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铸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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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九江夏懿夏家剑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曳剑影,舞剑歌,乐急音哀声声韵,美人帐下霸王心。

    烟湖四面静若无人,可一双双炯亮的眼却又都一同盯着台上像花一样绽放的人。

    那是场独角戏。

    闪耀光辉的灵魂在烟阁中起舞,高亢的唱腔穿透迷蒙的夜色直击人心,环绕在湖面上空,令人久久回味。

    此时的一把炒瓜子更是恰到好处的玩趣。瓜子仁香脆,粒粒入口,在嘴巴里四射爆开,上演另一幕炸裂天穹的大戏。

    夏懿收手成拳,高举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手心里的瓜子壳一点点地漏下。

    夜下的烟湖,远望则飘渺动人,近看却是各色扭曲的灵魂。湖中戏阁灯火通明,阁外围一圈的是各门大户的游船。

    有的高,咱称它为舫;有的矮,勉强说是一叶舟。

    夏懿端坐在小舟上却说着一嘴不正经的破事。

    “小爹爹,那姐姐舞着大宝剑是要砍人吗?”小姑娘好奇地拍拍身边抱着书卷的先生问。

    夏福从未想过自己会从夏懿口中听到“砍人”如此恶劣的词,当即就要给她来一棍敲打敲打,将薄书卷作棍棒,要动手来着。

    夏懿哪坐得住,立刻起身后逃。本就挤的小圈子,很快便因船头船尾的摩擦生出一些嫌隙。

    夏懿窜小舟雨蓬上躲棍子,这刚一冒头就听陡地炸响的一声唱腔,差点没把魂吓丢了。

    也正是那定睛一瞧,夏懿才看到那后面接着的速度越来越快的剑舞。两把剑跟自己长了眼似的在她手上来回闯荡,愣是没一点失误。

    “这可真神了。”

    夏懿惊叹之余,不忘从衣兜摸出一粒瓜子投入嘴中。

    “咔嚓”一声。

    散场时分,因着船身小,又在外头,夏家的船算得上是第一批调头跑的。

    “小爹爹,我以后要唱曲吗?”

    夏福牵着她往夏府后门走。矮墙上恰好有被亮光扯动的影子,像昨夜广场上的皮影,一样跳脱。

    夏福也跟昨夜的他说着一样的话,“女孩子家家的,唱什么曲。”

    “哦——”

    “小爹爹,我们是不是又要挨揍了?”

    两人倚着墙角小心翼翼地露头查看夏府后门的情况。

    只见平日里关着的小门此刻正大开着,门上还高高挂了俩红灯笼,像是主人家担心谁找不到门。

    “诶,确是要挨打了。”

    夏福把头顶的布帽摘下来塞进棉袖里,又蹲下身帮夏懿理了理衣服才起身领着她过去。

    这刚进门两人就被提到大堂“挨揍”了。

    “说吧,这回去哪了?”

    夏懿低着头,原先窜雨蓬的劲已经萎了,小脸紧巴巴皱着,似乎已提前看见自己悲惨的下一秒。

    诶,这儿跪着的夏福最大了,所以夏福第一个顶上去。

    “没哪,就是西边湖上看了场戏。都是正经节目,哪能带坏她。”

    夏福也没敢抬头看椅子上的掌权人,蜷缩着身子就差没能钻地里把自己埋了。

    夏懿悄悄往夏福边上靠,希望能在被打的第一时间找到庇护。

    夏福压根没敢动,求饶这话死要面子是说不出口的,可也没上赶着讨打的。三人就那么僵了好长一会。

    “你就惯坏她吧。”

    啊,三爹爹又开始了。他最喜欢在打人前数落别人一通。感谢他的喜好,这能让小羊帮我找四爷坐场子。

    小羊,听说是生在羊圈里的娃,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名字,大家都管他叫小羊,所以我也叫他小羊。

    四爷是爹爹里头最好看的,他从不让我叫他“爹爹”,那很显老。

    待会三爹爹要拿什么打我们,昨天是扫帚,今天是……

    “三哥?”

    夏懿肉眼可见地活了过来,屁股几乎是跟脚一块蹦起来的。

    “四爷!”

    她抱住四爷的腿立刻躲到他身后,并对充满希冀的夏福抱以鼓励的目光。

    夏钊放下账簿,抿口茶,那要蹙不蹙的眉,似乎也说明他在憋什么大招。

    “算了,夏福,你带懿儿下去吧。老四过来坐。”

    四爹爹加油!

    夏懿临走给四爷举举小拳头打气,生怕她四爹爹也被打。

    “三哥。”

    “庆,你看看,严家造纸,宋家做墨;白家唱戏,刘家制茶;造车的造车,做船的做船。这可真是哪条路都走的比铸剑好。”

    四爷看着小桌上圈满红圈的一角地图,无奈道:“战后百年,百废俱兴,正是发展到关键的时候,战前断掉的传承现在也开始逐步复苏。眼下我们最好顺势而为。刀剑也不只有制造杀戮这一功能,往精了做,往粗了做,还是有市场的。”

    “思路是不错,可要怎么做?唉。”

    四爷无话可说,倒是默默想起了老太爷临终前的托付,“刀剑有魂。”。

    兴许刀剑的魂也得靠五谷烟火炼出来吧。

    “小爹爹,我明天过了六岁生日就能见妈妈了,对吗?”

    没有预料中的挨打,小羊还送来一个小玩具,夏懿现在很开心。

    “真的吗?我妈妈一定很好看,她会弹琴吗?或者还会唱曲。”

    夏福压好翘起的被边,吹灭床头蜡烛道:“会的,你妈妈很好看,会弹琴,也许还会唱曲。”

    “那我们明天还挨打吗?”

    夏懿这段时间每晚都得替明晚操心。

    “要吧,也许三哥出差了呢?”

    “是哦,三爹爹是有可能出差的。”

    一大一小,相视无言,似乎已经看到万无一失的明天了。

    “睡吧。”可怜的夏懿。

    “睡吧。”可怜的三爹爹。

    夏福一走,小房间的夜就很安静,西湖上的曲好像又响起来了。

    就在心里头响起来。

    “睡不着。”

    夏懿蹭了月光,把小羊送的玩具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仔细打量。

    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是石头模子吧?摸起来糙手。

    这玩意要怎么玩?

    该不会像大爹爹藏的古玩,只能看着玩吧?欸,这忒没劲了。

    还不如刚才西湖上的大姐姐舞剑。

    把小石头丢一旁,夏懿左翻身,右翻身,然后猛一掀被子坐起来道:“好!我决定了,为了让我能快些睡着,我得早点知道答案。”

    然后,她带上小石头,裹一床被子找小羊要答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