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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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赶集逢仇敌

    他勘察现场也好几年,眼前的惨烈还是头一回见到,毕竟,几十条人命。

    虽然是大案子,但他却丁点也提不起兴趣。

    在业内人看来,原因很简单:

    死者这么多,而且从衣着上判定应该都是官差,那么凶手一定是实力超强的江湖帮派,甚至也许是官方人物。

    无论是哪种情形,都不可能被他一个小小的县尉敲诈勒索。

    对于公门中人,没有油水的案子,一般都很难勘破。

    手下也并非全是饭桶,很快得出结论,从伤口的深浅形状来看,凶手至少是两个人,而且刀法有很深的造诣。

    的确不出韩薪所料,凶手心狠手辣武艺精湛,绝非常人。

    而且,他们连值钱的马匹都没带走,更加说明,凶手是一帮有高远志向之辈,有远大抱负之人。

    这种人,十有八九是帮派死士之类的成员。

    “真他娘的晦气!”

    遭遇捞不到油水的凶案,韩薪大声咒骂,身为县尉,及时勘破辖境内的治安案件,义不容辞。

    可是这种案子,到哪儿去破?

    正一头雾水,不远处有人在高声叫喊。

    “表兄,表兄,我是阿大。”

    韩薪挥挥手,捕快就把人领到他身边,不耐烦道:

    “没看我正忙着……咦,表弟,你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幅熊样?”

    客阿大脸上青肿,腹部还有道长长的口子,衣衫不整,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他被打之后,缝补好伤口,就赶往县城找韩薪,不料扑个空。

    听闻镇南发生凶杀案,赶忙来找表兄诉苦。

    “表兄,他们好狠毒……”

    “竟有这等事,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我的亲戚。”

    听完阿大的苦水,韩薪火冒三丈。

    “你没提我的名号吗?”

    “不提还好,提了之后还被多剋了几下。”

    “好小子,狗胆包天!”

    他也不管表弟为何挨打,只知道,客阿大说那个闹事的家伙是个少东家,有的是钱财。

    要是抓住了,随便安上个罪名,那么东家还不是乖乖的任由其宰割?

    遗憾的是,客阿大伤的不是太重,要是能缺条胳膊少条腿,那油水就大了去。

    “那家伙的模样记得住吗?”

    “记得住。”

    “好,你去吧,等会找画师绘像。”

    韩薪兴奋片刻,忽又觉得索然无味,没多大意思,猛然间灵光乍现。

    “哎,你等等。”

    他看了看地上的尸首,又叫住客阿大。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那个家伙使的是长刀,而且刀法还不错?”

    客阿大点头如鸡啄米:

    “是的,那个少东家刀法很高明。”

    韩薪瞬间就想出了两全其美的毒计,慨然道:

    “好,这个仇,表兄给你做主。”

    兰陵是个古城,历史悠久,底蕴深厚,身临其境才发现,它并不因古老和陈旧,不因沧桑而颓败。

    城里人口稠密,百业兴旺,穿梭其中的人们忙忙碌碌,比起海滨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方面是因为兰陵郡治也在里面,另一方面,就是随着铁矿的发现,吸附了大量劳力和产业。

    可以预见,今后,它会越来越发达。

    然而,金无足赤,兰陵郡也有它的致命伤。

    它位于大楚北方边境,毗邻藩属国女真。

    女真表面上臣服大楚,暗地里却一直虎视眈眈。将来如果两国闹掰了,兰陵首当其冲成为战场。

    所以,这里的百姓更希望两国和睦相处,永远是好邻居,好伙伴,好兄弟!

    南云秋和幼蓉起了个大早,想早去早回,赶在老头子回来之前到家。

    这么久以来,两个人还是第一次出门,而且是去县城赶集。

    大街两旁的货架上琳琅满目,吃的喝的玩的一应俱全,姑娘家爱玩爱美的天性迸发出来,一会挑根红头绳,一会又挑方彩色手绢,蹦蹦跳跳的让人羡慕。

    南云秋也暂时抛却愁容,听听喧闹声,体察市井里的烟火,也能找到快乐所在。

    这种快乐在海滨城没有,或许只有在时三那儿能找到安慰。

    兴高采烈的幼蓉感染着他。

    姑娘天真无邪,在爷爷的庇护下无忧无虑,快乐的成长。

    说快乐也未必,说平安倒是很贴切。

    她没有父母的呵护,没有玩伴的陪伴,也是挺孤独的。

    要是有她那样知冷知热的妹妹就好了。

    南云秋此刻倍感欣慰,忘却了所有的不快,默默注视着幼蓉。

    心想,她对我好,我应该对她更好。

    “师妹,来,给你的。”

    他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递给了她。

    “是给我的吗?”

    幼蓉似乎还不太相信,虽然只是串普通的糖葫芦。

    “相识几个月,你还是第一次送我东西,我真高兴。”

    南云秋听了无比的愧疚,也很心酸,一串糖葫芦就让她高兴,而她却几个月以来无微不至的照顾他。

    两个人信马由缰,并肩而行,穿梭在闹忙的街市里。

    此时,不远处过来两名持刀的官差,贼眉鼠目盯着行人乱瞅,像疯狗似的。

    其中有个高个子瞟了瞟南云秋,目光突然定住,赶紧招呼同伴打开手中的画像,比比看看,脸色冷峻下来。

    然后加快脚步,迅速离去。

    危险无处不在,南云秋还蒙在鼓里。

    二人兜兜转转收获不少,将至晌午,只觉肚子咕咕叫,又饿又乏,循着香味便来到旁边的摊位前。

    摊子上卖的是豆花豆腐脑,香味扑鼻,豆味纯正,各式各样的辅料很多,马上把幼蓉的馋虫勾出来。

    一屁股坐下不肯走了。

    “掌柜的,先来两大碗,再来俩烧饼。对,给他切半斤盐水牛肉。”

    南云秋前胸贴后背,很快,东西上齐,烧饼夹牛肉,配上豆花,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他大快朵颐,吃得正香,这时,身后却传来大声的呵斥:

    “滚一边去,真是不知好歹。”

    他回头望去。

    饭馆外,一个官差叉着腰,正在训斥挡在身前的中年汉子。

    “官爷,敝店小本生意,只指望薄利多销养家糊口,还请官爷高抬贵手。”

    南云秋瞧着好奇,便过去看个究竟。

    幼蓉无心看热闹,不远处有家铺子,她吃完后还要去买些祭祀用品。

    原来,汉子是饭馆的掌柜,门面不算大,酒菜倒也寻常,可是却有道祖传的拿手好菜酱花鸭,远近闻名。

    不少客人就是冲着那道菜才慕名而来,生意渐渐红火。

    但人怕出名猪怕壮,美味佳肴惊动了县里的捕快。

    他们先是几次过来免费品尝,之后还相互推荐,把县尉也给招来了。

    眼前,带着五分醉意的正是县尉韩薪。

    “兰陵县饭馆酒肆几十家,本官来你家吃饭,那是看得起你,替你扬名,别不识好歹。”

    “是是是,多谢韩大人赏脸。可大人有所不知,自打年初以来,几乎所有的官差老爷都来为敝店扬名,有的还来过很多次,没有一次给钱的。草民就靠它养活家人,禁不起折腾。”

    说着说着,汉子的眼泪都下来了,赶紧用袖口擦擦。

    旁边的捕快很不耐烦,恶狠狠推开掌柜的,骂道:“狗东西,你当街要账是存心让我们大人难看。信不信,我能让你家饭馆今天就关门歇业?”

    听闻对方要断他的生路,汉子也急了,质问道:

    “凭什么?草民不偷不抢,诚信经营,你凭什么恣意妄为?”

    “凭什么,凭老子这身官衣,这块腰牌。”

    捕快趾高气扬,那嚣张的样子,像极了海滨城吴德手下的那帮盐丁。

    南云秋的火气腾地窜起来,又强行按下去。

    毕竟,只是酒钱的纠纷,不是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

    再说,师公今天回来,按计划明天又要开始三个月的苦练,他不想惹事。

    他又不想汉子吃亏,再耗下去,损失的不仅仅是饭钱。

    要知道,兰陵县尉负责全县治安,缉捕匪盗,手下捕快百余人,干这一行的权力极大,能决定别人的生死,哪怕是无辜之人。

    南云秋走过去劝道:“老哥,算了吧,起码眼下你还能挣钱,别惹他们。”

    “小兄弟说得对,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汉子明显是直性子,不懂江湖险恶,不知官场浑浊。

    他以为只要本分经营就无所顾忌,不需要低三下四而任人欺凌。

    他太幼稚了,如果人人都讲道理,天下早就太平了。

    南云秋感慨道:

    “你就是良民,他也可以栽赃你偷盗,你合法经商,他也可以污蔑你买卖违禁品,而且还能找到人证物证,伪造什么现场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所以,不管你是良民刁民,善人奸商,对他们都要礼让三分,平时找他们办事要打点,逢年过节还要孝敬。”

    汉子确实很懵懂,嘟囔不停。

    “你说,我犯了什么罪过,这帮天杀的能让我今天关张?”

    “办法多得是。”

    南云秋立马就想起水口镇鱼仓械斗的内幕,程家看似要对付张九四,其实是要杀掉那个参军。

    而真正的目标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