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每天辰时会点卯一次，然后大家便各忙各的。刘捕头这两天也是深感压力，最近府城闹飞贼，偷了开封府吴推官老丈人家的宝贝，闹的是乌烟瘴气！

    经过好一顿的盘查，却始终抓不着这个飞贼！前几天，府城特别来人吩咐，让周边的县城都留意着，发现可疑人物，先盘查一番！

    刘捕头，倒也是心中有数，如果府城的人都拿不住这个飞贼，到自己这小县城，凭借自己手下的小猫三两只，更是白费功夫！

    早上点完卯以后，刘捕头把手下分派出去，办案子的办案子，打探消息的继续打探。这面吩咐完，又嘱咐刚来的小张，去给自己买两个肉馅馒头。

    刘捕头琢磨了一会儿，寻思入内去找长史商量商量，这人向来精明，或许能有法子，用在这飞贼身上，做出点功绩来！

    “刘捕头！刘捕头！”

    听见有人叫自己，刘捕头往衙门口张望，一眼就看见好似乞丐的李世庸。

    “李秀才，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刘捕头皱着眉头说道。

    “请刘捕头见谅。”李世庸行了个礼，又说道：“来找刘捕头，是因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刘捕头疑惑道，他跟自己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啊！

    “我确实见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就在前天夜里！”

    “什么？”刘捕头有点吃惊，他思衬了一下，说道：“别站在衙门口了，跟我到里面来说。”

    说罢，刘捕头当先往里走去。两个人来到大堂旁边的一个侧室，李世庸琢磨，这儿应该是临时看押犯人，准备过堂的地方！

    两个人找椅子坐下。

    “你仔细说说。”刘捕头当先开口道。

    “昨天，我一整天都头疼欲裂，整个人也昏昏沉沉，所以就没想到跟您说。”李世庸按照想好的说辞，慢慢说道：“今天早晨，我一摸自己的头发，上面都是血痂，我才想起来，前天晚上的时候，我在这破庙内暂住！夜里就看到一个人影摸进来，我问了一声是谁？接着就被打晕了！”

    “可看清那人的脸？”刘捕头身体前倾，凑近了一点问道。

    “这、当时天太黑，借着月色，勉强看清那人身高中等，身材偏瘦，脸上却蒙着黑巾，根本看不清。”

    “这也算是一个线索，起码说明有贼人在这附近出没。你再仔细想想，还能回忆起什么来？”

    李世庸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伸手比量一下，说道：“那贼人，大概这么高身量。穿着夜行衣，看起来手长脚长，跟我差不多胖瘦。”

    “好，你在此坐着，我进去禀报一下上官。”说罢，刘捕头快步便往后堂走去。

    没一会儿，刘捕头引着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这人应该就是本县县令，只见他身穿常服，三缕长髯，面容饱满。进来见到我的打扮就开始皱眉。

    刘捕头开口介绍道：“县君，这位是城东李家的二公子。李公子，这便是本县县君，还不见过？”

    “见过县君。”我先是行了一礼，有顺嘴说道：“学生有礼了。”

    这县令上下打量我几眼，说道：“你就是李秀才？我也有所耳闻，如此年纪轻轻却自甘堕落，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真是成何体统！”

    “县君教训的是。”李世庸也不反驳，他也觉得之前挺操蛋的。

    “是你见到了贼人？”县令开口问道。

    “是的。”于是，我又重新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说辞。其实我这点说辞，也当不得什么用，顶多能证明那个贼人确实流窜到本县了。末了，我还给他们两个展示了一下我头上的伤口。

    县令没一会儿就走了，刘捕头出去唤来一个小吏，让他把我说的东西记下来，算是做了一个笔录。最后，让我看了看，如果没问题就签字画押。我也照做了。

    这事忙完，就见到昨天的小张捕快，手里提个荷叶包走进来，确是他买回来的肉馅馒头。李世庸一见到吃的，这肚子不争气的开始叫唤，买办法他只好强装镇定。

    那面刘捕头一琢磨，伸手撕下一块干荷叶，包了两个馒头，递到我跟前。

    “李公子这么早来，应该是还没吃饭，不嫌弃的话，就尝一尝这肉馅馒头。”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世庸说着，拿起一个馒头，三两口便吃进肚里。按理说这会儿应该只想着吃，但是李世庸却福至心灵的想明白一个问题，这刘捕头对自己客气，恐怕是看在自己大哥李世禄的面子上。否则自己一个落魄的，就算曾经是个秀才，可现在也算是自绝前途了，说不准哪天上头就因为他名声不好，说他德行太差，把秀才功名也革除掉。

    李世庸心里想着赏钱的事，自己却不好意思先开口。转念又想自己都这样，破罐子破摔，干脆直接点吧！于是便说道：“刘捕头，我记得你昨天说，能提供线索的，就有赏钱拿，对么？”

    “确实如此，不过，银钱的事情，我做不了主。还得禀报一下县君和长史才行。”刘捕头说完，顿了顿，又说道：“李秀才如果不急的话，就在此等我片刻。”

    李世庸心想，他大概也是想到了，我落魄成这样，肯定需要钱。赶紧答应道：

    “不急，不急！多谢捕头。”

    刘捕头起身又往后堂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红封。看形状应该是两吊铜钱。果然，等人走进来，直接将东西放在李世庸身旁的桌子上，说道：“李秀才，我将你的事，又讲了一次，本来以你提供的消息，不够详尽，我们也得核查一番，不过，县君和长史说：既然有消息，而且还是李秀才你提供的，自然十分可信。便直接嘱咐我，把赏格拿来了。”

    “如此，真是多谢县君和长史了！”李世庸朝着北面行了一礼，说道：“也多谢刘捕头美言。”

    “好说，好说。没什么事，我也不多留你了。”

    “我也不打扰刘捕头了，告辞告辞！”

    出了衙门，我又往破庙的方向走去。本来手头上有了点钱，我想去吃点饭，不过刚刚蹭了刘捕头两个肉馅馒头，这会儿也不那么饿了。干脆就先回破庙待着，顺便谋划谋划未来的出路！

    进了庙门，先是往山神像下望了望，发现老乞丐已经不在了，大概是又出去乞讨。李世庸把自己的那堆稻草，铺设的平整一些，靠着墙壁坐下去。这个角度挺好的，正可以看见门外的绿柳。

    他先是琢磨了一番刘捕头。这人应该是个精明的人吧？虽然自己现在混的不怎么样，但是好歹还有着功名，而且自己的大哥也是县里的富绅。这么好说话，恐怕还是看自己大哥的面子。虽然自己被逐出了家门，可毕竟还是姓李，自己拿了这两吊的赏钱，就算是不大不小的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哎，这么看的话，还不如厚着脸皮回家去，管自己那个便宜大哥要钱！李世庸却也知道自己大哥这次是发了狠，自己就算回去，恐怕也会以为自己赌瘾发作，又回来骗钱，好去赌一把！

    那个刘捕头恐怕也想到了这一点，也以为自己去讨赏金，说不定出门就去赌了！不过，人情到手了，刘捕头可不会在乎李世庸是不是去赌。

    这点钱，虽然不多，如果省吃俭用的话，也能凑合过一阵子。但李世庸心中已经萌生了离开的念头！自己的名声，在县里已经败光了，而考取功名也不太可能，记忆里，学过的经史文章，已经和应试教育混合，变得七零八落！

    所以，最好是能换个地方发展，树挪死人挪活，名声不好总被人指指点点也很烦的！到了大城，机遇也会更多些！

    不过，想要离开家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俗话说“穷家富路”，这路上的花销可是不小，一路上坐车搭船，吃饭住店，都是花费，自己就这么两吊钱，恐怕去不了哪！

    最好能去都城洛阳，那里确实繁华，到了那里找点事做应该不难。就是这路费，让自己有点打怵，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之前自己去洛阳赶考，来回的路费，吃穿用度，加起来花了三十两银子。就算是节俭一点，算一半也要十五两！

    这可怎么办呢？回家找大哥要钱？李世庸想起李世禄的怒容，不禁打了个寒颤，算了算了！还是别自己找不自在，想想别的办法吧！

    正想着，老乞丐从门外走回来了。看见李世庸在墙边坐着，主动招呼道：“李秀才，我起来看你不在，就出去转转，可见今天运气好，有人给了两个馒头！来来来，正好分你一个！”

    “不用了，老丈，我吃过了。”李世庸赶紧婉拒道。同时他也有点感动，这老乞丐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竟然还想着自己。

    “唉？秀才可是觉得不干净？你看看，我特意用荷叶子包上的，干净的！”老乞丐从怀里掏出个荷叶包，往前要递给李世庸，说道。

    “其实，我清早是去了趟衙门、”李世庸干脆直接开口，把早上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末了，还不怀里的钱掏出来，拿着其中一个红封，说道：“老丈，有飞贼这件事，既然发生在这庙里，那这钱咱们便一人一半吧！”

    “这？”老乞丐犹豫一下，拒绝道：“不用，不用，秀才快收起来吧！飞贼是你遇到的，因此还受了伤，我老汉一点忙没帮上，怎么好拿这个钱！不过，到底是读书人，总是有法子赚钱。”

    “你看，你也说了，我总有别的法子赚钱。这钱你就拿着吧，况且我还有事情想要跟你请教呢。”

    “秀才你还有事要问老汉我？”老乞丐疑惑道。

    “是。这钱你拿着，咱们坐下细说。”

    见李世庸态度坚决，老乞丐也就把那一吊钱收下了。两个人直接坐在地上交谈了起来。

    “老丈，咱们这到洛阳，你去过么？”

    “洛阳我可是没去过，听说甚是繁华，在那乞讨恐怕容易的多吧？！”

    “我倒是去过，只不过，上次去，路费都是我大哥出的！现在再想去，就得找一个便宜的办法。”

    “我听李秀才这意思，是要离开县城，前往洛阳？”老乞丐直说了自己的疑问。

    “没错，就我现在的名声，科举是无望，又和家里闹翻了！我想不如去都城发展，出去闯一闯长长见识。”

    “这，秀才怎么不去更近一点的府城去看看呢？汴州可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城，但路途去很近。”

    “你是说汴梁？”

    “对！”

    “老丈，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李世庸一拍大腿，说道：“我干嘛一下跑那么远呢，要想找机会，去陪都汴梁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