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浓赋
繁体版

第八章 考验

    当沟口长秀得知小笠原贞种想要奇袭上原城后,既期待,又担心。期待那是因为诹访之地,乃是小笠原家数代人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粮仓。若是能够拿下诹访平原,未来小笠原家必定能够实质意义上的更上一个台阶。

    而担心,则是因为他无法判断,秋山信友此人是否可信,若是此人心怀不轨,那小笠原家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见小笠原贞种心意已决,他也就不再多言,只是尽心配合。

    一来是因为小笠原贞种是主将,城中大小事务本就应当听他安排;二来也是因为这段时间以来,小笠原贞种表现的算无遗策,沟口长友对他已是心悦诚服。他已经不记得,小笠原家已经有多少年没在武田家讨到好了,三年?五年?还是更久?

    如今,小笠原贞种却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将板垣信方这等厉害人物掀翻在地,他沟口长友除了钦佩还是钦佩。若是主公泉下有知,定能含笑九泉。他们小笠原家,终于出了个厉害人物,何其幸运。

    已然定下策略,那去上原城假传消息的人就值得商榷了,随便一个人,上原城不一定相信,但要找一个武田家信得过的,他小笠原贞种却未必信的过。

    一时间,小笠原贞种和一旁的沟口长友都在用心琢磨。

    就在此时,秋山信友开口了:“主公可是在为假传消息之人为难?”

    “没错。”

    “若是如此的话,臣倒是想到一人。”

    “何人?”

    “便是为臣。”

    此言一出,小笠原贞种和沟口长友都是一惊,好你个秋山信友,原来之前种种都是为了这一刻做准备。

    沟口长友更是惊怒不已:“殿下切勿相信此人,他定然是借机逃回上原。”

    可是奇怪的是秋山信友却未做丝毫辩解,而是定定地盯着小笠原贞种,脸上隐约有些期盼之色,也不知道是在期盼小笠原贞种上当,还是期盼别的什么。

    小笠原贞种下意识的便要开口拒绝,但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清明。不对,这个秋山信友不对劲,若是他真的是想借机逃回上原,定然不会第一时间便主动提出出使上原,凭白惹人生疑。而是会等他小笠原贞种实在想不到合适的人选,再看似不经意的表露出自己的优势。

    所以他这般举动,是有意为之。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他在考验自己的魄力?

    联想到他之前的行为,小笠原贞种越想越觉得是这种可能,不由心中惊叹,此人当真好大的胆。不过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意识到,或许自己还是小瞧了此人,此人之能或许远超沟口长友。

    “信友当真好胆,你这是在考验我?”

    听到这话,小笠原贞种敏锐的发现,秋山信友脸色略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喜色,若是不细心观察,定然难以发现,这下心里越发坚定自己的判断。

    “主公何处此言?”

    “信友啊,信友,既然已经有君择臣,臣亦择君的想法,此刻又何必藏着掖着。”小笠原贞种微微一笑。

    此言一出,秋山信友喜色更盛。

    没错,秋山信友之前的举动确实是在考验小笠原贞种,他秋山信友素有大志,觉不甘心庸碌一生。之前投靠小笠原贞种,一来是迫于形势,为求保命,二来也是看好小笠原贞种的能力。

    但他认为,一位好的主公,不光要有能力,还要有魄力,若是魄力不足,成就定然有限,那他秋山信友将来必定会另谋他处。倒不是说他会背后捅刀子,而是会在合适的时候,另寻明主。

    可以预料,若是小笠原贞种没有看破他的心思,而是断然拒绝的话,秋山信友未来必定会留有余力,就如徐庶入曹营一般。

    “没错,在下一直认为,良禽折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不知道主公可是赞同?”

    当着自家主公的面说这话,秋山信友此举可谓是相当大胆,与如今的世道格格不入。

    还没等小笠原贞种开口,沟口长友便出言呵斥:“大胆,岂敢在殿下面前口出狂言?”

    小笠原贞种却毫不介意,这不过是打工人常有的心态,有什么好介意的。

    “老大人稍安勿躁,我倒是认为信友此言并无不妥,将身家性命依附他人,会有此念,也属应当。”

    他说的理所当然,这下反倒轮到秋山信友惊疑不定了:“主公当真认同为臣之言?”

    “我有必要骗你?”

    见小笠原贞种不似作伪,秋山信友心中大喜,若是如此,他这次的决定看来是对的。

    既然秋山信友表现完了,那就该轮到他小笠原贞种了。没有只允许你秋山信友胆子大,而他小笠原贞种胆子不大的道理。

    便听小笠原贞种开口说道:“我认为信友此前的提议还是太过保守了。”

    秋山信友一愣:“为何?”

    “我觉得不仅传信的事情应当由你负责,这攻取上原的事情也应当由你负责。”

    此言一出,现场的两人全都呆住了。

    这个决定委实过于大胆,去传信,他秋山信友跑了也就跑了,可若是让他领军攻略上原城,一旦他反叛,那出征的将士可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说不得此人甚至更进一步,用对付上原城的办法,回过头来对付他小笠原贞种,那就万事皆休了。

    回过神来,沟口长友长跪在地:“请殿下收回成命,小笠原家经不起这般豪赌啊。”

    小笠原长时领兵在外,他这个首席家老负有守土之责,若是林城失陷,他有何面目去见主公。

    而秋山信友则是极为亢奋:“主公当真敢让我领军?”

    但小笠原贞种此刻表现的有些一意孤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任凭沟口长友苦苦规劝,依旧无动于衷。

    难道,他小笠原贞种真就信了秋山信友?自然并非如此。

    要麻痹上原城,自然要有武田家的降将出面,既然如此,选这个有几分理由投靠于他的秋山信友,肯定比随便选一个人可靠太多了。

    秋山信友当然也有反水的可能,但其他人难道就没有吗?

    反正都是赌,那为什么就不能赌秋山信友是真心投靠呢。

    而且也正好借此机会测试于他,事成,自然是皆大欢喜,那今后便可以放心大胆的使用此人,事若不成,也只是承受本就应该承担的风险。

    这里面的账,小笠原贞种已经算得门清,这才会有此言,反正结果已定,那自然是捡好听的说。

    这下,秋山信友算是彻底服了,得此明主,夫复何求?

    心悦诚服地爬服在地:“臣秋山信友,愿为主公效死!”

    待秋山信友走后,小笠原贞种见沟口长友一直黑着脸,便做起了解释,这位老大人是家中老臣,侍奉小笠原家已有五十余载,可谓是兢兢业业,小笠原贞种也不会寒了他的心。

    听完解释,沟口长友这才好过了一点,罢了,三殿下已经今非昔比,他便信那秋山信友一回。

    数日后,上原城传来消息,秋山信友突袭上原得手,杀敌五十余人,俘上原守将诹访满邻。

    他秋山信友,没有辜负小笠原贞种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