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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男尊女卑,嫡庶有别

    我感觉不大对劲,四下里看了看,看着她那大大的窗户被黯淡的窗帘挡着,明明是阳光正好的时候,屋里却阴沉沉的,就有点好奇的问:“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正在睡午觉吗?”

    三妹答道:“没有啊,我正在弄这些。”

    我想着以前租过的昼夜难分的小黑屋,还有现在住的只见一米阳光的房间,看着她这套采光特别好的公寓式住房,无比羡慕的应道:“那你怎么还拉着窗帘啊?”

    只见她困惑的看了看窗帘,哦了一声,然后说:“这个一直都是拉着的,主要是我嫌太亮了,你要是觉得暗的话,拉开就行。”

    “那我拉开了昂~”我说着就走了过去,一边拉着窗帘、一边解释,“可能是我租的房子都不大见阳光,所以特别喜欢太阳。”

    三妹眯着眼睛朝我看了看,问道:“你不是换房子了吗?”

    我将窗帘拉到一半,看屋里没那么暗了,便折了回来,然后话家常似的应道:“换了,但也就早上见一会,也不知道她那个房子是怎么建的,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阳面呢,后来发现还是个阴面,但也不全阴,可能是之前住小黑屋住傻了~”

    三妹听的笑了笑,我继续说:“可能是因为,我那个屋是在最头上,就是早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能照进来,但到10点多种就没了,不过采光挺好的,两面墙上都有大窗户,通风也比较好,空调看着也很新,还有简单的装修,跟其它的屋都不一样,就感觉挺治愈的,我就没再换。”

    她停了停忙活的手,问道;“还是之前我俩送你去的那家吗?”

    我嗯了一声,然后补充说:“当时,我本打算去别家看看呢,可那个房东不想让我走,就非得让我看她别的房子,还自动给我打折,就给我长了200块钱,我想了想,以那个价格也找不到更好的了,就搬进去了。”

    三妹摆弄着调料接道:“确实,你那个地方虽然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地段好,上班的基本都在那边租,不像我们这边,偏远,便宜。”

    我嗯了一声,感觉没那么唐突了,便谨慎的问:“你让我过来是想问什么啊?”

    她好像禁不住的提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想问问你,咱们老家那边订婚都给什么?”

    我没想到自己的直觉竟然这么准,果然是和结婚有关,可我还没应声,她又补充说:“其实,我主要是不想让他听、才不等他的。”

    看着她的神色鬼使神差般的冷漠起来了,我小心的哦了一声,她接着道:“咱家的事,我不想当着他的面说,也没大跟他说过,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我禁不住的想了想自己,以前每次被问家里的情况时,我也是不想提的,但每次不想,又觉得自己是自卑、虚荣、心理扭曲,是嫌弃自己家人的坏人,所以每次都是硬着头皮交代,感觉就跟偷了什么东西跟警察交代似的,想着那种被迫交代的羞耻,以及害怕被别人、甚至是被神发现坏心思的那种恐惧,我理解的哦了一声,三妹接着气道:“我跟谁也没提过咱家里的事,感觉丢人!”

    我心中一惊,这感觉。。。每次有的时候,我都是教训自己,不能有这种不好的想法,不能学坏,不能不孝,不能大逆不道,所以便没有吭声。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副无所谓了的样子、往锅里夹着丸子和肉,继续说:“其实我主要是想问问你,咱大姐订婚的时候,那边给了多少钱,我不大回家,也不清楚,他们一会说1万,一会说3万的,还整天说咱大姐给了家里多少多少钱,她一共给了家里多少钱啊,你知道吗?…从工作到结婚。”

    看着锅里那还没冒气的汤,我的躯壳也禁不住的补了口气,想着N年前的那个“八千门”,如实答道:“1万应该是订婚时给的,3万,应该是结婚时、她老婆家给的家具钱。”

    她一脸疑惑的问:“家具钱?”

    我先嗯了一声,然后解释说:“当时他们不是没在城里买房吗?她婆婆在家里给盖了个上下层,咱大姐是觉得,他们又不在家,就没让大装修,给折了3万块钱,说是将来买房用。当时咱家不是正好盖楼吗,咱爸就先用那3万还帐了。”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哦了一声,然后说:“我记得她跟家里闹过是吧,还在空间里骂,说什么恶心之类的,就是因为那3万吗?”

    我点着头嗯了一声,补充道:“不过她买房时都还给她了,好像还额外帮她借了一两万。”

    三妹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我,问道:“还给她了?你确定?”

    我很确定的点了点头,又补充说:“咱大姐她自己说的,那3万都还给她了,生孩子时送中米,又给了她一万,连订婚的钱都还给她了,咱妈也是这么说的。”

    只见三妹轻蔑的笑了一下,然后道:“都没跟我说还给她了,光说她给了家里多少多少钱。”

    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不知道,印象中她和大姐的关系挺好的,所以不知该说什么的问了句,“…咱大姐也没跟你说过吗?”

    她愤懑的回了句,“没有!”然后抿着嘴提了口气,才开口说,“算了,不重要了。”

    我小心翼翼的问:“…你俩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吗?”

    她一脸不愿多说的样子,回道:“那是小时候,上了大学就不怎么联系了。”

    想起小时候,我忍着酸楚应道:“…我一直以为你俩关系挺好的,小时候,咱姥娘那边的人不管给你买什么,你都分给她。”

    三妹神色恨恨的说:“我那是讨好!”说完顿了顿,又补充,“因为我觉得,只有讨好她才能在那个家里活下去,不是我想给!”

    我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只看她呼吸变重了,片刻后又愤愤的补充,“我傻吗?自己都不够用的,还给别人!”

    看着她的表情,回味着她口中的“那个家里”,我没敢再多说什么。

    只见她狠狠的叹了口气,言归正传的说:“那这不是没给家里钱吗?”说完,蹙着眉头思忖了片刻,随着一声突然想到什么的“哎”,她接着道,“那她工作时给家里多少钱,你知道吗?”

    这事我岂能不知,但我真的不能再想了,便言简意赅的回:“她专升本,毕业的时候都二十五六了,工作两年多就结婚了,第一次,就是咱家盖房子那会,存了个五千给家里了,第二年又给打了个六千,除了她刚工作时、家里给的三千租房钱,还有买衣服的钱,应该是不到八千。”

    哪料三妹一脸怀疑人生看着我,好一会才道:“她找工作,家里还给钱了啊?还给买衣服的钱,这事我都不知道!”顿了顿,又不能接受似的补充,“我从来都没想过,毕了业还能给买衣服的钱。”

    我感觉有些不妙的问:“…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她气道:“又没人跟我说,我怎么知道?光说她给了家里多少钱!”

    为了让三妹好受一点,我赶紧说:“我当时租房子是跟同学借的。”

    三妹忿忿不平道:“一往家打电话就跟我说,咱大姐给了家里多少多少钱,我以为给了十万、八万呢,弄半天就八千啊,还整天夸上天。”

    我也忍不住吐槽:“对啊,就八千,还都嫌我不给家里钱,搞得跟她给了八百万似的。”

    她凝眉忖了片刻,说道:“你没给家里钱吗?我记得你在上家公司时、给家里打过钱啊,就是你回家看病之前的那个,有次过年还一把给了三千,我当时就找了个一千多的工作,感觉压力可大了,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我的眼泪瞬间涌上了心头,万万没想到,竟然只有不问家事的三妹记住了,剩下的一帮子,口口声声都是“一分钱没给过家里,给过家里多少钱啊,挣了钱就只顾自己享受啊…”

    所以就感觉特别讽刺的扯了扯嘴角,为防止眼泪滑到脸上,我赶紧端起杯子抿了口果汁,三妹看着我眼睛,好像是看出来了、我在拼命的忍泪,也跟着端起杯子喝了口果汁,看着开始冒热气的汤,她说了句,“这个锅有点慢。”然后拿起旁边撕开的方便面,肯了一口。

    我缓解尴尬的问:“…你中午没吃饭吗。”

    她忙道:“我10点的时候吃了点,不饿,就想着等你来了一起吧。”说完,她咽了咽口中的食物,欲言又止的看了我片刻,才忍不住似的接着说,“咱大姐给家里钱吧,我没多少压力,就觉得她从小啥都得到了,吃的,她那么大,从来也没让过一次小的,穿的先紧着她买,她在家就跟皇上一样,都得让着她,不管对错,都没人敢跟她顶,咱妈对她能好,她给是应该的。你吧,我觉得你跟我一样,也没人先想过你,吃,你也没多吃过,穿,也没特别的给你买过,活也没少干,你毕了业,还一有钱就往家里打,让我觉得是我不好。”

    说完停了片刻,又愤懑的补充,“人家都是大嘞让的小嘞,咱家都是小嘞让的大嘞,我也是醉了。”

    三妹的话让我感觉怪怪的,就好像我明明没杀人,但好多人都说我杀了,说的我也觉得自己杀了,一直谨小慎微、伏小做低、不争不抢,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再有半个人说向着我,一直这么过了二十多年,也不知道这种如履薄冰的痛苦,这种跟还债、跟赎罪一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正熬着,突然一个证人站了出来,说我没杀,没有向着我,其实我也是被亏待的,回味着她的这些话,我感觉就像是给我打开了、那水牢上的铁锁,一时间,我只觉得整个人就跟半梦半醒似的,也不知道自己杀没杀、亏不亏了,就还是那种仿佛沉冤得雪的感觉……

    然后再想想过去的具体事件,除了三妹说的那些吃的、穿的,还有后来的手机和电脑,以及毕业后的资助,还有后来的种种…,这些明显的不公,我明明都看在眼里,比三妹还要清楚,可脑子却像死的一样,明明内心就像水淹、火烤一样,但就是想不起来从“我”的角度思考,不会替自己申辩,就跟个机器似的比着大姐给家里打钱,父母让干什么,就逼着自己干什么,为那个所谓的家和万事兴。

    现在仔细想想2011年刚毕业时的心情,我实话实说的应道:“那时候就光想着,毕业了,不能再花家里的钱了,得赶紧往家打钱了,所以还完了借同学的钱,就拼命的攒钱,那时候我工资就一千五,四个月,除了吃饭、租房子、坐公交,还有买药,我硬是攒了两千九,赶紧打家里去了。”

    她思忖着问:“那是你的第一份工作是吧?”

    我点了点头,她又问:“那、那个时候,你知道家里给咱大姐三千吗?”

    我如实答道:“知道啊,我没毕业的时候就知道。”

    她一脸吃惊的看着我,问道:“你都知道,还那么拼命的攒钱往家里打???”

    我自嘲的笑了笑,实话实说的回:“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好像什么都没想,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得赶紧往家打钱,一直到第二份工作,咱大姐从球球上嫌我不给家里钱,说她工资不到三千,两年给了家里一万,问我的钱都去哪里了,说我自私,只顾自己享受,咱妈也是,张口闭口的嫌我不挣钱,我才想起来算这笔账了。”

    感觉到喉头发紧,哭腔又上来了,我赶紧停了下来,清了清嗓子,抓起水杯抿了口水。三妹看着我,仿佛将我看透似的应道:“我感觉你也是在讨好,不是真的想给。”

    讨好,我听着这个略有耳闻的、好像是种心理疾病的性格缺陷,想了想第二份工作时,那种仿佛被烈日灼心、被逼到墙脚、不得不给的感觉,以及整天害怕,不给会失去所有的亲人,会成为世人眼中不知感恩的白眼狼,会没法在世界上活下去的那种感觉,这么多年一直像乌云一样裹挟着我,从不曾散去。

    现在看着三妹的态度,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是有个人能理解的,感觉就像在漆黑的夜里,掉到了冰冷的海里,正扑腾到没有力气时,身边突然飘来了一根浮木,所以忍不住的补了句,“算的她要打我,当时吓的我都不敢回家过年。”

    话音未落,她突然愤怒道:“她要打你?能死她了,都是咱妈给惯得,从小让她打这个、打那个的。”怒完,她狠狠的叹了口气,等情绪落了下来,才接着说,“我一直觉得,咱家就跟大清朝似的,男孩当先,老大当先,不满就挨打。”

    再想那些事,我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忍不住的附和:“男尊女卑,嫡庶有别,穿越到大清朝,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家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