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行人送走，方余费劲巴拉的提着一袋子驴肉回屋。

    颜丹宸跟在后面，就要回屋收拾东西。

    “你干嘛去？”

    “拿包回家。”

    她看看天色，再不往回走都赶不上二路汽车了。

    男主人很热情好客，充分发挥了主人翁精神：“再住一宿呗？”

    颜丹宸直接回道：“想要我干嘛？”

    心里门清，就这小子，没点事肯定不可能这么上赶着留人。

    方余举举手里的袋子：“你会做吗？”

    “会，但不想给你做。”

    “会做就行，先歇一会吧，等晚点饿了再吃。”

    “臭不要脸。”

    ……

    颜丹宸到底是个节俭的优秀公众人物，看不得浪费粮食。

    迫不得已留下来后，找了个大锅，把驴肉都给卤上了。

    这么做放的久。

    不然照方余的德行，用别的做法做好，得白瞎一大半。

    晚上十一点，方余从影音室出来。

    对餐厅里，正在把刚做好的肉往桌上摆的颜丹宸，砸吧砸吧嘴：“我觉得前两天有点着急了。

    其实该再等等的，东北很快就能下雪了，效果绝对要比道具整的假雪要好。”

    颜丹宸笑笑，从方佑文他们走，几个小时方余已经把片子来回看了十来遍。

    每次都觉得有地方再改进，再等等整个片子都要被他推翻了

    这种心态有创作经历的人都熟悉的很，就是得不到反馈，所以才会一直怀疑自己。

    现在只好安慰安慰他：“挺好了，正式拍电影也从来没有一切顺心顺意的。

    尽力就好，说不定观众就觉得这样好看呢。”

    “别想了，肉刚卤好，来尝尝。”

    方余点头，从冰箱里拿出来两听小麦果汁，坐到餐桌前。

    心里也明白，自己不可能把片子重新拍一遍。

    这是要很多人一起，才能完成的作品，自己一个人不可能一句话就否定所有人的努力。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想。

    递出一瓶小麦果汁给颜丹宸：“你喝不喝？”

    颜丹宸没犹豫就接下了，让方余松口气。

    天气很快就要凉下来，自己现在没有那么爱喝酒，再不赶紧喝完就只能剩下了。

    挺长时间没吃驴肉了，先夹了三五筷子，方余才再开口。

    “送来的肉不少，你明天记得带回去点，我一个人吃不了。”

    颜丹宸也就吃了两三口就把筷子放下了，喝口酒顺了顺。

    摇摇头：“算了，我不太喜欢驴肉的味道。”

    方余不强求：“那我回头看看给谁送点。”

    说完突然一乐：“说起来，我小时候也不喜欢吃驴肉。”

    “然后呢。”

    “其实我也不是不喜欢吃，就是记得那会是为了个啥事嘴硬，说自己不喜欢。

    “之后我得维持人设啊，小时候多要面子。就再也不吃了。”

    颜丹宸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拄着下巴，静静看着他白话。

    “然后有一天，我们在村里有个邻居，送来了一大块。我爷爷没跟我说，我以为是别的肉呢，吃的老香了。

    “结果吃到一半，他才说这是驴肉，一下子我就给吐出来了，嘴里还嚷嚷着怎么那么难吃。”

    说着，方余摸模自己左脸。

    “那家伙，我脸一个星期才消肿。”

    颜丹宸就坐那喝酒，看着他笑：“活该。”

    不过酒量不太行，一瓶啤酒脸就红了，粉嘟嘟的。

    “我也觉得。

    “那会一头驴，都能说得上是家里的顶梁柱了。我爷爷当时是因为让人开车送他们儿子去医院，没耽误治疗，人家才忍痛把自己驴子给杀了。

    “我要是真不喜欢吃也就算了，谁让我不是呢，只是为了嘴硬。真的活该挨这顿打。”

    笑着说自己挨打的事，方余的眼睛有点失神。

    “后来我偷偷把我爸的一个领带夹卖了，给人家买了一头驴。送回去的时候，他们一家子在耕地，那家里的老头儿得有六十多了，光着身子在拉犁，背上全是一条一条的红印子。

    “我是真的看不得那个样子，不过是桌上随便吐掉的一口肉，就成了他们变成这样的主要原因......

    “那会我就在想，可千万不能随便败家，要老实的享受生活。我真的受不了这种日子。”

    颜丹宸刚听完别人的苦难，正等着上价值呢，没想到一个拐弯差点把她的腰给闪了。

    拄着下巴的胳膊都滑掉：“你这反思...够务实。”

    想想又不意外，这很方余。

    “那不是必须的么。

    “我真的从小没吃过什么苦。那天我试过那个犁，绳子感觉要勒进肉里一样，还是动都不动。然后我就在想，这辈子我都不要再拉第二次了。”

    颜丹宸走到冰箱前，又拿了两瓶酒放到桌上，还喝上劲儿了。

    “哈...”喝了一大口，她靠坐在方余近前的桌子边上，垂下头对着他，头发都要落到他脸上。

    不知道怎么的，方余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个词——男朋友视角。

    不过这样也挺好看的啊。

    随即猛地摇摇头，怎么会想到这个，太久不喝酒醉的快了？

    颜丹宸不知道他在想啥，继续着刚刚的话题，随口道：“没准你以后还会觉得好玩呢。

    “前段时间，我们厂里阻止生活体验，我就拉过不少次。”

    方余才不信耕地会好玩：“你也就是尝个新鲜，看你真要正经种地，还会不会觉得好玩。

    “而且说不准你耕出来的地都不能用，人家还得复耕一遍。”

    才两瓶啤酒，颜丹宸就要解放天性了，小脚一跺哼哼唧唧的：“你瞎说，我才没有。

    村里的爷爷都说我耕的好，你污蔑我！“

    “是是是，你耕的好，比驴都耕的好。人家有没有把驴的工资给你？”

    “你胡搅蛮缠！驴怎么有工资？驴只有饲料，我又不能吃。”颜丹宸气急：“而且我为什么要和驴比，我就要和你比。”

    说完发现，方余就定定的坐在椅子上，两眼发直。

    一动不动。

    刚刚还斗嘴呢，现在一下没动静了，转变的这么快让颜丹宸实在摸不着头脑。

    推推他的肩膀：“嘿，想什么呢？”

    方余抬头看看她，摩挲着下巴：“驴子为啥不能有工资？”

    颜丹宸呆愣一霎，‘哏儿哏儿哏儿’笑起来。

    什么啊，就你这样，之前还总说自己是酒吧常客？

    “你也不行啊，怎么才喝一瓶多，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