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奉上几样精致茶点，搬来银丝炭火，点上安神香，见裴左宁靠在贵妃椅上眯上眼，便悄悄的关上门，亲自守在门外听候吩咐，真是样样妥帖，给足面子。

    裴左宁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站如松的丫鬟们，裂嘴一笑。

    顾家下人看着恭敬，个个腰杆直着呢，皆是能屈能伸之辈。

    顾家大姑娘生了一张娇柔清丽脸，却长了一根宁折不弯的傲骨，几句话将太子气得无话可说。

    “如此的顾家，怎会真做小伏低？裴左孝真是愚蠢。”

    看来他自请陪同六弟来宣旨，又体贴的让他们表姐弟说私房话这招是对了。

    顾贵妃定会感念他的懂事，将来若是他遇事情，应该能帮扶一二。

    ……

    “表姐表弟，我和母妃可担心你们了。”裴左宁一走，裴左齐亲热的拉住顾云的小手。

    顾念关切问，“我们都还好，你和姑母可还好？姑母胎儿如何？”

    裴左齐一脸忧郁，“母妃伤心欲绝，苦于不能出宫祭奠，又担心你们，一直睡不好，太医说母妃忧思过度，恐伤及胎儿。”

    顾念急道，“你让姑母安心养胎，顺利诞下皇嗣母子平安最重要。待到大婚之前，我便可请旨入宫探望姑母。”

    “好的。”裴左齐看着顾念欲言又止。

    “白芷，你们带云儿去歇息吧。”

    待白芷和白果带着顾云离开，顾念道，“表弟有话但说无妨。”

    裴左齐低声道，“有传言说此次南诏被屠皆因祖父和舅舅们领兵不利，不主动出战龟缩在南诏城，才导致南诏被围困三个月直至弹尽粮绝。”

    顾念掐紧怀中手炉，强压怒火，微微一笑，“小人胡说，不必听。”

    裴左齐幽怨道，“听到这等传言表姐不怒吗？他们分明是针对母妃来的，如果我们不争，被人害死都不知。”

    争？争什么？

    顾念没接他危险的话题。

    浅浅一笑，“嘴长在人家脸上，愤怒只会消耗自己。你替我安慰姑母，告诉她，顾家一切都好。将来，定会越来越好的。”

    “好。我不便久留，先回宫了。”裴左齐看他一眼，站起来。

    “蘅紫，快去告知五皇子。”

    蘅紫应着转身去通知。

    裴左齐往外走走了两步，倏然回头，“表姐，你和母妃真的长得很像很像。”

    顾念笑道，“同是顾家女儿，自然像的。”

    裴左齐表情有些奇怪，轻轻嗯了声。

    顾念若有所思，裴左齐那是什么表情？

    难道……姑姑有夺嫡的想法？

    顾念微惊。

    在现在的紧要关头，这种想法太危险！

    没成想，一夜之间，汴京城流言四起。

    一说南诏城打败仗，全是顾老王爷和顾世子做缩头乌龟不肯主动出战，才导致被屠城。所幸符有德及时赶到，夺回南诏城，救下一城百姓。

    二说顾氏本该向天下人谢罪，竟然还厚着脸皮尊享王爵，接受皇恩。

    三说南诏城出了名的富裕，顾家一族驻守边陲近六十年，对外征战无数，缴获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但从未上交朝廷分毫，还敢贪慕皇上的赏赐，脸真大。

    本来对顾家敬佩的百姓们也开始有些微词，更有人想探听实情，但顾府人除了必须的采买，全部深居简出，对流言蜚语不解释、不理会。

    顾念两耳不闻窗外事，全当耳边风。

    散布此谣言的除了太子还有谁？

    “大姑娘，太子散布诋毁老王爷的谣言实在太过分了，您就不气吗？”蘅紫铁青着脸。

    “生气能堵住他们的嘴？”

    蘅紫抓起火钳发狠的在碳炉死命戳了戳，“在汴京要受这种鸟气！真是气死人！”

    顾念一笑，“每个人都有私欲和立场，顾家人浴血奋战是为的是天下百姓。而有些人看到的是利益、是荣宠。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既然树欲静而风不止，那我们暂避锋芒，先破后立，青山犹在，自有拨开云雾见山的一日。”

    “明白。”蘅紫红着眼圈。

    “大姑娘。”白苏打帘进来，见蘅紫在屋里，就没有说话。

    “蘅紫，你去厨房看下有没有燕窝，我很想吃。”

    “好。”蘅紫看一眼白苏，应着往厨房去。

    “说吧。”顾念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