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剑九重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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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考试开始

    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清风吹进京都学院的大门,一年一度的招生正式开始了。

    聚福客栈二楼的房间里,陈半鲤睁开了双眼,满足的吐了一口气。

    勤勤恳恳修炼了一个多月,终于收获了成果。

    筑基境中期,突破!

    此时的京都学院考生陈半鲤同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创下了另一个壮举。一般来说,筑基不是最凶险的,最难的,但这一阶段很难依靠外力,因为筑基是开辟天地的关键阶段,修真者体内各人有各气象,很难帮助别人,只能靠自己。

    正因为此,筑基只能靠最朴素的日积月累,哪怕姜淮宁当时也用了两个月才突破。他能胜过姜淮宁自然不是靠他那肯定没人家高的天赋,而是靠的无名功法和那道白光。

    那无名功法极凶戾,毁尽生机,全靠那白光为他梳理好了脉络,镇压下了功法第一层的凶气,不然他现在应该还在苦恼于怎么驯服体内真气。不过当这功法的凶性被压下去后,它的霸道也展露无遗,让陈半鲤的修真路第一步就实现了一个壮举。

    他微笑地站起身,换上一身新的青色衣衫,没有拿搁置在一旁的行囊,对着桌子上的镜子照了照,就这般转身出了门。

    一走出客栈门,他就愣了一下,下意识嘟囔了一句。

    “人好多...”

    此时京都学院门口当真是人山人海,人从学院那头一直堆到这条街,不过其中并不全是考生,京都学院这个名字本身就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了,现在还来考试的无一不是天赋优异之人。事实上,人群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来看热闹的京都人民。

    可以看得出京都人民生活相当不错,大家在家中闲得无聊便喜欢天天在京都找乐子。毕竟听曲看戏看久了也会腻,无聊且富足的京都人们便练就了一双找乐子的慧眼,京都又是最不缺热闹的地方,比如林家三少爷又在哪和人吵起来了,宫里哪位皇家子弟和人在四里屯约战,每天都很精彩。

    京都学院招生,自然也是大事。人们想知道今年又会出现什么黑马?或者是那位春洵公主会不会现身?又或者今年京都学院又会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题目?人们吵吵嚷嚷地堆在京都学院门口,期待地看着那些少年鱼贯而入学院古朴的大门,等着看哪些人会得意地出来,哪些人会垂头丧气地出来。等到最后一个考生进入,大门便缓缓关闭,隔绝了那些好奇的目光。

    走进了大门,眼前豁然开朗。学院内部比外面看上去要大些,建筑大部分都是由青石或白石筑成,无数树木或垂下枝条或孤芳自赏,高的矮的为学院内部染上了深绿,入目皆是生机勃勃,清幽静美。

    他们跟随一位老师带领,来到了学院一处园子,里面是一个广场,据那位老师介绍,这里便是每年新生考试的一处地点,被称作春泥园。他们走过的那片地区默认是新生区,真正的风景还在里面。

    陈半鲤自然也在考生其中。他懒洋洋地打量着学院里面的景象,像个即将入住的租客参观新居一样到处点评,这里的藤蔓很密,那里那排榕树真沧桑啊,哦,这里这个小亭倒是颇有野趣,不错不错。

    如此游刃有余的悠闲姿态与身边大多数人的紧张形成了鲜明对比,自然也有考生注意到了他。有人觉得他在装模作样,又有人觉得此人这般作态乱我心志,坏我自信,实在可恶,总的来说大部分都没什么好气。

    他也不在乎,仿佛没看见周围人复杂的眼光,反正他也没出声,没影响到那些还在疯狂翻书的人,那任他们看去,自己又不是什么卫家美人,不会被人看杀。

    不过也有人羡慕他这般自信的姿态。就在他继续游玩的时候,一个瘦弱少年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低声说道。

    “看兄台这般自信,莫不是对考试很有把握?”

    张小全来自临泰府,家中清贫,怎奈何从小身体羸弱,久病难治,将来大概率无法耕作。直到他七岁的时候,有个云游的道士路过他们村,在路上看见正在路边坐着看别的小孩玩耍的张小全,颇感惊奇。于是带着他找到张小全父母,告诉他们不妨培养这孩子读书,等到学成去京都学院学习修行,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他的父母听从了老道士的建议,从牙缝里挤出他读书的钱,然后求遍整个村子,为他凑出了洗髓用的药材钱。他在一年前成功洗髓,今年遂动身前来考试。

    本来他对自己还有点自信,毕竟先生夸他是他们那里十里八乡悟性最高的孩子,但来到京城这些天,盘缠快花完了,各样风流人物像什么苏杭巨贾之子,修真世家子弟,把他那点自信心打击的粉碎。他在惴惴不安中进入了学院,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青衣少年神态悠闲地打量着院中景色,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他以农村读书人的朴素思想揣测这人,莫不是...被透了题?因为这几天对他的世界观冲击太过巨大,他下意识地以一种更加极端的思维方式来思考事情,而哪怕那些世家子弟,他也没见过有哪个如此自信的,所以,张小全自认为猜到了正确答案,并暗中下了某个决定。于是他走过去,碰了碰那人的胳膊。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他的声音有些微涩,动作有些迟疑。

    “怎么了?”陈半鲤略带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张小全吞了吞口水,很是不安地环顾四周,生怕被别人听见,但也不敢对陈半鲤说换个位置,便尽量压低声音说

    “兄弟...是不是手里有题?”

    陈半鲤有些懵。

    他就是看看风景,眼前这人何以判断他手里有题?但他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看到他脸上难掩的紧张神色和他朴素的衣着,也猜到了点什么,于是也低声说道。

    “你误会了兄台,我没有题。”

    张小全自然不会立刻相信,他摸了摸缝在腰带里的几张纸,心里咬牙想到哪怕动用这几张银票也要问到题目,不然以自己的水平,此次考试估计很难考上了。

    陈半鲤看到他的动作,心里有一丝无奈,他微笑着轻声说道。

    “兄台,我不紧张是因为我之前来考过两次了,这次落榜也不过入朝再谋个生计,所以无所畏惧,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能是因为少年清秀脸上的阳光微笑,张小全相信了他的话,并感觉有些羞愧,觉得先前自己这么揣测这人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便急忙道歉。

    “对不起...我..我不是...”

    “没事。倒是兄台你,为什么如此不自信?我观兄台眼眉,想必是已经洗髓成功,也不算是全无胜算,何苦现在就开始另谋出路?”

    “我...我家境不好,此次来京都所见都是世家子弟,感觉...感觉他们无论底牌还是学问都要比我强,我洗髓的钱是全村人给我凑出来的,怕辜负了家里人的期待。所以...”

    “兄台不必太过紧张,这京都学院考试最是奇特,从不墨守成规,你和别人机会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

    “真的吗?”

    “真的。”

    “那兄台前两年的试题是考了什么?”

    陈半鲤脸上微笑微僵,心想此人真是会抓漏洞,自己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小坑啊。

    他当然高估张小全了,张小全相信了他的话,但事实上一般考生都会把学院近十年考题恨不能看出花来,试图发现其中规律,但张小全所在偏远,没有渠道了解,而陈半鲤因为对白数的信任,也没看之前的试题。所以张小全是真心实地的发问,奈何碰上这个异类。

    所幸,一阵钟声解救了陈半鲤。听到钟声后,原本窃窃私语的人群安静了不少,张小全看到这情况也下意识闭上了嘴,不再发问。

    那钟声从京都学院更高远更深的地方传来,厚重深邃,透着浓浓的历史感。

    陈半鲤知道,考试即将开始。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后。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天上的飞鸟,目不转睛。

    又过了一个小时。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天上的飞鸟,目不转睛。

    不是他考试时溜号,更不是他突然开始热衷研究京城上空的鸟类动物。事实上,他们等了足足两个小时,没有等到任何人,或者提示,就连先前那名老师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其实他已经算镇定的了。旁边的考生们有的已经不耐烦了,觉得京都学院在玩他们。

    “诸位,可有人知晓学院此举是何用意?”

    这是有点不耐烦的。

    “人呢?不是人呢?”

    这是急躁的。

    “我告诉你们,我父亲是烈剑门门主,惹恼了我你们学院也没好果子吃!”

    这是已经要爆炸的。

    陈半鲤在一旁看的啧啧称奇,心想如果就是这帮人代表人族今年一代年轻修士,那人族未来堪忧啊。竟然还有不少人觉得学院特意把他们招过来是为了玩他们?京都学院不是马戏团,不搞娱乐事业啊。还有那个烈剑门门主的好大儿,这一看就知道他们宗门名字的那个“烈”字从何而来,估计不是什么大门派,大有井底之蛙之气魄。

    白数之前就跟他吐槽过,说江湖上各门派起名字过于耿直,用火的名字必带火,用冰的必带一个雪或者寒之类的,大宗派还好,这些小宗派不是上来就失了先机?人家一听就知道怎么打你了,还打啥?

    枢天阁阁主十年前就提出过“信息化战略”,就是类似的打信息差的战术,枢天阁上行下效,外勤弟子对外都有一个假身份,那段时间各门派人人自危,谁都不知道哪天一口大黑锅就会扣到自己头上,枢天阁弟子生存率和任务完成率大大提升,战果斐然。直到一个胆大包天的二货假冒青城剑宗宗主最宠爱的闭门弟子,被人家宗主提着亲自上门算账,这一无耻战略才明于天下。

    当然,还是有一部分正常的考生的,不少人已经猜到这可能就是考试的一部分了,但哪怕他们表现出若无其事或是大彻大悟的样子,都没有人理他们。

    考生就这样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部分。陈半鲤欣慰地看到,张小全也在理智的这一帮里。

    他又抬头,看向干净明净的天空和其下三五成群的飞鸟,仿佛在欣赏京都美丽的蓝天。

    “都是他!都是他刚才在那里装腔作势,才让学院前辈不高兴的!”

    出乎陈半鲤的意料,战火突然莫名其妙地烧到了他这里。

    似乎是找到一个背锅的,那些吵嚷的人顿时都把矛头指向了他。

    “对,都怪他!先前就在那游手好闲,肯定是学院派来的托,干扰我们心志的!”

    “什么托,他明明就是见过我辈风采后,觉得自己考不上,所以作那模样故意激怒考官!”

    我看风景吃你家大米了?

    这句话陈半鲤没有说出口,省的激化矛盾。另一拨人里,张小全担心地看着他,其他人则是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陈半鲤看着眼前愤怒的人群,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