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今天活的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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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秋日宴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

    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sǒu)人狂。

    这是长安第一才女来嫄写下的两首秋词,尽管她坚决不承认这是她写的,还在诗集上加上了刘禹锡这个闻所未闻的名字。

    来婡不爱诗书,如今却难得想起了这样两首秋词。

    但她能领会的只有——自古逢秋悲寂寥!

    哪怕现在她正站在春朝阁的顶层,看着外头别有一番滋味的秋景,她的心里依旧只有——悲!寂!寥!

    春天的时候,她还是鲜为人知的来家二小姐,每天的目标就是气死全家,称王称霸。

    但现在,她是宫里的啥也不是的小宫女来婡,进宫三个月,学会了保持沉默,废话别多。

    本来她是作为秀女进宫的,但是家里并不希望她被选上,于是给太监嬷嬷塞了银子,她就提前落选了。

    但倒霉的是,她没能回家,反而成了宫女。

    大楚落选的秀女总有被抽中留下做宫女的,显然,她就是那个‘幸运儿’,一个‘幸运’到注定要在宫里伺候一辈子人的‘幸运儿’。

    其实论年纪,怎么也该是姐姐来嫄进宫,而不是才十二的来婡,可爹娘早给她定了婚,有婚约在身自然不必选秀。

    前朝官员家的女儿,都非得参选后才能自行嫁娶,如今却不必了。

    来婡要是有婚约也不用进宫。

    但谁让她不是爹娘的贴心小宝贝儿呢,自然没有人愿意为她筹谋喽~

    什么没想到登基以来从未选过秀的皇上会突然选秀,不过是些骗人的话,都是借口,心里真的有,怎么会不居安思危?

    来婡在心里阴阳怪气的想着。

    “快擦!发什么愣呢!”一声不高不低的呵斥。

    来婡瑟缩一下,回过神认命的擦拭起面前的白玉栏杆。

    全当是在摩擦来嫄那个大宝贝儿的脸!

    她命不好,投胎到了来家,进宫又倒霉的被分到了直殿监。

    每天擦擦扫扫,擦擦扫扫,她觉得自己上辈子不是抹布就是扫把,多半是个扫把精,专克自己。

    来婡在心里骂骂咧咧,直呼晦气。

    姑姑从她身边走过,直直的冲着春玲去了,一藤条上去,呵斥道:

    “说你呢,发什么愣,快干活。”

    “是。”春玲应了一声,又擦了起来。

    哦,不是说她啊。

    来婡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也是,注意不到她才正常。

    来婡的容貌不算出众,鹅蛋脸,柳叶眉,桃花眼,鼻若悬胆,口若樱桃,杨柳细腰,听着不错。

    但实际上,中人之姿。

    不好看不难看,跟一些人比她算是美的,可又美的毫无特点,一瞬间就会被人忘记。

    且个子不高,没前没后,身量纤细瘦弱。

    不起眼,从小存在感就弱,不出声一准儿会被人无视掉。

    在宫里这算是好事,能少挨不少打。

    但……谁稀罕呢?

    来婡最讨厌的事就是没有人注意,好像她不存在一样。

    一个小公公从她旁边路过,给了她一脚,然后突然意识到这儿还有个人:“啊,对不住,没看见你。”

    来婡:瞎吧,都瞎点儿好。

    来婡笑呵呵的说声没关系,然后在他端着水回来的时候默默出脚,看着他连人带水飞出去两米,挨了一顿训斥。

    心情当时就好了许多,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坏,会报复回去。

    “这一个个的,毛手毛脚的。”

    张姑姑摇着头叹气,简直没眼看。

    直殿监的掌印,那个下巴肉乎乎的赵老太监过来看了一眼,也怪闹心的:

    “这么点儿活能磨蹭三天?你们也是够有本事的!

    明天贤贵妃在这儿摆秋日宴,今天你们要是干不完,等明个自己去请罪好不好啊?”

    话说的有商有量,但明显是不行的。

    于是全都没饭吃,吭哧吭哧的总算赶在宫门下闩前干完了。

    一个个饿着肚子回屋去。

    来婡看着宝丫胖乎乎,肉嘟嘟,软绵绵的样子,真的恨不得啃她两块肉下来。

    “来婡,你这个表情好可怕啊。”

    宝丫缩了缩脖子,露出一点点肥而不腻的双下巴。

    来婡呆呆的看着她:“想吃大肘子,最好是德胜楼的,软嫩酥烂,一筷子上去都能戳碎,油汪汪嫩生生的肘子皮带着一点儿白色的油脂,上头裹着一层汤汁,入口即化,再热乎乎的直接滑进肚子里……”

    来婡嘟嘟囔囔的,宝丫皱着眉:“来婡,你好像饿傻了?”

    宝丫看看正饮水充饥的几个人,狗狗祟祟的从怀里掏出两块用油纸裹着的酥饼。

    来婡一整个惊呆,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宝丫白白嫩嫩的手拿起一块直掉渣的饼:“嘘,小声点儿,给你吃,别再想肘子了。”

    来婡双手捧着,像是接过了什么极其神圣的东西:

    “宝丫你人真好。”

    “也没有啦。”宝丫害羞笑起来,眉眼弯弯的。

    来婡严肃的说:“宝丫,你对自己一无所知。”

    来婡没少说假话,但这句是真的。

    宝丫是个好人,有多好呢?

    扫地怕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照灯,坚信什么命都是命,说的就是她。

    她不适合进宫,更适合出家,天真无邪的好像不属于这个乌七八糟的世界。

    来婡没人搭理是因为没人搭理。

    她没人搭理的原因就很复杂了,有妒忌,有嫌弃,更多的是不想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因为她笨手笨脚的看起来活不了多久就会死。

    直殿监的人很少到主子跟前去,但不代表这就是安全的。

    昨天有个叫芳草的小姑娘,擦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就被提出去打死了。

    宝丫也打碎过,但张姑姑是她的亲姑姑,帮她瞒下来了,又弄了一个替换上去,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她早晚还会惹出祸事的。

    来婡看着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吃完了酥饼又想吃葡萄了。

    可惜没有,规规矩矩的侧过身去睡了,半夜再次被宝丫一腿砸醒,宝丫就是学不会乖巧的睡,所以她左边是张姑姑,右边是来婡,两个绝不会揍她的人。

    来婡觉得这不是好事,但她懂个屁?

    人家亲姑姑都觉得没问题。

    有人护着可真好!

    来婡酸溜溜的想了一下,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