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岑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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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秋声阵阵不得团圆

    “非是不卖于绍绪公,实在是有些难言之隐”邱胖子对着咄咄逼人地黄绍绪弯腰作揖,又对周围围观的好事者作了一圈拱手,嘴唇嚅动,欲言又止

    “有甚难言之隐?!我看你就是个坐地起价的贪夫罢了!”黄绍绪身后一个年轻书生指着邱胖子“贪蠢如猪的腌臜东西,就这个价,你休想多拿一分!你卖不卖吧?!”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可否借一步说话”?邱胖子再次看着黄绍绪目露恳求

    黄绍绪扭过头去,身后年轻书生又言:“楼上雅间你不说,现在这函谷关城的诸贤群明众目睽睽之下,你有什么歪理狡辩不敢让诸贤群明知晓的?若是一些腌臜事,借一步说话我怕污了我等耳朵”!

    岑六郎与任耕实对视一眼,看来事中另有曲折,这咄咄逼人地诸士子也并非不讲理,这看似受欺的面善胖子也并非憨直软弱

    “诸贤群明且听我言”邱胖子沉吟再三,开口说道,“我姓邱,名中涛,洛都人士”

    话音未落,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可是鸳鸯邱生、秋声阵阵不得团圆的名伶邱中涛邱生在前”?

    邱胖子一脸苦涩,颔眉低首冲着认出他的人拱手作揖“承蒙郎君抬爱,三年前确实曾被群贤称为鸳鸯邱生,伤心之事不愿多提”。

    邱胖子拱手看向黄绍绪,诚恳说道,“提及吾名,只是告诉诸位我邱某绝非贪鄙如猪之人,事中曲折确有难言之隐,可否...”

    黄绍绪听闻他竟然是鸳鸯邱生,转过头来上下细细打量着这个发福的白胖男人,见他双鬓已有霜痕点点,眼角细纹丛丛,身上绸衣看似华贵,但腰间那块微瑕黄玉却露出些许落魄。细细看来,倒是替他出头的两个小道士透着出尘富贵气,越看越是不凡

    黄绍绪一把握住了邱胖子的手,出言打断了邱胖子,“竟不知是邱生在前,请君上楼一叙,我等举止鲁莽,冒犯言语实在是一时之气愤难当,悔不当初、悔不当初,请君移步,黄某定当赔罪”

    邱胖子苦笑着,挣脱出手来,伸臂作了个请让的手势,弯腰低眉,态度十分谦卑

    黄绍绪也推让连连,一行人就这样又走回酒楼

    人群无趣,逐渐散去

    岑六郎饶有兴趣地看着躺在地上还死死抱着柳木箱子的车夫,车夫先被扔下楼来,此时双目紧闭,嘴唇发白,俨然一副装昏迷的样子,但双手还是紧紧搂着柳木箱子

    也不知这沉重箱子里是什么宝贝

    岑六郎与师兄正要离去,之间黄绍绪脚步匆匆从酒楼中出来拦住二人,任耕实虎目一凝,黑硕身子转过来面朝黄绍绪

    黄绍绪连连止步,面上笑意被任耕实一挡凝固住

    “黄某绝无恶意,见二位道长仙风道骨,卓尔不凡,所以黄某想着请二位做个见证,叨扰之处还望海涵”说完,伸臂作了个请让的手势,目光灼灼看着二人,态度不卑不亢

    “我二人与邱生之前也并不相识,今早受了他一礼,又见他受欺,故此动心起念,既然黄夫子相邀,那我二人却之不恭,索性帮人帮到底吧”岑六郎拂尘一挥,任耕实抬步走向酒楼

    岑六郎紧追其后,企图走在任耕实前面

    黄绍绪一转身,之间二人足下生霞,脩乎而逝,已经看不见二人身形,心想果然是有本事的,于是一撩长袍,施施然走进了酒楼

    刚才那个包间迎春阁一片狼藉,桌椅窗台也损坏不少,但黄绍绪是此店东主,马上换到了更为宽敞奢华的‘乾坤阁’

    岑六郎二人走了进来,邱胖子一愣,迅速起身与二人见礼,嘴唇嚅动想要说些什么,岑六郎拂尘一挥,眼神示意,邱胖子便不再言语

    众人落腚,黄绍绪热情招待

    与邱中涛谈论洛都梨园、与岑六郎二人谈论修身养性,还时不时拿出来诸士子的趣事调节氛围,号召诸士子向三人学习

    他学富五车,又是这函谷关南北通榷之地的酒楼东主,自然见识非凡,阅历颇丰

    邱中涛几次想要提起灵草之事,都没法插话

    酒过三巡,桌上的珍馐美食也吃的七七八八了

    黄绍绪招呼伙计撤下宴席,又上了一些果脯鲜茶

    这才立夏,今年的清明茶已经到了这函谷关

    茶香袅袅,黄绍绪招呼众人重新在这大圆桌前落座,开口言道,“今日缘分仓促到了,在这酒楼饭肆招待三位,还望海涵,希望两位道长包含这污浊俗气”

    岑六郎与师兄拱手口称无妨

    岑六郎看的明白,这黄绍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言语之间邱生的灵草已经不是重点,多半是想要与他们结交一二

    “邱先生的事多有冒犯,再次以茶代酒向您致歉”

    邱中涛饮了一口茶,“黄先生,事中隐情多谢体谅”

    他顿了顿,娓娓开口

    “当年我在洛都时,友人相赠一株鸾回凤翥,我与周老夫子算是忘年之交,言谈间谈及此事,他听闻此事便向我求购此草,那年我在齐王府唱鸳鸯戏,小有薄名,一是甚爱此草,再者年少,一曲红梢不知数,不知知己贵于仙草,于是拒绝了周老夫子”

    邱中涛眼中泛光,不知是感慨当年风光还是唏嘘友人离世

    “后来身有不幸,倒了嗓子,这几年落魄了些,想到周老夫子所爱我这株鸾回凤翥,便送了过来,也算是弥补我俩的忘年之谊”

    说道此处,邱中涛哽咽出声,生死离别,遗憾难弥

    不少年轻士子也同情心大起,心有戚戚

    黄绍绪撇了撇杯中浮沫,若真是单纯的来送这株鸾回凤翥,第一次来时又怎么会不问一下周老夫子?更何况还收了他的定金

    黄绍绪小饮了一口,也不说破,低头饮茶间瞥见目中流露同情的士子们在心底摇了摇头,又看见任耕实黑硕脸上嘴角挂着的一丝讥讽

    他心中有了判断,这看起来莽直的道人也不是邱胖子三言两语就能糊弄的,至于一直神色温和,耐心侧耳倾听的岑六郎,应是胸中波涛起,颜面不曾改,是个小小年纪有些城府的家伙

    “我心中有愧,无言见周夫子,以为他还是这酒楼东主,这才有了与黄先生的第一次货约”邱中涛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黄绍绪接过话,对着岑六郎继续说道,“当日邱生来我酒楼,直言寻酒楼东主,有一株灵草要于我过目,我便在迎春阁见了邱生”,黄绍绪对邱生颔首

    又说到,“草为真,但一时拿不出现银,便约定我三天筹集现银,筹措完后进行交易,三天后邱生未至,却派遣仆从前来送了一株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