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酒楼内，两个头戴纶巾的书生围着一桌餐食聊天喝酒。

    “贤弟听说了吗？那钱塘镖局的董老大派手下将城西区的贫民巷都翻了一遍。抓了不少人回镖局审问。”

    “嗨，这董天仗着镖局的从五品位阶，平日里就在这杭州城欺行霸市，自称什么董老大。今日无端端抓人抄家，还真把自家镖局当衙门了。”

    “要我说啊，这官府得出兵围了那镖局。要让他董天知道，这天下还是晏家朝廷的天下。”

    ……

    一边两个书生就着酒菜纸上谈兵，指点天下。另一边，坐在他们隔壁桌的徐如风此时倒是担心另一件事。

    “柳月，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可别气血上头，跑去镖局行侠仗义啊。”

    正在喝茶柳月白了徐如风一眼，说：“我又不是大侠，怎么会行侠仗义呢？”

    徐如风有些不安地看着柳月，他确信这女人绝对没放弃对付钱塘镖局。他只好尝试转移柳月的注意力，“杀了董飞涯和魏立的犯人乙，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柳月有些意外地看向徐如风，说：“真的吗？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董老大的续弦妻子很可疑，可没有逻辑的支持。”

    徐如风扬了扬眉毛，他没想到柳月的直觉这么准，“我也认为犯人乙就是那个吕洪兰，或者至少和她有关系。关键是魏立在比武大会时的举动。”

    “比武大会？”柳月露出不解的神情。

    “是，你应该注意不到。魏立在比赛开始前一直盯着董飞涯，以至于露出破绽被我偷袭。现在想来这也很奇怪，明明比赛中威胁最大的是司徒亮，而魏立却是盯着董飞涯看。”

    “啊，我懂了。”柳月恍然大悟，“魏立的跟班小狗子说《损阴绝户爪》是魏立决赛前丢给他的。那意味着他即将要使用这招，过后也没必要继续带着学习了。至于这损招的目标，就是董飞涯。”

    “没错。很容易就能猜到，有人委托魏立在比赛中使阴招，重伤董飞涯让他失去生育能力。由于比武大会的选手都签了生死状，无论在场上发生什么事都不得追究。”

    柳月接过话头，“可魏立失败了。因为你的偷袭，还没下手自己就下场了。可是比武结束那晚，魏立子时回到客栈时又和小狗子说‘不用担心以后的日子’。他一定是又和那人达成了新的交易，而这交易却给他引来了杀身之祸。所以他可能是反而拿这事去威胁他的雇主了。”

    徐如风接着说：“董老大在这江东树敌众多，这个雇主的人选其实有不少。不过根据刚刚何盛说的，这吕洪兰就有很大的嫌疑。昨夜子时她曾在镖局后门和某人见面，而且她子时正在镖局旁观董老大惩罚董飞涯。有不可能杀司徒亮的证明。这符合我们对犯人乙的推测。

    “我们之前认为犯人乙在白天冒着风险多杀一个董飞涯，是想将司徒亮、魏立、董飞涯三人的死联系在一起，造成同一人犯案的假象。现在看来，说不定杀掉董飞涯也是犯人乙的目的之一。”

    “可是，”柳月提问，“为什么吕洪兰要杀董飞涯呢？她好歹也是董飞涯的继母啊。”

    徐如风摇了摇头，“不知道，下午再去打探一下吧。如果能确信犯人乙就是吕洪兰，那这杭州城内的杀人案也就解开了一大半了。”

    店小二端菜上桌，徐如风拿起筷子开吃，柳月则站起身说要先去方便一下。

    填饱肚子后，两人又四处打探消息。徐如风在杭州城呆了好几年，平日里也积累了些人脉。此刻，他东家问一嘴，西家喝口茶，各种各样的情报都被送到了他面前。

    从人们口中，徐如风得知董老大的这个续弦夫人并不是个省油的灯，为人极其自私狠毒。她嫁入镖局后便插手进镖局的经营、运转中，裁除了一帮不服自己的老镖师。将镖局“守信忠义”的信条改为了“尚武独尊”。对待继子董飞涯也一直是冷酷无情的态度，好几次还与董天告状让他惩罚董飞涯。

    原本董天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又有从五品的官衔，在杭州城内任性行事，虽闯了不少祸，但终究只是莽夫间的小打小闹。可自从吕洪兰来了，钱塘镖局的行事才成了欺行霸市的恶行。董天也从一介莽汉，变成了一方恶霸。这背后有不少是吕洪兰的鼓吹与指示。

    其中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一家药铺伙计的情报。

    “镖局的丫鬟黄杏最近有来药铺抓过黄芩、桑寄生等安胎药。不知镖局里是谁怀孕了。”

    一个猜想在徐如风的脑海中成型，只不过现在该如何让这犯人乙露出马脚。是该跑去和她直接对峙呢？还是……

    走在旁边的柳月突然对徐如风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魏立死了，根本没有办法指出吕洪兰曾经的阴谋。”

    “那你倒是给点建议啊。你不还想行侠仗义吗？”

    “谁说我想行侠仗义了。”柳月露出了一抹坏笑，她从袖袋中缓缓摸出了从小狗子那拿到的《损阴绝户爪》，“我也想学学你攫取一笔钱财。”

    徐如风立刻明白了柳月的意图。吕洪兰生性多疑，她和魏立的交易肯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所以这本秘籍肯定是她亲自交给魏立的。既然这样，就可以从这本秘籍着手来一招引蛇出洞。

    “刷！”

    《损阴绝户爪》的封面被利落地撕下。徐如风又找临近的店家借了纸笔，写下一张威胁信。

    “走，去钱塘镖局。得想办法把这封信交给吕洪兰。”

    “那就交给你了。”一直黏在徐如风身边的柳月此刻突然停下了跟随的脚步，“我累了，先回客栈歇息。”

    徐如风有些怀疑，“你不会在打什么怪主意吧？”

    柳月一听反倒生气地嘟起嘴，说：“哼，你一直赶我回客栈，现在我要回去了你又不给。那好，我就跟你一起潜入钱塘镖局，看到时谁倒霉！”

    “行行行！”徐如风真有些害怕这家伙捣乱，不过他也有招对付，“那我送你回客栈。不准乱跑。”说完，徐如风便不由分说地抱起柳月，施展轻功在杭州城内奔驰，引来路边人群的瞩目。

    柳月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地挣扎，不过发现自己挣脱不开后就安歇下来。

    回到客栈，徐如风将柳月送进屋内后，还嘱咐胡掌柜帮忙看着。这才安心再次出发去往钱塘镖局，这封威胁信肯定是得直接交到吕洪兰的手上，而且还不能暴露自己。这样潜入就成了唯一选择。

    “大白天潜入从五品的武门吗？可真有些难度。”

    徐如风再次施展轻功从胡兴客栈离开。他丝毫没有注意客栈二楼的一扇窗户被推开，一个青色的人影翻窗而出，朝着徐如风离开的方向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