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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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倚天万里

    欧阳乘晖将书卷别在腰上,伸手在陆辰肩膀上拍了拍。

    欧阳旌心里立时“咯噔”一下,好像这一拍是拍在了他的心脏上。要知道,像欧阳乘晖这样的先天高手若是有意探察,陆辰腹中的东西绝对瞒不过去。

    好在欧阳乘晖并没动用任何手段,只是满脸笑意地看着陆辰,嘴上不住的说着“好,好,好,没想到铁钧捡了个宝回来”。

    “阿旌,也难得你陪在这里等了这么久,铁钧能捡到这孩子也算与你有缘,不如就由你指瑕堂收下吧”

    欧阳旌暗暗松了一口气,躬身道:“听凭二叔安排”

    欧阳乘晖伸了个懒腰,缓步走出大堂,刚走到门口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头也不回道:“鄱阳之行,让铁钧带上这孩子一起吧”

    欧阳旌躬身称是,心里却起了波澜,鄱阳之行的名单早就已经定好,后天五品境界以下的弟子根本没有资格参与,陆辰灵脉初开,勉强只能算作后天一品,鄱阳的凶险他如何应付得了。思来想去,反正已经硬着头皮应下,只能想办法趁这几日再下些苦功,有铁钧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的岔子。

    欧阳旌收起思绪,抬手拍了拍陆辰的后背,正要说些鼓励的话,只听“噗”地一声,陆辰猛一张口,一滩殷红色的血迹印在地上。

    “师叔,我可能,要开丹田气海了”

    “什么”欧阳旌内心顿时起了惊涛骇浪,赶忙将神识外放仔细探察,不看便罢,这一看,陆辰丹田内的景象差一点将他惊掉下巴。

    所谓先天一点灵光,皆是阳多阴少,直到后天五品,先天灵光阴性尽去,以纯阳之体成就元神。故而在初入后天境界时,先天灵光上都会带有斑驳的暗影,但陆辰的一点灵光却与常人大异。只见丹田内景之上,一明一暗两团流光头尾相衔,一颗淡青色的珠子镶嵌在金色光晕中,而青色的光晕中则包裹着一颗金色蛊虫,两团流光如同阴阳二气,金色蛊虫和青色珠子则点缀在至阴至阳之处。

    从珠子上发出的气息看,正是柳彦川的剑道种子,而原本被剑道种子镇压的金色蛊虫则正在缓缓释放这些年从陆辰身上吸取的血肉精气,虽然速度极慢,但这股同源的精纯血气却是对他羸弱的肉身最好的滋补。

    青金二气衔头抱尾,悬浮在丹田之上,如同一幅古朴的太极图。而在二气之下,则是一团变化无常的混沌之气,忽明忽暗,躁动异常。

    欧阳旌心下骇然,常人在开启灵脉之后,往往要蓄力数月,资质下乘者甚至要耗费数年光阴才能在一点灵光之下开辟丹田气海,而看眼前的景象,分明离气海初定的境界只差一线,一旦将这方混沌破开,丹田之中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灵光在上,气海在下,灵光为体,气海为用,通达全身的灵脉会将天地元气源源不断地转化成精纯的真气蓄积在气海之中,往后更有无穷妙用,后天境界之本也在于此。

    陆辰刚刚经历灵光乍现的剧烈震动,还未来得及调息巩固,丹田之中便又生变化,灵光之下那方躁动不安的混沌之气,仿佛只差一点外力便能发生变化。

    陆辰已经急的焦头烂额,这种混沌之气在丹田中不停涨落的力量远比那金色蛊虫每月索取精气时要难受一百倍,此时手中若是有剑,他恨不得一剑刺破这肚皮,让这混沌气发泄出去才好。

    “刺破他?”恍惚之间,陆辰猛然想起通天剑场中白胡子老道一剑斩断西北浮云的景象。

    “一剑既出,见山开山!”

    柳彦川曾经说过,七剑宗是几乎与四教一样久远的古老传承,无双剑意中凝聚着前人筚路蓝缕的艰辛和一往无前的气概,而公孙器的【齐眉】正是其中那柄放弃一切花哨变化,只凭一腔快意的无双之剑。

    陆辰将心神沉入丹田之中,通天剑场中公孙器引剑破长空的一幕缓缓浮现。

    此时,柳彦川的剑道种子正在金色的先天灵光中飞速转动,遍布其上纵横交错的剑痕之中,一道与齐眉剑意相对应的印记忽然亮起,一缕青色剑气在陆辰的丹田上方凝聚而成,同时凝聚的,还有那股一往无前的剑势。

    “斩断西北浮云,倚天万里须长剑。人言此地,夜深长见,斗牛光焰。我觉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待举头望断,剑起却怕,云深处,起惊澜。”

    “倚天万里,这是师兄的剑!”欧阳旌瞪大双眼。

    只一剑!混沌之气顿时朝四面八方炸裂开来。

    欧阳旌强稳心神,瞬间将一身九品巅峰修为催动到极致,护住陆辰的五脏六腑。开辟丹田气海,相当于在内景中演化天地,其中凶险非亲历者不可知。

    陆辰只觉腹中一声炸响,五脏六腑以及全身的经脉仿佛在一瞬间被一股开天辟地般的巨震所包裹,好在有欧阳旌的护持之下,没有什么大的损伤。强咽下喉头一口精血,陆辰闭目内观,只见丹田之内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先天灵光如同太极图一般悬在当空,太极图下,一方巨大的元气之海溢满了青金二色混杂的后天精气,奇怪的是,这些颜色驳杂的后天精气也在以一种浪潮般的形态不断变化,气浪卷动之间隐隐浮现出龙蛇起陆之象。

    “光看这方气海,比之一般的三品境界,恐怕也相差不多,至于这团灵光,就更是奇怪,我九岁开灵脉,据我所知,先天一点灵光就只是‘一’点灵光,我从未见过这样负阴抱阳、一分为二的先天灵光,今天算是开了眼。”

    陆辰涩然一笑,“师父在走之前提醒过我,我们陆氏血脉异于常人,修行中若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大可不必过分疑虑。”

    “师父还说,他出身微末,一身本事全靠刻苦得来,所以,血脉根器从来都不能决定人的一生,唯有百折不挠,勇猛精进,才能凭着必死之心杀出一条活路!”

    “这才是师兄啊”欧阳旌望着西北天际,一脸神往,“就是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

    幽州将军府,白虎堂。

    楼星煌面色阴沉,如同看死人一般看着对面的女人。

    “袁殊,是谁给你的胆子,敢私自调动我金鳞军的兵马出关”

    袁殊不卑不亢,即便楼星煌起身时掀起的劲风已经吹得她脸颊生疼,她还是面不改色地回道:“武指挥使交代过,十御使有不经请示直接调动一队边军的权力,我出关之时只带了十二名骑兵,权限上并无不妥”

    “哦?你带了十二个人出去,又带了多少回来?”

    袁殊眉头一紧,咬牙回道:“这次是我失算了,没有想到会遭遇草原王庭的精锐”

    “但好在,我终于发现了柳彦川的踪迹,还有——那个孩子”

    袁殊眼放精光,作为十御使中最精于追踪的一位,能找到柳彦川的线索着实让她异常兴奋,兴奋到忘记了对面的人根本不关心这种事。

    楼星煌眯起双眼,寒声道:“你们在做的事情我不想过问,但你御宸司擅自行动,以致无端折损我十二名边军将士,武玄之要给我一个交代”

    “此事我会如实向指挥使禀报,但柳彦川和那个孩子,还请楼帅……”

    “你在教我做事?”楼星煌一双虎目不怒自威,背后的白虎画像也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隐隐有虎啸声凭空响起。袁殊一张俏脸大惊失色,急忙连道“不敢”。

    拓跋氏麾下的“苍狼卫”在草原上威名赫赫,加之敌众我寡,能死里逃生已是难得,此时与楼星煌再起冲突实为不智。袁殊深知这个道理,干脆不再多说,拖着重伤之躯转身退出堂去。

    金鳞军左先锋廖云霄一直立在堂下,自从半月之前被吕战打伤,这是他第一次披甲请战。

    “楼帅,自从拓跋定春执掌苍狼卫以来,已经第三次与我金鳞军正面冲突了,若再不主动出击,势必会让草原蛮子小瞧了我们”

    “你旧伤未愈,不必强撑,李怀光当年亲手斩杀他兄长拓跋定军,如今兄终弟及,自然要来寻仇”

    提到李怀光,二人都是神色黯然,昭阳殿一战,李怀光跌落先天境界,止步于后天六品,顺理成章被发配回越州老家,做一个小小的五品游击将军。楼星煌亲自传口信给他,许他重回西北边军,却没有回音。

    沉吟片刻,楼星煌收敛思绪,沉声道:“草原蛮子欺我边军无人,却不知我有猛虎在山,正当出闸”。

    “传令严昭云!川字营——即日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