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他是看门狗
原本很平静的湖面,有人投下一颗石头子,马上就涟漪层生。
“比如他弄几个泼皮去你店中,明面上是吃饭,进去就借机寻衅滋事,有哪个食客还敢来?再比如,找俩地痞,就说你家饭菜不干净,他们吃后中毒了,要你陪医药费。你若是不肯,他们就报官。”
“报官就报官,那又怎么样?”
“官差来了之后,必定会封掉你的店铺,等查实原委后再说。他们可以查三天,也可以查半个月,试问你耗得起吗?”
“那哪耗得起嘛?敢情官差这么缺德,可他们口口声声不是说要替民做主的吗?”
“那是说给老百姓听的,其实他们自己都不信。民不与官斗,能忍则忍吧。”
汉子无奈道:“那也只能如此了,多谢小哥。”
捕快还骂骂咧咧道:
“这么大年纪,还不如毛头小伙子明事理,白活了几十年。韩大人,您里边请。”
韩大人?
南云秋一激灵,难道此人就是客阿大的表兄?
得,我还是离他远点吧。
南云秋抬脚便走。
此时,街北头过来一支马队,浩浩荡荡的,双马拉车,车厢庞大,用毡布遮得严严实实,没人知道里面是什么宝贝。
韩薪走到饭馆门口转身望去,心里有了数。
这家马队背后的主子一定有钱有势,而且,他们从北边过来,车厢里的货物八成是那个东西。
努努嘴,闻令而来的捕快心有灵犀,上前拦住马车,气势汹汹道:
“马车停下,接受官府稽查。”
“吁!”
头车开路的车夫勒马停下,从车上跳下来,怀里掏出官凭一样的东西,摊开来晃了晃,凶巴巴道:
“眼睛睁大喽,此乃兰陵郡守衙门开具的官凭,整个兰陵郡畅通无阻,快快闪开。”
捕快们很失望,纷纷闪到旁边,郡守衙门是他们的上官,哪敢太岁头上动土。
车夫很嘚瑟,小心翼翼的揣好官凭。
心想,难怪人人削尖脑袋要当官,原来它能护着你干坏事,还没人敢查。
“啪!”
鞭子甩响,握鞭的手腕就被一只大手抓住。
车夫回过头,酒气扑鼻而来。
“郡守衙门的官凭又怎么样,谁知是真是假?停车,爷要好好查查。”
车夫见醉醺醺的官差抓住他的手,还敢自称爷,勃然大怒:
“你他娘的黄汤灌多了,赶紧撒手。若再啰嗦半句,就扒了你的皮,敲碎你的牙。”
“呦呵,你个狗日的小车夫,不知马王爷三只眼!”
韩薪借着酒劲,朝着对方面门突然挥拳就打。
车夫猝不及防,折断鼻梁骨,鲜血淋漓,捂住鼻子大声嚎叫,撒腿朝后面狂奔。
马队居中的位置,车厢内,坐着个白白胖胖的独眼龙,听完车夫的哭泣,肌肉微微抽搐,应该是很愤怒。
“去,让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过来见我。”
车夫神气活现,把韩薪领过来,自己在旁边捂着鼻子忍痛看戏。
此刻,看戏的不止是他。
刚才那场面吸引了周围行人的目光,虽然过了晌午,赶集的人所剩无几,仍然人头攒动。
其中,就有好奇的南云秋!
偌大的马队,让他陡然想起金管家,那是他复仇榜上的小虾米。
他计算过,
已知的几个仇家中只有金家行商,比较容易对付。另外的都是当官的,而且是高官,恐怕一时半会很难接近。
这家马队是双马拉车,车厢庞大,和金家马队单马拉着普通车厢不同。
肯定也是哪家豪门大族的商队。
吸引他的是,县尉捕快层级的官差,欺压普通百姓手到擒来,若是放在官场上,他们根本不入流。
那么韩薪哪来的底气,敢刁难这家颇有来头的马队?
从刚才欺负饭馆掌柜的架势判断,韩薪只是半醉而已,并不影响智商啊。
马车旁,韩薪神色倨傲。
独眼龙冷冷道:“我家的马车有郡崖的官凭,你也敢查,吃了熊心豹子胆子吗?”
“笑话!所谓为官一任守卫一方,本官不管你是谁,后台有多硬,经过我的地盘,都要开厢接受检查。”
韩薪说得义正辞严,然后斜乜对方,又意味深长道。
“万一里面藏着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呢?”
独眼龙也懵了。
一个小小的县尉,敢不把上司的官凭放在眼里,在官场上是个大忌,或者说是要作死的前兆。
难道此人有更厉害的背景,还是小心为上。
“老夫行走江湖多年,雁过拔毛的规矩我懂。不过,要想我拔毛,尊驾先得给我个理由,否则回去也没法向我家老爷交差。”
见对方开了软当,韩薪心花怒放,得意道:
“咳,你早点说不就没这档子事了嘛。本官之所以不把郡衙放在眼里,车厢里面的货物见不得光倒是其次,既然你是京城的商号,想必韩非易韩大人你应该听说过。”
“哦,你说的是望京府尹韩非易大人?”
“没错,他是本官的族弟,从小是我带着他玩的。怎么样,他是不是比兰陵郡守的官还要大呀?”
“哎呀,失敬失敬!”
独眼龙为表示敬意,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韩薪面前。
“原来是韩大人的族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是吗?”
韩薪趾高气昂,认为独眼龙要和他套近乎。
族弟韩非易别看是个府尹,但掌管的是望京府,也就是京城所在地。
不仅如此,韩非易还有资格到御极殿参预朝政,位列朝班,三天两头能见到天颜。
岂是寻常府尹郡守可比?
这也是韩薪敢藐视上官的关键原因。
“啪啪!”
突然,独眼龙挥舞肥硕的手掌,两记耳光,结结实实打在洋洋得意的韩薪脸上。
韩薪眼冒金星,嘴角出血。
他也蒙圈了,搬出这么大的京官,反倒被多打了两下,真他娘的见鬼了!
“真他娘的见鬼了!”
这句话不是韩薪说的,而是在背后看热闹的南云秋说的。
独眼龙不是别人,正是分别不久的金管家!
他怎么成了独眼龙?
哦,应该是上次被他的银锭所伤,真是老天开眼!
在兰陵城里,韩薪还没有吃过亏,县令都要让他三分,今天丢脸丢大发了,大呼一声:
“狗日的,你活到头了,兄弟们,拆了他们的马车。”
众捕快呼啸而来,韩薪酒醒了,随手拔出腰刀,砍向金管家。
少了只眼睛,反倒一目了然,丝毫不影响金管家的身手。
他侧身闪过,觑得空隙,挥掌击在韩薪胸前,逼得对方踉跄后退三五步。
这个打法,像极了在渔场金家分号仓库里袭击南云秋的那个掌法。
押车的家丁掣出兵刃,包围了捕快。
韩薪色厉内荏,怒问道:
“大胆,你们要造反吗?”
“你小子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金管家瞪着独眼,招招手。
韩薪心里发毛,往前挪动几步,生怕再被掌击。
眨巴眨巴眼,那是几个纂体字,他不认识。
“蠢货,字都不认识还忝居县尉,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喽,这是韩非易的令牌,在望京府,爷不仅能自由出入,还敢在他的公堂上屙屎撒尿。
实话告诉你,你还族弟官做得确实挺大。但是,他在我家老爷眼里,就是条狗罢了。”
韩薪如梦初醒,抖抖索索道:
“这么说,你们是京城金不群的商号?”
他的族弟和金不群的关系,世人众说纷纭,他也只是略有耳闻。
据说,韩非易对金不群俯首帖耳,可是,身为京城高官对区区商人如此态度,没人知道个中详情。
“啪!”
又是响亮的耳光。
“我家老爷的名讳是你一个狗奴才能叫的?”
“是是是!在下失礼,还望您原宥则个。”
韩薪捂着腮帮子,卑微地弯下腰,唯唯诺诺:
“金老爷您请便。”
金管家舒展一下筋骨,觉得浑身通透,找到了当大官的感觉。
就在转身上车的瞬间,双眼射出的冷光在某处短暂停留,然后移开,又再次回望某处,肌肉剧烈抽搐,比刚才幅度大得多。
“你过来。”
打死韩薪也不敢再过来,腮帮子都肿了。
金管家独目怒视,韩薪只好畏首畏尾的贴过来,随时做好闪躲的准备。
“金老爷还有什么指教?”
其实他心里恨得要死。
一文钱没捞着,还吃了三个耳光,尤其是狠辣的掌法,现在胸口还隐隐作痛。
关键是,旁边所有的兄弟都看在眼里,还有围观的数十名百姓,今后自己还怎么立威,怎么做人。
但是他还得满脸堆笑。
怎一个苦字了得!
金管家俯首冷冷道:
“我身后两丈远,石条凳旁边,那个握刀的年轻人看到没?”
韩薪也很鸡贼,他并未张望,而是寻常扫过。
“看到了,他是谁?”
金管家没有回答,直接吩咐道:
“你带齐捕快,然后如此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