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孙柔的那滴泪，我每每看到公司的门面，都觉得心里沉闷，难以靠近，索性公司里没有什么事需要我决定，我也好安心躲在剧场里看看演出。

    江仲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剧场演出，后门又被堵得严严实实，凭我自己怎么也挤不进去，幸好有许望舒带着我，他冷着一张脸，在我面前替我开路，粉丝们的尖叫声在我身边此起彼伏，却没人敢凑上去。

    我和许望舒一路顺顺利利的走进了剧场，演出已经开始了。陆绛河慌慌忙忙的走上台，在最后一阶台阶处还差点绊了一跤，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冲着下面笑了笑，观众们没有丝毫的不满意，反而跟着陆绛河笑起来，和陆绛河说起玩笑。我坐在侧幕等了半天，陆绛河还在和观众们说笑，迟迟不见他开口唱歌，而观众们也似乎享受这样聊天的氛围，有意的岔开他的话，使他继续和自己闲聊下去。

    我回想起我记忆中网友对他的评价，不觉皱起眉头，深深觉得他们说的一点没错，一个音乐人，唱歌不行，作曲不行，写词不行，光是靠着自己那张脸圈钱，活该他被骂。宋羲和看出了我的不快，小声咳嗽提醒陆绛河，陆绛河扭头往侧幕看了一眼，即刻吓得腿软了，赶忙朝着台下观众笑了笑，开始演出。然而他的举动也成功让台下观众都注意到了我，几百双眼睛齐刷刷的往我的方向看过来，小声议论我的严苛。我又气又恼，转身走进了后台。

    江仲秋不知为何突然结束了综艺活动，回到剧场开始演出，此刻他正在后台和林月排练一会的合唱曲目，看到这一幕，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江仲秋在公司最困难的时候开始接综艺，为公司赚了不少钱，又带着急需名气的林月到处露脸，两年时间自己倒是很少发歌。看我消了气，宋羲和这才坐下替陆绛河解释：“你别看他刚才那样，他学的可快了，当时教他的老师们都夸他，短短一年就学的能上台演出了，很不错了。”许望舒也跟着附和，在我跟前说尽了好话。

    “陆绛河发的第一首歌，词曲是哥哥们帮忙的吧。”我忽然想到午休时章娉无意间提起的事，她说许望舒和宋羲和对这个后辈真是关怀，作词作曲一点一点的帮着修改指导。事后我曾仔细的听过那首歌，风格简直和蜗牛一模一样。

    面对我的质问，许宋二人一句话也说不出，默契的偏过头躲开了我的眼神，我不解的追问：“他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们这样做？定了两年之约，如果他真的不合适换份工作就好了，他也并不缺钱，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帮他？你们帮他一次，两次，难道还能帮他一辈子？”

    “我们只是，不想让他和我们一样，苦熬那么多年。”江仲秋在一片沉默中开口，我看向他，之前我就觉得陆绛河今天的造型有些眼熟，原来是江仲秋曾用过，他把自己的妆发老师，也借给了陆绛河。

    “你不知道，我从籍籍无名走到现在，用了五年时间，这还不算我曾经求学的那段时日，林月如果不是拍了那个MV，不知道还要熬到什么时候去，他们两个，这个蜗牛组合更是遥遥无期，就是现在风光无限的鲸鱼乐队，曾经吃的苦头，更胜过我们。绛河他天赋确实差了点，可是他也确实努力，我们谁也没想到他能在一年之内就站上舞台，但他做到了，他只是还年轻，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写得出好音乐。”

    我看向江仲秋，他还没有宋羲和年龄大，可是那双眼睛却成熟不少，我不知道他曾经吃了多少苦，又在籍籍无名中挣扎了多少次，可是蜗牛的苦，我是实实在在看见的，他们一次又一次接着毫无意义的商演，面对的都是觥筹交错的酒局或者人声鼎沸的乐园，而那样渺小的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被忽视，被遗忘。我知道，这不是宋羲和想要的，他一定很痛苦，就像他的妹妹空有一身学问，却救不了一个人一样痛苦。

    当我再次望向舞台时，我看到陆绛河举手投足之间的稚嫩，还有他脸上纯粹干净的笑容，我知道，那是这一屋子人都没有的东西。

    “我明白了。”我不再和他们讨论这件事，我已经明白了宋羲和与许望舒心中的想法，他们想要做的事情，我绝不会阻拦。

    陆绛河从舞台上下来，红着脸避开我的视线，吞吞吐吐的似乎要和我解释什么，我也确实有话想要和他说，但不是现在，也不该是在这里，台下已经欢呼着蜗牛登台。

    “你的事经纪人会跟你说。”我避开他，向侧幕走去。

    台下亮起点点银白色的光芒，那是蜗牛的应援色，如天空的繁星一般，虽然现在还只有零零散散几点，可我知道，他们终有一天能看到满天的繁星。

    没有等到江仲秋上台，我就提前离开了剧场，惦记着要和章娉聊一聊陆绛河，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

    还没出门，就接到了陆韶的电话：“尚晚，今天公司出了点事，你到公司前先给我发消息，等我出去接你。”电话那头的陆韶很少这样严肃的跟我讲话，我心里疑惑问道：“出什么事了？”

    “有粉丝堵到公司门口了。”

    等我到公司门口时，果然看到一堆人堵在门口吵闹，男人女人的声音混在一起吵得我发晕，陆韶从侧门走出来接我，拉着我就要从侧门进，我拉住他问：“谁的粉丝？”

    “江仲秋的。”

    我直直的朝着人群走过去，从一堆听不懂的饭圈术语中穿过去，立刻有人喊住我：“你谁啊！”我没有理会，直直的朝着莉莉走过去，她瘦小的身躯挡在众人面前，一遍又一遍地耐心安抚着他们的情绪。

    “怎么回事？”

    “是江仲秋的粉丝，说公司给江仲秋接的通告太密，质量低，让他没时间做音乐，还挨了一身骂。”

    也许是看出来我的身份，人群的矛头立刻对准了我，闹哄哄的说了一大堆，除了莉莉向我说的那些，她们还希望林月别再赖着江仲秋。

    “既然大家觉得江仲秋接的通告不好，那么就取消他后半年所有的工作，包括演出，安安心心做歌。”

    此话一出，人群又不满意了，觉得我苛待艺人，压榨牟利，是纯粹的资本家。甚至扬言要发通稿扒出静止空间所有艺人的黑料。我无奈的看着眼前闹哄哄的人群，实在觉得有些可笑，连自己的生活都没过清楚的人，却在这里关心江仲秋的工作，如果他们知道江仲秋的存款已经在BJ上海买了房子，估计就不会在这里为江仲秋鸣不平了。

    “莉莉，你去报警，把他们都给我轰出去。”

    “陆韶，叫朱以安来我办公室，还有江仲秋，让他也过来一趟。”

    朱以安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赶来了公司，没有让我多等，然而我却已经怒火中烧，看着他只想劈头盖脸的骂一顿，然而我却又不知道从何处说起，只好待江仲秋来了一并说。

    “尚总，周边我们已经查看过了，抓住四个狗仔，照片和视频我已经处理好了。”今天章娉和鲸鱼乐队一起出差，我本来还担心莉莉年轻会不会处理的不好，没想到她办事这样周全妥帖，立刻让我心情好了不少。

    莉莉说完，陆韶就带着江仲秋进来了。

    “正好莉莉也在，先说说林月吧。”

    对于网上的评价我也略有耳闻，然而我却不甚在意，林月和江仲秋关系很好，从一入行，就是江仲秋带着林月，原本韩奕还打算让朱以安带他们两个，只是江仲秋正处于上升期，这才换了莉莉。那时候我只是想，这都是他们的私事，就算网上有些流言，也不会怎么样，然而今天，却有一群人闹到了公司门口，我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主要是一些唯粉，他们觉得林月在蹭江仲秋的资源和热度，骂的比较难听，还有一些人说江仲秋和林月是同性恋，宣传他们的cp，唯粉根本接受不了，两家从去年就开始骂了，一直到现在。”朱以安明明在说林月和江仲秋，可我却满脑子都是蜗牛，我犹记得宋羲和在镜头前落下的那滴泪，我只见他哭过两次，第一次，是在他们的第一个个人巡演上，第二次，是看见网友说他火起来靠的是卖腐。江仲秋沉默的低着头，手指似乎要将杯子捏碎了。

    “你是怎么看这件事的？”我问江仲秋。

    “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和月儿避嫌的。”

    “我没问你这件事，我是说，你对粉丝的行为怎么看的，这样我们也好发声明。”

    江仲秋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说，莉莉和朱以安也惊的差点跳了起来，道：“这怎么行，他们俩再不避嫌，到时候谣言和黑料满天飞，他们俩就完了。”

    我没有看莉莉和朱以安，只是盯着江仲秋：“不用在意他们，没了你们俩他们还能去签别人，我只想听你的想法，你想怎么做？”江仲秋没有丝毫犹豫说：“我是歌手，我没有粉丝，只有听众。”江仲秋的话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好！我就在等你这句话！莉莉，将今天的话转告给林月，如果他也是这么想的，那么就告诉那些多管闲事的粉丝，让他们换个人管。”莉莉轻轻叹了口气，问：“如果林月不愿意呢？还有后果呢？谁来承担？”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如果月儿不愿意，那我就听以安哥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自己选的路，后果我们自己承担。”江仲秋站起来，目光中带着前所未有决绝。

    “好，既然仲秋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我就跟你们赌一把。”做好决定的三个人齐刷刷的看向莉莉，她转过头，沉默了一会，又扭头问我：“尚总，我不会丢掉工作吧。”

    我才知道，她一直犹犹豫豫，原来是在顾忌这件事，于是我立刻给她吃了定心丸：“放心，就算江仲秋和林月都退圈了，你也不会丢掉工作的。”莉莉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要他们退圈了，这一回，我们要把这件事处理的漂漂亮亮。”

    “你什么臭毛病我！来见你还得预约是吗！”我正激动于得偿所愿，刚想催着莉莉赶紧去找林月，恨不得下午就将这件事情办妥，办公室的门却先被踹的七零八落。

    来人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将一屋子人都吓了一跳，前台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劲的朝我道歉：“对不起尚总，我没拦住。”我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回去，朱以安和江仲秋急忙把莉莉和我护在身后，质问道：“你是谁！这样强闯进来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我是谁？我是她爸！”众人皆是一愣，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过来，而我早就已经吓得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