愣头愣脑容易冲动上头的热血青年。

    聂元正面对的,不仅仅只是打打杀杀,还有无形之中,一不小心就能让自己和自己的两个老弟坠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斗争。

    所有的监察使都低头不语,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尚安被带走。他们也无能为力。

    “这才是我平岚国善恶分明的监察司总司嘛。”

    铠甲汉子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句后,让人押着尚安走了。

    路过聂元正的时候,尚安用唇语说了一句话:“有内鬼,小心。”

    聂元正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当他把这一切穿串起来的时候,瞬间就懂了尚安说的是什么了。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刚刚自己这边的战场,打了这么久也不见城防司的人过来,等到自己活捉了一个人后,立马跑出来说要抓反贼,一刀了结了自己抓的人。

    现在又想来同一招,这里面绝对有鬼。

    “既然抓住了此人同伙,那旁边这个半死不活的反贼就交给聂总司吧,反正也活不长了,对我们城防司逼问同伙也没有什么帮助了。对于这种反贼,只需要抓住一个就行了。”铠甲汉子大笑着拍了拍聂元正的肩膀,而后带着军队押送着尚安阔步离去。

    聂元正紧紧握着拳头盯着城防军离去的背影,恨不得当场拿着击龙双锏杀上去,但他不能。

    这铠甲汉子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在警告他,监察司最好不要乱动。

    这西都的水,是越来越深,越来越浑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