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博士的房间，卡斯托就立马鞠躬向博士道歉：“抱歉！我昨天很粗鲁，我对于神圣群星帝国的认识很肤浅，您的见解很有道理。我像再听您讲讲关于帝国的事情。”

    博士听后大笑道：“哈哈，没关系，我觉得你很难接受也挺正常的。听到已经根深蒂固的观念被推翻，常人都会感觉不适。”

    “帝国的神圣存在也是很多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吧，那您认为帝国崩溃的原因在于什么呢？”卡斯托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是个非常宏大的问题，讨论这个话题可以写几十本书了。我只能从社会学、人类学的观点做一点探讨。”

    “请讲！”卡斯托显出十分认真的表情。索尼娅看着卡斯托和之前判若两人的态度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她一直绷着嘴忍着。卡斯托没注意到，弗兰西斯卡博士看了一眼索尼娅笑了笑说道：“从社会学的角度上说，帝国的崩溃和阶级固化有直接关系。帝国皇帝为加强对国家的控制，只任用帝国开疆拓土时期的勋贵家族成员担任要职，而排斥那些被纳入帝国统治的其他星系势力。这样就加剧了地方和中央的对立。”

    “那么帝国为什么不吸收其他星系的贵族成员，并通过一系列监控和制度限制他们呢？”卡斯托问道。

    弗兰西斯卡博士点点头说道：“他们当然想过。甚至实施过，但是那些贵族发现自己进入中央非但没什么实际权力，反而束手束脚时，便不愿意再去那里。之后再去帝国任职的成员往往都是边缘化的贵族，但他们来到中央却并不想着维护家族和中央的关系，反而利用中央的权力去限制乃至剥削自己星系内家族的利益。这就更加激化了中央和地方的关系。”

    “这真是事与愿违啊！”卡斯托感叹道。

    弗兰西斯卡博士欣慰地点点头说道：“没错，人类的制度设计常常事与愿违。人经常忘了人类复杂的本性。而且我认为，从人类学角度上来说，形成那样一个由一个皇帝意志统治的星系政权并不合理。”

    “为什么？”

    “因为人类的能力有限，从人类学上来说，人类的体力和精神还没有进化到足够强大的程度，无法支撑他掌控那么庞大的帝国。同时人类精神的复杂性导致各个星系的文化、政治以及经济习惯大不相同，想要统合他们难度太大。很多时候不是皇帝想怠政，是他忙不过来。同时基于这种人类弱点的组织文化又滋生了许多皇帝无法控制的腐败和越权行为，这都是难以避免的。”弗兰西斯卡博士遗憾地说道。

    “可帝国毕竟还是延续了几百年。”卡斯托想给帝国的存在寻找合理性，因而故意这么说。

    弗兰西斯卡博士说道：“没错，人类对于建立统一的全人类国家还是抱有幻想。这种幻想持续了几千年了。可能正是这种想法让那么多人为维持帝国而努力，让它延续了那么久。”

    “不过，我认为如果要维持全人类的国家，肯定不能靠君主制，必须靠共和制。我们地球圈政府的架构还是相对合理的，因而延续了数千年。而地球的许多国家也延续了很久，比如某个东方国家，它们通过文化传承和共同理想一直延续着，这也很有趣，我接下来想要研究一下。”

    “嗯！您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学者！谢谢您的指导，我今天收获了很多！”卡斯托说道。

    “哈哈哈，谢谢，你和一般的灭火者军官很不一样，你在军校里学习成绩应该不错，感觉你接受知识的能力很强。”弗兰西斯卡博士笑着说道。

    “谢谢您，以后有机会我还会来向您请教！今天就先不打扰了！”卡斯托说道。

    “嘿嘿，那我们走啦，博士！”索尼娅说道。他们与博士告别后，索尼娅开车将卡斯托送回礼拜堂。在作别时，卡斯托再次向索尼娅致歉：“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很失态。”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样的人很可贵！你是有良知的人！”索尼娅清亮的声音像是清晨一缕明媚的阳光洒进了卡斯托心里。卡斯托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觉得得带你感受一些美的事物，我下次再带你见个艺术家吧！”索尼娅说道。

    “艺术家？你们漫游者的？”

    “不是，是来自火星的英格玛先生，你老家的。”索尼娅说。

    “好，也许我们会有共同语言。”卡斯托顺从地说道。

    “嗯！那下次见啦！”索尼娅说着转身离去。卡斯托看着她的背影所有所思。

    卡斯托回到礼拜堂，他看到仍然有一些传教士在传教，而艾米莉亚此时正在和一名传教士唇枪舌战。那名传教士没多久就大喊道：“啊！原来我根本不信神！神呀！原来我自己才是肮脏的！救命！我要去圣水池清洗的我身体！我的眼睛！我的喉咙！”卡斯托看着这名传教士狂奔至圣水池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然后卡斯托走向艾米莉亚，他问道：“你对他说什么了？他……疯掉了？”

    “没说啥，分析了一下他的心理和信仰，我发现他对神的信仰并不坚定。指出这些后，他很羞愧，就变成这样了。”艾米莉亚点了一根雾化烟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可真厉害！”卡斯托佩服道。

    “哈哈哈哈哈，你也挺厉害，出去那么久我以为你被枪毙了呢！”艾米莉亚笑道。

    “枪毙？索尼娅对我挺好的，怎么会枪毙我？”卡斯托说道。

    “他们会枪毙不信神，同时无法去除恶念的顽固分子，我的善念他们看得到，他们总觉得要让我信神，所以一直轮流派传教士招呼我。你怎么样，那个美女对你还不错？她也对你传教了吧？”艾米莉亚说道。

    “这倒没有，不过我对他们的遭遇报以同情，这可能是他们没枪毙我的原因吧？”卡斯托说完这话感到了一丝后怕。

    “嗯，那我们现在就都是安全的。我今天很累了，想睡会。你出去那么久也累了吧，也早点休息吧？”艾米莉亚疲惫地说道。卡斯托这时也觉得泛起一阵困意，他离开艾米莉亚来到自己的床头倒头睡去。

    第二天，索尼娅带着卡斯托去见她所说的那名火星艺术家。索尼娅开车带来到了一处华丽的公馆。这公馆坐落于地下城人工河旁，由一座钢桥连接着公馆和对面的马路。公馆在战争中遭到了一些破坏，但上面的大理石装饰还残留着这公馆曾经的优雅气息。

    “来吧，对面这是居民区，以前是土卫五最高档的房子，我们将一些对生活品质有些追求的人安置在这。艺术家英格玛先生就住在这里。”索尼娅说道。

    “好，我去见见我的火星同胞。”卡斯托说道。

    他们走过钢桥，进入那栋装饰着漂亮大理石的建筑。一进入建筑，宽敞的大厅和四周布置的艺术品装饰让卡斯托感到惊奇。他没想到冥王星漫游者控制的区域居然有这样的审美水平。他们接着进入电梯，穿过整洁明亮的走廊，抵达英格玛先生居住的六层楼66号房间。咚咚咚，索尼娅敲了敲门。房门打开，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这气味混杂着颜料、油漆、墨水还有很大的汗臭味道。卡斯托差点就吐了出来。

    索尼娅也捂住了鼻子说道：“英格玛先生！您多少天没打扫屋子了！？啊！！！您身上也很难闻！是不是好几天没洗澡了？”

    “我一直在画画！没工夫洗澡，打扫屋子就更别提了！一打仗我就生气！一生气我就画画，一画画我就忘乎所以，什么洗澡、打扫房间、扔垃圾甚至吃饭都和我没关系！我就要画画，我有情绪就要画画！这有什么问题么！？”英格玛先生气愤地说道。

    “米莉亚呢？”索尼娅问道。

    “灭火者武装打过来之前就跑了，她本来就害怕和我来这，来到这以后一直歇斯底里的。不过她一直照顾着我的生活。等到她听到消息后，就直接让她父亲派飞船接她走了，走之前还死缠烂打的要我跟着她回去。我才不回去，这儿多好，特别是和你这样干净的人在一起多好。”

    英格玛先生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补充道“哈哈，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这姑娘内心很干净，我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她不太能引起我的欲望。我对她只有精神上的敬仰！”英格玛先生没头没脑的解释让自己也有些尴尬，然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那黏在一起的长发。

    “唉，是我太冒昧了，没和您联系就贸然拜访，失礼啦。作为补偿我帮您打扫屋子！”索尼娅说道。

    “啊！哈哈，太感谢啦！”英格玛先生高兴地说道。随后他把目光移到了卡斯托身上：“索尼娅，这是谁呀？”

    “这是卡斯托，他是灭火者武装的军官……”还没等到索尼娅说完，英格玛就说道：“唉，你怎么又在拯救迷失灵魂，上次就弄过来个女军官，在我这哭的稀里哗啦的，搞得我也跟她一起哭的稀里哗啦的，她后来一直找我，还要和我上床，差点就被米莉亚看见！我之后就一直躲着她！不过我后来凭着那段情绪画了几幅还不错的画。”

    “什么！？索尼娅？”卡斯托脱口而出，他原本是想开个玩笑，可是完全没掌握好分寸。索尼娅听后直接一拳招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