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女士敲响叶霜的房门时，叶霜正在发呆，回过神来后，匆忙翻起书页，愣住，到处都是混乱的笔迹，这几天真不知道在学些什么。

    房门半开，钟女士轻声道：“小霜，小泽来看你了。”

    叶霜一愣。

    “乖啊，小泽最近家里情况你是知道的，你们同龄人可以多说点高兴的话……”钟女士对着客厅处招手示意，压低了声音道，“小泽，小霜最近的状况也不太好，阿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你帮阿姨问问……”

    周北泽点点头。

    房门被轻轻关上。

    周北泽将一个小盒子放到叶霜桌前。

    “小霜，小猫死了。”

    窗口的风轻轻吹动书页，发出哗哗的声响。

    叶霜愣神了好几秒，无法相信眼前的小盒子里装的竟是小猫的骨灰。

    “为什么？它还那么小……”

    “病了，治不好。”

    叶霜捂着脸哭了起来。

    “小霜，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以不用这么压抑自己的，大声哭出来就好了。”周北泽惯性地摸了摸叶霜的头，他试图安慰她，不料叶霜却吓得一抖，躲开了他的手。

    周北泽默默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手。

    “对不起，我刚刚……想起了学校里的那些话，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周北泽的眼眶越来越红，他是难过的，也是忍耐的。

    “我知道，这件事怪我，是我对不起你……其实，小猫前几天就已经不在了，我今天才告诉你，一是想让你和它告个别，明天一早我会把它埋在西处我们小时候常乘凉的那棵大树下，二是我想，你需要哭一哭，那么多事情总是压抑在心底，我怕你憋坏。”

    周北泽扯着抽纸，一张张放到叶霜手里。

    “我听说了下午的事情。”

    “小霜，我之前不知道事情那么严重，那么过分……”

    叶霜摇摇头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不是吗？”

    “那你还会躲着我吗？”周北泽垂下眼眸，遮掩了目光里的失落的神采，“我承认我在这些事情上留有私心，我希望……希望你是……我……我喜……”

    叶霜的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不自主地捏紧了衣角。

    “我明白你的意思。”

    周北泽忽地抬起眼眸，紧紧看向叶霜的目光里带着些许期待。

    “周北泽，你很勇敢。和小时候我认识的那个爱哭的小孩子，不一样了……”叶霜低了低头，“可是我没有你那样的勇气。”

    “小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我说，我都会好好听。”

    “我知道这样不理智，可是人言可畏，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那么攻击我，为什么因为所谓的早恋孤立我，为什么何知会做这样的事情伤害我……”

    说起何知，叶霜的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坠落。

    周北泽抬手擦掉叶霜的泪，语气一度哽咽。

    “这不是你的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我不好，我没有考虑到你，你是女孩子，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吃亏的……”

    “小霜，我伤害了你，我很愧疚，真的。我本来想的是，我要做你生命里那个保护你的人，没想到……”

    泪眼朦胧中，叶霜嘴角上扬，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

    “周北泽，你一直在保护我，你一直也待我很好，不是吗？”

    “是……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叶霜抬手擦去周北泽眼角的泪。

    周北泽一怔。

    “你小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其实，你只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叶霜笑笑。

    周北泽抬手握了握脸侧叶霜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指尖，坚定道：“好。”

    “还有，其实，我很开心你刚刚说的那句话，虽然……没有完整说出来。”

    周北泽几乎是秒懂，耳根处渐渐红了起来。

    叶霜瞧见了，打了无数次的腹稿忽然忘得一干二净，脸也红了起来：“我……也一样，但是……”

    “你是不是想说高考要紧？我知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怎么样，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害怕误会，害怕你离开……”

    “嗯，这些事情，我们完全可以以后再说，时间还很长。”

    两人相视一笑，数月来彼此间的疏远与忧愁一扫而过，心底难得多了一份轻松。

    “周北泽，你明天会去上学吗？”叶霜望向周北泽的眼睛，他的眼睛真好看，内双的线条极其流畅，微微上扬，眸色那么像黑曜石，就算是家庭的变故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打击，也依旧透露着坚定和勇敢的神采。

    “会。”

    “后天也会吗？”

    周北泽点头。

    “以后都会。”

    叶霜站起，跑到床头柜处取出一只平安符来。

    “这是我上周去寺庙里给你求的，希望你一切平安。”

    “会的，都会平安的。”周北泽轻轻摩挲着纸符周北泽的纹路。

    “你知道吗，我以前从不信这些，但是当我看到那些人一遍遍磕头上香的模样，也许最珍贵的不是神明，而是当下，那份虔诚希冀的心意。”叶霜笑道。

    “小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还要一起去上大学。”周北泽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震惊的模样。

    从前那个恣意飞扬的周北泽……好像又回来了。

    叶霜忽地笑出声来，一副古灵精怪模样。

    “那你可要抓紧了，请假这么多天，不知道落下多少内容呢。”

    “看来我只好挑灯夜战了啊。”

    “啧啧。”

    “小霜，你得跟我一起的吧，我看你最近学的也很令人担忧啊。”

    “谁说的？”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啊，你桌子上的习题册，写的歪歪扭扭，你以前不这样的。再说了，我又不傻，最近的事情我又不是想不到。”

    叶霜啪地一声就将习题册合上了，一脸傲娇地撇撇嘴：“不给你看。”

    周北泽笑嘻嘻地将叶霜的手从书上抠开，又翻到刚刚那页，道：“小霜，没关系的，帅气如我，一定会教会你的。”

    “……”

    窗外的风吹树叶，发出些许沙沙声来。也许是今夜的月光正好，也许是难过的事情有了出口，也许是重要的人就在身边，总觉得平日里司空见惯的一草一木都格外令人身心舒适。

    周北泽拍了拍叶霜的头，笑道：“太晚了，我得回去了。明天在学校见面的时候，要开心啊，小霜。”

    叶霜点点头。

    “别怕，以后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和我那几个兄弟都会帮你，慢慢地，你的生活还会变回原来那样。”

    “放心，我可以适应。”

    “那，何知，你打算怎么办？”周北泽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叶霜露出痛苦又纠结的神色，叹息道，“我不明白原因，我也不知道再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她，如今，问原因也没有意义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想再看到她，就这样结束掉和她的情谊也许是最好的方式。”

    “我与何知算是彻底玩完了。”叶霜苦笑道。

    周北泽闭了闭眼，许久道：“那就忘了吧，小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