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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我只觉得心口一阵憋闷,赶紧忍了忍羞耻感,反驳道:“不是想多的问题啊,这种…骗人的事是人生污点啊,而且也侵犯肖像权。”

    他像听了个笑话似的冷笑了一下,然后一脸嘲讽的样子问我,“肖像权?你是明星吗?”

    我只觉得整个世界好像被颠倒了,躯壳像是要失重似的。。。

    只听他接着又说:“你又不是明星!你的肖像不重要!冯茵,你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我好想反驳,但整个人就像做梦似的,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说了。

    只见他又冷笑了下,说了句,“还人生污点~”说完,跟看蝼蚁似的看着我,讥笑道,“功成名就的人才谈得上人生污点,你有什么功?有什么名?”

    听着这俩问题,我禁不住的攥了攥兜里正在录音的手机,整个人好像找回了一点真实感,赶紧反驳道:“我不是明星就没肖像权了吗?你不要…把人看低了!肖像权是人权!”说完,就有点庆幸刚刚控制住了,没有把狗眼看人低说出口。

    看他没吭声,我又希望他能迷途知返的补道:“而且你这样属于商业诈骗。”

    哪料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急道:“什么诈骗?骗谁了?那上面有说你脸上长什么了吗?有说你治疗了吗?还诈骗!你知道什么是诈骗吗!”

    我急急的想了想,努力淡定的辩道:“可那个拿着锦旗跟专家合影的镜头,表达的就是…”

    只见他不耐烦的嚷道:“行行行…,行了!这个事,我只给你一句话,让用,一闪而过!不让用,你去办离职!”说完,他就扭头走了,一边走,还一边气道,“回去我就把李无用给开了,这点小事还得我亲自处理!”

    第二天我就办了离职,下午搬东西时,我刻意的看了看一起被坑的那几个女生,还有部门的其她同事,就发现一起吃过饭的,也聊过天的,竟然连一个敢回我眼神的都没有,就觉得有点讽刺,也有些不能理解,又不是多有前途的工作,至于一个个的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吗。

    然后我看了一眼余总的大光头,想着他昨天说的话,只觉得心中的怒火化成了一把剑,快要从眼中冒出来了,但再想想昨天晚上室友说的那些,我安慰着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君子,二十年也不晚!”,所以又渐渐的忍下去了,室友说,“我觉得,要是能好好离职,你就…离职吧,只要他们不再非得用就行了,要是告的话,咱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小女生,啥背景都没有,万一出什么事就麻烦了。我听说有的公司,经常有那种治了没效果的顾客闹事,他们就私下里找人…那啥,感觉跟黑社会似的。”

    其实室友不说,我也明白自己惹不起,只能忍下去,即便他们在我走后依旧非得用,我若是告、也得三思,一思,会不会耽误我想做的副业,二思,身上的钱够不够折腾几个月的,三思,有没有什么安全隐患。

    好在今天中午,当我把担心的跟李哥说时,他一脸愤懑的表示:“你放心,绝对不会再用的,这是你付出了丢工作的代价换来的,他要是还用,就太不是人了,就算他要用,我也不会答应的。”说完顿了顿,又一脸严肃的补道,“我可以跟你保证,就算拼上我这份工作,也不会让他用的,所有的宣传网站,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那些素材放上去。”

    想着李哥保证的,我很是感激的看了看他那暂时不在的空位子,就搬着东西离开了。

    记得两年后,在我即将离开那个历劫的酒店时,在住的小区附近,偶遇了一次从那个公司离职的女同事,听那个女同事说,我走没多久,老余就和董事长闹掰了,说是因为利益冲突,然后老余和钱哥带着几个人走了,但李哥并没有跟着走,然后董事长又重新招了个总经理,连公司名字都换了,我问了一句,老余又干什么去了,那同事说,她也不知道,就没听说过了,然后她微微思忖了一下,又补充说,“应该是混的不太好吧,要是混的更好了,肯定就传开了,圈子又不大。”

    我想了想,对一个整天拼事业、且已经四五十的男人来说,没什么比如火如荼的事业被“斩断”更让人痛苦的了吧,而且还是那两年才好不容易有起色的事业,因为我刚入职时,那个公司并不怎么样,据老余自己说,他以前做过老师,学过剪片,做过文案,后来才是策划和总监,一步步的走了大半辈子。。。那一刻,我隐隐感觉,举头三尺是有神明的,而我受的,大约是上辈子造了孽吧。

    那天辞完职,我洗完澡,郁郁寡欢的站在镜子前梳头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憔悴,头顶上的一块白也越来越严重。

    再看看梳子上的头发,以及脚下白瓷砖上的一层头发。。。看着那些头发,感受着身上各处的疼痛,以及耳鸣目眩,我害怕极了,再想想生活里一层一层往上堆的糟心事,我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不敢放声的哭了好久。。。

    感觉好受一些,我才擦干眼泪,愤怒的看向了床上放着的电脑桌,桌上的电脑已经黑屏了,我想着反正也没必要在公司附近租房子了,搬到便宜的地方,兜里的钱能多撑几个月,用这几个月好好的把副业搞一搞,要是能小有成就,我就能解决面临的所有问题了,也不是连肖像权都不配谈的冯茵了。

    所以我跟室友商量了一下退租的事,恰好她也想和未婚夫一起住了,我们便一起找房东退了房子。

    新租的地方是个独门独户的小黑屋,一天到晚不见阳光,阴气森森的,找起来也很麻烦,七拐八绕的,像个小老鼠洞。但房东宋姐答应分给我一根网线,我便没再犹豫的租了三个月。

    然后就是收拾东西、搬家,室友帮我找了一个合作单位的司机,那人我出差的时候也见过,很是热心肠,他不知从哪搞了辆收废品的小三轮,接着在一个他下班后的时间,我将所有打包好的家当塞到了车上,然后抱着电脑,坐在了行李上面,那情景就像农民工第一次进城似的,我只觉得整个人都被羞耻淹没了,就觉得自己一个大学生,怎么感觉越来越像农民工了呢。。。

    那瞬间我赶紧给自己打鸡血的安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还有那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然后又安慰自己,“朱总当皇帝前还要过饭呢,你好歹没去要饭!”

    接着又有点担心,万一真沦落到那一步,便又宽慰自己,“你也没想干多大的事,不会让你去要饭的。”

    一通鸡血之后,再看下班路上那一波波骑电动车的,我感觉自己好像有了一点气势,尝试着回应了一下他们或好奇或异样的目光,隐隐约约还产生了一丝俯视众生的感觉。

    到了新地方,我以最快的速度安顿下来后,就开始忙活了,没有桌椅,我便将电脑桌架在了床上,坐累了,就将笔记本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坐着添置的迷你小板凳继续忙,不敢懈怠。

    晚上,周围邻居很是吵闹,关着窗户,我都能清楚的听到熬夜刷剧的、胡吃海喝的,还有女人奇怪的叫声,听着那隐隐约约好像是受折磨的叫声,一会像哭声、一会不像哭声的,我只觉得心怦怦直跳,就总是忍不住的想,这种贫民窟会不会是一些黄赌毒、或者蝇营狗苟的人藏身的地方?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所以每次睡觉前,我都是反复的把门和破烂防盗门检查好几遍,然后再在床头放把刀,才能心安一点,但外面的声音太奇怪时,我还是觉得不安全,就怎么睡也睡不着。

    我想着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继续忙,如此一来,没多长时间,我就把昼夜给颠倒了。

    身上的痛越来越严重,头发掉的依旧很多,不过我也没太在意,一想到男朋友爱答不理的,还有前领导的轻蔑和侮辱,我就感觉肺腑之处好像憋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就觉得只有等我成功了,这口气才能顺畅,才能有尊严的活着!

    这天,我正在忙活,手机突然亮了,我看了看,是阿妈的来电,犹豫着接了起来,可却没有声音。

    我郁闷的看了看信号,先挂掉了,然后换了身简单的衣服,拿着手机和钥匙走了出来,走到阳光普照的大街上,我眯着眼睛看了看手机,发现信号终于满格了,便做了个深呼吸,努力淡定的拨通了妈的手机。

    接通后,我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一边来来回回的走着,一边解释道:“刚才在屋里,信号不好……我换了个便宜点的房子……600……工作辞了……俺公司的总监让造假,装那种治好的顾客骗人,我不愿意,就被辞了。”

    妈又问,“就你自己啊?”

    我想了想,就觉得要是说实话的话,妈肯定会把挣钱放在首位,肯定会觉得,为什么别人都愿意、就你不愿意,以后的日子,我肯定动不动的就会被嫌弃,嫌弃我,好好的工作、非得辞了,所以就谨慎的嗯了一声。

    只听电话那头,妈郁闷的嚷道:“咋光找你啊?”

    我强压着怦怦直跳的小心脏,努力淡定的回道:“…可能是我长的白吧,皮肤白,拍那种治疗前后的视频,效果好,以前就找过,我不愿意,这次又非得强逼,不行就辞职。”

    妈烦道:“咋能倒霉啊!”说完好一会,她才补了句,“辞就辞了吧,骗人的事干了也好不了。”

    我只觉得整个人都松口气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