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我做泰山豆腐宴

    那几位老客一看就是生意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并不缺一桌两桌豆腐宴的钱，不过图的是个口福，一见我说了这么大一篇，一个个跃跃欲试，都想尝一尝四大名宴，这个说那就点一个西坝宴，那个说不如点剑门宴，胖客偏爱徽菜，说来一桌八公宴，瘦客喜欢鲁菜，大声武气说泰山宴，一时竟七说不一，拿不定主意，转身过来问我，四大宴究竟哪种最好吃。

    我指着亮子说，这位是著名的王豆腐。你们问他。

    客人们好像忘了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场面，一个个笑嘻嘻对亮子问东问西，问他四大宴都有些什么菜、什么特点、什么做法，比师傅考查还问得细，幸亏我们厨校都教了四大宴的做法，也时时做出来供客人享受，加上亮子的基本功又特别扎实，又见我替他解了围，心里高兴，就滔滔不绝的吹上了，什么西坝豆腐最白、最醇、最嫩、最精、最绵啊；什么剑门豆腐的黄豆是唐玄宗赐封的皇豆啊；什么泰山豆腐为啥叫神豆腐啊；什么八公山豆腐要争天下第一啊，浑的素的，说了一大通。

    黄雄躲着笑了几次，实在忍不住了，打断亮子的话说：“喂，师哥喊你说东你偏要说西，硬是以为你是王豆腐啊。我也来说几句好不好。各位、各位，我叫黄丸子，擅长做丸子，你们要不要来一个丸子宴啊？”

    大家哈哈笑。

    几位老客经过一番商量，由胖客作代表说：“季师傅，我们相信你的话，也相信你师弟不是故意整我们，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要看到你们做的豆腐宴才算数，所以我们的意见是，我们就点一桌泰山豆腐宴，吃了要是好呢，这一桌的钱我们一起付，如若不好呢，对不起，两桌的钱我们都不付。”

    亮子说：“这话有些晃荡，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哪个说了作数？是你们说了作数，还是我们说了作数？到时候又来扯啊？不行、不行。”黄雄说：“你们要点就得付钱，哪有吃了再说的呢？你们要是吃跑堂怎么办？”

    那几位客人一听吃跑堂三个字顿时又起了火。

    瘦客说：“什么话？咱们像吃跑堂的人吗？真是的，怎么越说越不靠谱啊！另一客说，咱们气都吃饱了还吃啥？别吃了走呢——”

    眼看又起矛盾。我急忙说：“大家别急，听我再说几句。”这才稳住阵脚。

    我说：“我也看半天了，都是一个急字惹的事。亮子、黄雄我们出门在外，和气生财，怎么可以这样做事？我看这几位老客的意见也行，就这么办吧。”

    于是，几位客人心平气和的坐下来，餐馆老板叫人重新给他们泡上茶，我们师兄弟三人走进厨房，挽袖围裙，指挥厨工，开始替客人做泰山豆腐宴，而围观诸君都想亲眼目睹著名的泰山豆腐宴，别说里三层外三层了，四层五层都围上来了，把餐馆门前的大街也堵死了，惹得过往车辆使劲摁喇叭。

    说实话，过去在厨校，平常日子很少有人点这道宴，因为这道宴阵势大，讲排场，四美碟，四配碟，十二道热菜，因为是祖上封禅祭祀用的，老规矩在那儿摆着，谁都不能违规越矩。我在厨校这些年，前后做过多次泰山豆腐宴，主要是招待市里领导，也随领导去过泰山，做出来的宴席受到称赞。

    我开始做泰山豆腐宴。

    第一道做的是太极福寿羹，用白色豆腐丁和黑色海苔相搭配，做成黑白太极图。第二道做的是有福同享，掏空豆腐块，装上海参虾仁，就有了内藏乾坤。第三道做的是吉祥纳福，豆腐宴中最考验功夫的一道菜，选用童子鸡，将肉骨剔出，只留鸡皮，然后填充豆腐海参虾仁核桃，蒸屉而成。第四道做的是神豆腐，最有观赏性，将刚磨好的豆浆倒入杯中盖好，三分钟后，杯里豆浆成豆腐。

    我和两个师弟忙乎一阵，将八道热菜端上桌，只见白的白，绿的绿，红的红，黑的黑，赤橙黄绿青蓝紫，争奇斗艳；再闻一闻，清香浓香，醇香奇香，混为一谈，黄豆香海味香，山珍香鱼肉香，笼而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