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多过去了，莫语一如往常的干着份内的活，生活没有什么变化。

    “尘缘一场，梦回千年，痴情人，苦挨相思苦…”莫语用童稚的声音，继续说他的书。

    莫艳的离去，随着时间推移，再大的悲痛，也慢慢的淡忘，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

    许多走了的人，他没有了他们的模样，连记忆也没有了，过往的伤痛，就像一场梦似的，梦醒只剩下他一人。

    莫语停下活，习惯性的看了下面的街道。他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街道的人，扫墓人。

    那一双苍老的眼睛，盯着莫语看，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也不知在下面看了多久。

    今年的扫墓日，他走向那孤寂的祖坟，没有见到扫墓人，他以为扫墓人不会回来了。今日的出现，扫墓人不知等了他多久，就一直等到他看到扫墓人的那一刻。

    没有人在意下面的人，仿佛扫墓人根本不存在，来来往往的人，忙碌各自的琐事。

    思考了片刻，莫语决定见一见扫墓人，为了二点。

    一是：祖坟里面，真的是祖坟吗？

    二是：扫墓人的酒，那一种回味无穷的感觉，想再喝一口。

    他急忙而下，许掌柜习惯性的看着他来回跑动，也不阻止。

    他来到扫墓人面前，看着几年前，模样没有变的人，他恭敬的看着扫墓人。

    “你的内心，感觉非常的寒冷。”扫墓人看了一眼莫语，道出莫语内心的情感。

    寒冷，莫语没有说话，他失去了所有，活着的含意，他逐渐的迷茫，他的内心留在的人，没有了，还是有，他自己都说不清了。

    “老爷爷，我真的是一个孩子吗？”莫语没有回答扫墓人的问题，问了一个一直环绕他内心的问题。

    生活，让他怀疑人生，怀疑到了，认为自己不该存在，没有存在的聪明过头的人。

    这一个问题，他一直不知问谁，问了，又有几人可回答，不过图添笑话罢了。

    烦恼无时无刻的伴随他，他解决了这个，下一个就又来了。许多人也是这样活着，他只不过想要他的童年而已，却发现永远好像要不了了。

    “你就是个小孩，不要多想，认真的活着就行了。”扫墓人没有说太多的大道理，“活着，就需要学会更多的东西，以逐一破解每一个问题。”

    莫语他伸手，指了指葫芦。

    “给你，不要喝多，身体小，一两口就行了。”扫墓人把酒递给莫语，劝解道。

    “谢谢！”莫语没有迟疑，他没有多说，喝了两口酒。

    盯着手中的酒，他想再喝一口，他忍住了，把酒还了过去。

    做人再贪了，那会失去更多，他懂。酒喝了第三口，就没有了下一次，只喝一两口，就还有下一次的一两口。

    “老爷爷，为什么今日来找我？”他本不想问，又觉得要问，这就是人的复杂性。

    扫墓人看了一眼后面的酒楼。

    “我请老爷爷。”莫语等待扫墓人先行，自己在后。

    “许掌柜，这是菜钱，不要酒。”莫语把所有身家，递给了许掌柜。

    许掌柜有些惊讶的看着莫语，也看了一眼扫墓人，没有说什么，接过钱，就继续了。

    两人坐在二楼最清静的地方，同时看向下面的街道。

    “莫家，现在对你来说，还重要吗？”扫墓人淡漠的问。

    “重要不重要，还重要吗？”莫语有些落寞的说，“人活着，就是在挣扎，每一次挣扎，伴随的是所谓的幸福与痛苦。失去与得到，相对我来说，也是挣扎的一部分。”莫语用童稚的声音，回答不是小孩的回答的问题。

    扫墓人思考了片刻，“你想得到更多，也更加害怕失去更多，你的人生，现在迷茫了。”

    迷茫：有权有势的时候，他只需要追求自己的喜欢，得到了也最多，身边有爷爷奶奶、叔公叔婶、父亲母亲、姐姐弟弟、叔叔婶婶等。

    现在没权没势了，喜欢什么的，也无力追求了，得到的是每日的温饱，身边没有亲人了。人还是活着，只不过是幸福还是痛苦，他不用担心，失去更多了，身边没有了，就没有失去的痛苦了。

    就像许多闲情雅致的小说，人是复杂的生命。

    在苦难中，苦苦挣扎，挣扎理性的思想，创造救人的思想，挣扎在迷茫与拯救之中，写出奥义的小说，给予当世的教育。

    人，不在苦难中，就选择放弃理性思想，选择了纯文学，挣扎在生活的压迫中，没有了理性的人生内容，给予当世的是，片刻的一笑而过的文字罢了。

    他又能如何，他也不过是为了生存，在市井中，学会了挣扎，为了活着。

    “有一天，你会变了。”扫墓人没有动菜，欣慰的看了莫语。

    “谁知道哪一天还要多久？”莫语不想思考，未来。

    “我要走了，以后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你要学会挣扎的生存，就要学会，去得到，就要面对内心的阴暗。”扫墓人带着期许的目光，看着九岁的莫语。

    许掌柜一直看着两人，他希望莫语过的开开心心的，不用整天把所有的心事，压锁在心里，有人说说话，就是一种心理的舒放。

    得到，就要面对阴暗的内心。

    莫语一直惦记自己的钱，那是改变他以后生活的钱。

    拥有这一笔钱，他不在是小孩了。

    “要走了吗？”他不舍得问道。

    几次面，扫墓人永远没有太多的话，他也没有，他不舍扫墓人离去，想挽留，没有理由，留得住一时，留不住一世，终究还是离别的。

    “要走了，这一次离别，才有下一次相聚的惊喜，呆久了，就变得变味了。”扫墓人摸了摸莫语的头，第一次慈爱的关心眼前的孩子。

    他一生，伴随寂寞，伴随使命，挣扎在自己的追求中，忘记自己老了，还继续追求着。

    “这是给你的，好好学习，不要把自己想的太复杂了。”扫墓人从怀里掏出两本书，递给莫语。

    莫语接过书，刚想说谢谢，发现扫墓人走远了，留下空荡荡的他。

    扫墓人嘴角微微一笑，脸上尽是一种解脱，他困在里面许久了，今日他就要离去，为了将来的相聚。

    离别，是为了未知的再一次相聚，有些人，离别了，就永远不能再相聚了。

    莫语的心，在痛苦的记忆与封印中，他选择了内心的冷漠，永远选择不了本性的那一面。

    莫艳的离去，一年半的时间，他本以为可以放下，扫墓人的出现，让他有些后悔。那一笔钱，成为他一生的希望，也是一生的噩梦。

    书，他看了不知多少，多得都快忘了，还有多少是重复的内容，让他感觉，书还是书吗？

    拿起一本书，没有名字，也有名字。

    翻开书，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植被、动物，汇集一书。

    包罗万象的形形色色的黑白图案、精致的画工，把该描绘的，描绘的栩栩如生，就像亲眼所见似的。

    “老爷爷，真够用心了。”莫语受了这一份天大的恩情，还不还，扫墓人强迫不了他，若想还，就必须学会更多的东西，才能还这赠书的大恩。

    世界无奇不有，珍贵的书，独有其一，没有其二。若有，也是复制的，没有原味的珍妙。

    第二本他没有看，收了起来。扫墓人分出上下，就有上下分的含意。

    许掌柜走了过来。

    莫语把书给许掌柜，许掌柜翻开，里面的东西，让他脑袋疼，太多画图与文字，他不喜这些，把书还回莫语。

    至于第二本，莫语没有拿出来，许掌柜也无发现。

    “你脑子好使，这样的书，其他人不合适，你就合适。好好研究研究，将来做个药师也不错，至少比这说书的强。”功名利禄，许掌柜有些清楚，朝廷律法严禁这个莫家考取功名了，仕途道路，莫语一生没有了。

    …

    时间过的真快，莫语用了半年时间，把第一本书，全部背记如流，没有一丝差错。

    上天赐予他这样的天赋，朝廷律法没有要他的命，他不想沉默一生，至少不想一生做个只为一日三餐劳碌的人，利用天赋，才能挣扎生存的更好。

    他打开第二本书，一本锻炼肉身的书，里面有各种各样的药剂，包括泡药澡。

    半年来，他让自己学会忍，不去看第二本书。第一本就让他如痴如醉了，第二本可想而知，就让他入魔都不为过。

    饭要一口一口来，书有先来后到的循序，就有循序的学习。

    没有第一本书，就没有办法学会调剂药剂，就没有办法打开第二本后续的动作。

    “良苦用心！”他从内心感谢扫墓人，他跟扫墓人是否是宗亲，扫墓人不说，他一辈子不会清楚的。

    人活着，就是为了贪欲，有贪欲，就要有天赋、机会，还要有挣扎的开始，不然终究会淹没了。

    时间是一把魔刀，让一切存在，也让一切消失，他明白，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要面对阴暗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