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她清楚看到了，许继常家的另一间卧室是住了人的。

    具体是谁不清楚，看样子应该是蓝七妹。

    那他还把自己和周轻羽接过来干嘛？明明房间都不够住。

    虽然理论上也可以让两人去别的院子住，或者跟蓝七妹一起睡。

    但依夏樱雪对许继常的理解，她觉得许继常绝对不会这样做，很可能会趁机玩一些花招！

    “夏工，你怎么不吃呀？”

    就在夏樱雪胡思乱想时，蓝七妹笑着问道。

    “哦哦，没什么，我在想刚才车坏掉的事儿。”

    夏樱雪连忙挤出笑容道，夹了一筷子菜。

    不多久，晚饭吃完，许继常安排夏樱雪和蓝七妹睡一屋，周轻羽去隔壁院子里的空屋睡。

    面对许继常的安排，夏樱雪脸上露出讶然：这货……改吃素了？

    许继常家的次卧很大，床也很大。

    待到晚上就寝后，夏樱雪和蓝七妹二人睡在床铺上，并不觉得有任何拥挤。

    饶是如此，夏樱雪仍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太清楚，许继常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在夏樱雪的认知中，许继常今天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将她和周轻羽请到家中，他一定是有目的的。

    而且八成，就是馋两个人的身子……

    随着夜逐渐变深，夏樱雪内心的疑惑在逐渐加重，越发地翻来覆去睡不着。

    倒是旁边的蓝七妹早已进入梦乡。

    夏樱雪发现这一点后，担心惊扰到她，只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继续寻思许继常这回邀请她们过来的动机。

    “哒，哒……”

    就在她不断陷入沉思时，外边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夏樱雪微微一惊，竖起耳朵想搞清楚声音的来源。

    结果就在这时，声音消失了。

    难道是自己的幻觉？

    夏樱雪纳闷道。

    不一会儿，隔壁许继常屋又传来了几乎微不可闻的开门声。

    夏樱雪这下百分百确定，刚才的声音绝不是幻觉。

    难道是周轻羽过来了？

    不……不至于吧？她那么主动的吗？

    应该是许继常起夜吧，嗯，一定是。

    自己主动找上门，这也太荒唐了。周轻羽作为同样受过教育的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呢？

    夏樱雪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一翻身准备睡了。

    “樱雪。”

    就在她迷迷糊糊时，耳畔边传来了许继常的声音。

    夏樱雪被吓了一跳，赶紧重新翻过来：“大晚上的，吓死人了呀。”

    “去我那边睡。”

    许继常不容抗拒地抓住她的一只手腕道。

    “你……果然。”

    夏樱雪无奈摇头。

    果然，还是自己了解中的那个许继常啊。

    不过出乎夏樱雪预料的是……

    当她被许继常拽着进入房间时，竟看到了一脸娇羞，捂着脸趴在床上的周轻羽。

    周轻羽身上穿的衣服不多，一件衬衫，一条短裤而已，两条光洁细嫩的长腿一览无余。

    听到许继常和夏樱雪的脚步声时，她疑惑地转过脸，接着惊讶就占据了她的整张面庞：“继常，你这是……”

    “别说话，进来。”

    许继常捂住了夏樱雪的嘴，将她往屋子里轻轻一扯，接着带上了门。

    ……

    次日一早，许继常神清气爽地起床，只是苦了夏樱雪和周轻羽，一直到日上三竿才昏昏沉沉地醒来。

    两人起来后的第一反应，不外乎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再简单洗漱一番就往化肥厂方向快步走去，连早饭都顾不得吃了。

    路上二人皆是面色羞色，连话都不好意思说一句。

    直到东方化肥厂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时，夏樱雪才压低声音，简单朝周轻羽交代了句：“今天的事伱权当没发生过。”

    “更不要跟任何人提。”

    周轻羽止住脚步，面色异常窘迫：“这种事我能跟谁提呀……”

    “就怕他往外说。”

    “他不会往外说的，让别人知道他完了。”

    夏樱雪同样避开许继常的名字道，脸上浮现几分羞愤，“也亏他能干得出这种事！”

    周轻羽闻言摇头，感觉这次真是吃了个大亏。

    “回去吧。咱俩迟迟不露面，同志们就该发觉了。”

    沉默片刻后，夏樱雪拉着她的手，语气匆匆地说道。

    ……

    此时，许继常已回到办公室，边和俞瑛子聊天扯闲篇儿，边处理一些不紧要的工作。

    俞瑛子比许继常更闲，因为她已经把这几天的工作全部处理完毕，剩下的时间可以全部用来学习。

    “听说厂里又要新招一批知青了呢。”

    俞瑛子边闷头看书，边对许继常说道，“招工工作队前两天都下乡了。”

    “哦？希望能给咱们处两个名额，分几个得力的人手。”

    许继常不由得想起去年招工时，初遇俞瑛子的一幕幕，信口答道。

    “你是想分到两个漂亮的吧……”

    俞瑛子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他道，“我可太清楚你……”

    “哎，提醒你啊，不能用这样的语气对上级说话，更不能无端猜测怀疑。”

    许继常故意板着脸道，“我这是想提高部门工作效率呢。”

    俞瑛子抿嘴笑了笑：那可未必。

    不过，她也没在说啥，而是继续埋头学外语了。

    中午时间，许继常没有回去，而是在食堂吃了饭。

    两个馒头，一个肉夹馍，还有一个炒菜。

    这顿饭对许继常来说不算啥，可放在单位已是非常奢侈的饭食。

    别说是普通职工了，就算是一般有家有口的干部，也不敢这么吃啊。

    这还是许继常刻意节制的结果，本来他可以吃得更好的，只是不想在人群中高调，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吃完饭出食堂时，他碰到了高厂长。

    只见高厂长也是一副刚吃完饭的模样，看到他还先打了招呼：“吃饭啊继常。”

    “刚吃完，领导你也是在这吃饭？”

    许继常边答应着边上前道。

    “是啊。今天不想在办公室吃，想来看看大伙。”

    高厂长边随意地做着扩胸运动，边往外走道。

    许继常一看高厂长这架势，就明白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于是集中了全副精神。高厂长和许继常寒暄了一会，一直等来到厂区内一处僻静所在时，才进入正题：“上头昨天找我谈了话。”

    “问我有没有意向将厂里申报试点单位，对产品进行部分灵活销售支配。”

    灵活销售支配？这是要对以前的统一计划销售作出改动尝试嘛？

    至于上边？又会是哪一方呢，总厂，还是其他人？

    这可不好说。高厂长和他背后的家族根深叶茂，也许这次征询并非来自总厂，而是来自其他方面？

    许继常在心里揣测道，而高厂长的提问不容他用更多时间来思考。

    “具体怎么个灵活法呢？高叔。”

    离开了人群，许继常改变了称谓，只是话语间一如既往地谨慎。

    高厂长只是笼统地跟他提了一个名词，他当然要将这背后具体的含义弄清楚，才好作出表态。

    稀里糊涂一头撞上去，不是许继常的风格。

    “每年超出计划产量外的部分，其中的20%由我们厂自主决定销售对象，定价不得超过计划价格。”

    高厂长看向远方，慢悠悠地说道，“我有点拿不准，所以问问你的看法。”

    “毕竟你脑子活嘛。”

    “高叔过奖。”

    许继常谦虚道，“让我想想吧。”

    超出计划部分的20%……才能用于灵活销售，价格还不得超出国家计划定价。

    这灵活性，可真够小的。

    当然公允地评论，能迈出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如果厂里真的申报试点，那么自己作为经销处的二把手，今后必将是大有可为。

    只是许继常仍有一些问题要问。

    “这次是我们厂单独试点呢？还是多个单位一起。”

    “征询厂长您意见的，又是谁呢？”

    许继常认真地看着高厂长道。

    尽管他这次打听得看起来有些多，却是非常必要的。

    毕竟是在计划经济的年代，灵活销售一事事关重大，他不得不慎。

    “不止我们一家。根据我探听到的风声，应该是十几个厂子一起。”

    高厂长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后看向许继常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怕枪打出头鸟，是吧。”

    “这你倒不必担心。我既然能跟你商量这个事，说明事情本身没啥风险。”

    许继常从高厂长的话里听出了一些意思。

    第一，事情是安全的。第二，至于具体是谁找他说的这话，就不必多问了。

    好吧，那就先不问了，高厂长至少还是值得相信的。

    “既然是安全的，那我觉得这事儿就可以干。能多出一点灵活销售的额度，我想对咱们厂必然是大有裨益。”

    许继常认真答道，“只是需要选好人，将这件事办漂亮。”

    “除了你，还有谁。”

    高厂长笑呵呵地说道，“当然，光靠你一个人是不够的。”

    “等这批知青招工结束了。你可以优先挑人，从里边选一个得力的，跟着你一起办好灵活销售的事情。”

    “是高叔，我一定不会辜负厂里的期望。”

    许继常遵命道。

    其实他心底里很愿意接下这个活儿。

    ……

    又过数日，厂内知青招工工作宣告结束，许继常得到通知，前往厂组织部挑人。

    这次总共招了20多名知青，算是一次规模不大不小的招工。

    许继常在人群里瞄了一眼，一下就圈定了人选。

    “这位同志，你过来一下。”

    他对一位唇红齿白，相貌颇美的女知青说道。

    经销工作嘛，还是要注重外在形象和气质的。

    知青们下乡多年，历经劳作和艰辛，大多肤色黝黑手上起茧，实在无法胜任工作要求。

    女知青被许继常点了名，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欣喜，只是淡淡一笑走上前来：“领导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了解一下你的情况。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文化程度？”

    “我叫陈晓恩，高中文化程度，学的是文科。”

    女知青回答问题的模样落落大方，毫无拘束和扭捏，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

    许继常见此情景，心中便定下了主意。

    “我是厂经销处处长助理许继常，现在需要挑个人去处里工作。”

    “你如果没有意见的话，就跟我走吧。”

    他看着陈晓恩，不紧不慢地说道。

    陈晓恩听了他的话，微微扬起嘴角：“能被领导看中，是我的荣幸。”

    此刻，在场的所有知青都将羡慕的目光投到了她身上。

    绝大部分知青都是要下车间干体力活的。

    陈晓恩一过来就被厂里的领导看重，进入厂机关，这可是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言重了。”

    许继常对这个姑娘越看越喜欢，“我带你去办手续。”

    说完，他领着陈晓恩一起，在厂组织部办完了全部手续。

    “许处长，好眼光啊。”

    当手续走到最后一步，需要领导签字时，张部长笑着对许继常说道，“晓恩同志可是归国华侨家的千金。”

    “将她挑到厂机关，我们也好对她家里交代。”

    “报告领导，在哪工作都是为厂里做贡献。我会拿出比在基层时更加吃苦耐劳的精神，去做好许处长交办的工作。”

    这时，陈晓恩不失时机地表示道。

    许继常笑了笑没说话，直到陈晓恩在张部长的赞赏声中，和他一起走出办公室后才淡淡开口：“倒也不必很吃苦，主要是用巧劲儿，呵呵。”

    “你既然是华侨家庭出身，应该听父辈说过一些做生意的事吧。”

    “我家在公私合营后，就没做过生意了。”

    陈晓恩谨慎地说道。

    “哦，全国不都这样嘛。”

    许继常压低声音道，“不过现在情况有一些变化了。”

    “我把你要过来，就是想让你和我一块做生意的。”

    一块做生意？这年头明明不允许私人经商啊。

    陈晓恩听到许继常的话，心里产生了大大的问号。

    不过她很清楚，不该问的别多问。

    等后边工作开展，自己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一会，许继常领着陈晓恩回到办公室，将处室的情况简单交代了一下，又递给她一些关于处室职责的资料，让她作一个简单的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