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视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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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嘉誉(上)

    他迈着沉重地脚步踏进学校大门。

    “唉!”

    陈樟和匡嘉誉的事情一直绕在他心头,他不是故意瞒着陈樟的,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不想被当成珍稀动物保护,也不想大家可怜他。

    不管怎么样,今天至少得解决一件事,他打定主意目光坚定。

    “…是是他么?”

    “就是他!十二班的”

    “看着,也不像啊有病啊”

    “不像你试试去!”

    “试你马!艹你**(小可爱)……”

    他望着俩人,“有事儿?”

    他们尴尬摇手,笑着快步离开。

    走廊上碰到小李子,他刚喊了声,“小李子”

    小李子眼神闪躲,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哥”

    “咋了?”

    “没没啥,走吧快早自习了!”

    他说着挪开邢蔚胳膊,一溜烟儿钻进教室。

    李梓轩前脚进,他后脚就跟上了,刚进班就发觉气氛不对劲儿,同学们的眼神儿时不时飘向他。

    他看了眼陈樟,陈樟回敬了一眼转而就瞥向其他地方,大概心里还有怨气。

    他心怀忐忑地坐在座位上,班里人古怪的举动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不是个很容易接受过分关注的人,所以当自己突然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时,会不由自主地想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

    “唉,有没有男生啊,换桶水”

    邢蔚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原来已经下课了。

    因第四节是体育课,不少同学已经提前下楼去操场了,班里仅剩为数不多的几个女生和他,他起身走到水桶旁边儿,刚要矮身抗水,刚说话的女生立马拦住他,“唉别别,邢蔚同学不用了”

    他不解地看向她,“啊?”

    “那个,算了,等会儿体育课,我在外面买就行”

    女生的眼神儿似乎很说明问题,那是害怕和鄙夷。

    他没说什么,直接扛起水桶换了水。

    换了水,他没理会女生的反应,径直来到操场。

    同学们三三两两,有的在树底下聊天,有的在打羽毛球,还有在踢足球的。

    他目光扫过操场,找寻那个熟悉的身影,陈樟正和几个同学坐在篮球场边儿,球场被占着,是高年级的同学在打球,算了算时间,应该也快上课了。

    他没有往球场里走,只在操场边儿的树荫底下坐着。

    想起上午去高三(5)班找文助教,结果扑了个空,本来想问问匡嘉誉的事,现在只能等下午或者晚上再砰砰运气。

    他看着手机上的号码,其实就是打个电话的事,他却没勇气按下去,拨通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在他无所事事胡思乱想时,一个足球滚到他眼前,他抬头瞧见一个满脸是汗的人正朝他跑来,“同学,帮下忙”

    他起身做好踢球姿势,正准备大脚开出时,有人喊了声。

    “哎,你怎么能让他踢呢?!”

    “怎么了?”

    “他有病,小心…”

    后面的话他没听到,因为当他听到有病二字时,就已经愤怒至极了,他一脚踢出那球,直直地朝着那人飞去。

    陈樟半路截停,亦如当初邢蔚替嘉誉那般,邢蔚忽然很能理解嘉誉当时的心情,极度不爽和陈樟多管闲事。

    “神经病,你特么瞎啊?!”那人不依不饶,“有病就特么回家,别在这害人!”

    陈樟道,“你么才瞎呢,人家在操场边儿坐的好好的,上来就挨你一下子,人家没骂你你么还蹬鼻子上脸了,艹穿个特么球衣就真当自己是足星啊?啥坟头儿能炸出你这么个玩意儿?哪吒是三头六臂,你是一头二臂啊!嗬,呸”

    “你”

    “你什么你,嘴臭也是绝症,赶紧去医院查查是不是到了晚期!”陈樟说着丢下手里球,“给老子爽滚!”

    那人的队友憋着笑,接过球说,“走,走吧…”

    “笑个屁啊你!”

    待两人走后,陈樟远远地看了眼他,他白了眼陈樟又重新坐在地上划拉身边的树枝子。

    今天是体育期中考,体育老师说完考核项目后,让大家自行准备,“热身五分钟后,咱们开始,邢蔚,你来一下”

    又被点名,邢蔚看着走远的体育老师,在大家注视的眼神中朝体育老师走了过去。

    “老师”

    “等会儿田径和对抗类的你就暂时不用参加了,后面我找补其他的项目补上”

    邢蔚沉默良久,虽然知道老师是为他好,可是,心里的落差难以填平,“老师其实我”

    “就这么定了,凡事别逞强,你还小很多事不知道严重性”

    “嗯”

    看着其他同学跑步,他和几个身体不适的女孩子站在一旁,现在的他也成了弱势群体。

    跑完一千、八百米的同学们站在旁边叉着腰,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则在一旁跳远、仰卧起坐,足球基本技能,排球基本技能,篮球基本技能,基本技能。

    就连打扫卫生扛拖布的活儿,都有人跟他抢着来。

    他看着扛拖布的人,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等会儿!”

    “我四肢是蜕化了,还是脑干缺失了?一个拖布抢你大爷啊!”

    “哎你怎么这么说话啊,那不是关爱同学么,大家看你身体不好,都让多照顾你呢”

    “用不着”他夺过拖布,扬长而去。

    “哎——邢蔚你去哪?”

    回到班里,那男生把刚刚的事一说,邢蔚的形象就从学渣增加为脾气臭、不合群还不领情的边缘人。

    “他去哪了?”陈樟问道。

    “我哪知道啊,他又不说!倔驴”男生嫌弃地说道,“陈樟你也别管他,咱们都不理他,等会他自己就回来了!”

    班长拧着眉毛,“还说关照,连人家去哪都不在乎,他身体不好,要是……”

    班长滔滔不绝地说着,可陈樟早已没了耐心,那是他好几年的同学、朋友、兄弟,所有人不管邢蔚,他陈樟也不能不管,他一马当先地冲出教室。

    陈樟刚冲到门口,就跟提着拖布走到班级门前的邢蔚撞了个满怀。

    可气氛已经到这儿了,陈樟没想到在门口遇到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他抬眸看着陈樟,眼里多了几分落寞无奈,他一手拎着拖布,一手握着扫把,拖布还在滴水,滴答滴啦的水滴声落在地板砖上,邢蔚欲言又止,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你去哪了?”

    “洗拖布”

    他绕开陈樟进了屋,教室里的同学面面相觑,注视着他从门口走到班级尽头,放好拖布扫帚又回到座位。

    邢蔚侧靠在桌上,背对众人自顾自地玩着手机,仿佛其他人是不存在的。

    外面训练声不绝于耳,他趴在窗边,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那是他的梦想,即便夭折了也是不可割舍的存在。

    文助教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两天了,他没来学校。

    邢蔚心不在焉地走到三年(5)班,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他在门口徘徊一阵,正准备下楼时,打从楼下走上来一个熟人,卓珏。

    “邢蔚?你怎么在这儿啊?”

    “学长”

    邢蔚苦着脸,“好久不见啊”

    “哦,前一阵忙着艺考的呢,才回来没两天,你是来找人的?”

    “嗯就是想问下文助教,我给他打电话来着,没人接,班里也没”

    “你找他是?”

    邢蔚苦笑,“嗯,听说那谁病了,这不八中比赛马上到了,我就来…随便问问?”

    他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你说小誉啊,你要是担心的话,不如晚上去看看?”

    他连连摆手拒绝,“算了吧,上次比赛输了,我估摸他因为这事还气着呢”

    “就这么说定了,晚上咱们过去,正好我也要去看他!”卓珏呲牙一笑,“等会儿我在校门口等你哈!”

    “哎学长…”

    他的犹豫在坐进卓珏家车里那刻起便消了大半。

    卓珏道,“你的事我听说了”

    他苦笑着没搭话,卓珏继续道,“心脏病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打不了球还有其他事能做呢”

    他表示有被安慰道,但是不多。

    卓珏道,“放心吧,小誉没事,他就是接受不了自己朋友出事儿,再加上嘉铭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他联想自己的病情,匡嘉誉会为他担心么,可担心的话怎么连看都不去看他,他心不在焉地问,“怎么生病了呢”

    “肠胃炎,上吐下泻地,我是知道这事才提前从BJ回来的”

    他唏嘘地点点头,“这么严重啊”

    卓珏道,“嗯,叔叔出去交流学习了,不在家,所以这段日子都是小誉在照顾”

    原来如此,邢蔚低垂眼眸,“他还会照顾人啊”

    卓珏见他情绪低落,转而说道,“我听说上次你受伤了,还是他背着你上楼的呢!”

    他瞥了眼卓珏,卓珏透过后视镜正看着他的反应。

    “他就那么一摔!”邢蔚淡淡道,“好像丢垃圾似的。”

    “你可是头一个躺他床的人”

    邢蔚蹙眉,越听越不对劲儿,忽然想到这卓珏的尿性,他可是匡嘉誉的老嫂子,“学长别开玩笑了”

    不多时,车就在匡嘉誉家门口停下,俩人下车,邢蔚的腿却像石柱子似的,挪动吃力。

    “要不,要不学长你帮我喊他下来,我说几句话就走!”

    “啊?你都到人家家门口了,都不去看看你的文助教呀?”

    邢蔚耐不住卓珏的劝说,更主要的是受不住卓珏的温香软玉。

    开门的就是匡嘉誉那小子,比之前几日,眼下的他显的有些憔悴,他眸光落在邢蔚身上,久久挪不开。

    “你…你们来了”

    “怎么才开门呐,外面好冷啊!”卓珏说着往楼上走,“嘉铭睡了?吃过药了没?”

    嘉誉漫不经心地回答着,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斜睨着身后的邢蔚。

    “小誉,晚上我来照顾嘉铭,你今天好好休息,嘿嘿”

    “嫂子不用,我…”

    卓珏一笑,动动手指摆出nonono的姿势,嘉誉会心微笑,“好!”

    邢蔚局促地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握着杯子,杯子里的热气蒸腾而上,湿润且暖和。

    “带我问文助教好”

    “嗯”

    两人相对而坐,默默地不敢与对方视线相对。

    “你身体都好了?”

    “嗯,反正死不了”邢蔚淡淡道。

    客厅再次陷入沉寂,钟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加湿器明明十分安静,可跟沉默的两人相比仍旧显得聒噪。

    他放下手中水杯,起身道,“那个我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