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日光斜照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别是一番美景，看得人心头一喜。

    叶霜捧着手机紧张地等待何知的回复，这么长时间寡于联系，忽然叫她明天一起过生日，叶霜实在是没有把握。

    叮咚一声，何知的消息蹦出来。

    “好。”

    叶霜一阵欣喜，然而很快，这份欣喜就淡了下去。叶霜咂咂嘴，颇有些食之无味的感觉，味同嚼蜡。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有些似有似无的感受萦绕心头。

    她说服自己理智一些，忙碌地为明天的生日做准备。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前，叶霜才将蛋糕、外卖、游戏道具等等的东西全部置办好。

    “Good!”叶霜叉着腰欣赏着眼前的布置，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开始期待周北泽与何知的到来。意外的是，他们迟到了。她先是说服自己理解何知，毕竟这段时间两人之间闹了矛盾，多点包容总是好的。接着，她又劝自己相信周北泽，相信他们可以一如从前，相信他说的“惯例”。可是，他从不迟到的啊……

    叶霜慌了阵脚，可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叶霜打开门，万幸的是，门口站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两个人——周北泽与何知。

    周北泽一如往常般轻车熟路地进了客厅，取下背后的包裹。

    “小霜，生日快乐。”周北泽笑着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把紫檀琵琶，成色十分漂亮，日光下，好像连花纹都在熠熠生辉。

    叶霜的心神瞬间被牢牢吸引住，双眼都放着光。但奇怪的是，叶霜想要凑近细看那些花纹时，头脑却一阵眩晕，耳鸣目盲。

    “小霜，你喜欢吗？这是我找师傅特意为你定做的，一个月前就到我这里了，一直没告诉你，想给你个惊喜。”周北泽粲然一笑，一如从前般透着阳光的明朗。

    “谢谢，我非常喜欢！”叶霜点点头，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她伸出手想要接过琵琶，却在手指触碰到琴身的一刹那再次头晕目眩起来。眼疾手快的周北泽一把扶住叶霜，一脸紧张道：“小霜，你怎么了？”

    叶霜恢复过来，小退半步，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我昨晚熬夜了。”

    何知缓缓走进玄关，关门时的声响像是在提醒着谁。

    叶霜上前拉住何知的双手，欲言又止道：“何知，你来了，我还以为……”

    何知面无表情，却总透露着一种攻击意味。

    “何知，你还在……生气吗？”

    何知扯扯嘴角，说：“我这次太匆忙，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下次生日我再补给你吧。”

    “好，都可以的。”

    叶霜的心里越发被某些僵硬而又陌生的武器刺痛，但仍然表现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很想问问到底是怎么了，但她没有，只是笑着摇摇头说没事的。

    或许是自己太懦弱了吧，叶霜想。

    等到三人围着蛋糕唱起生日歌时，叶霜才仿若大梦初醒般看清眼前的一切。

    周北泽坐在她的左手边，笑容恣意，眼神相接之际，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某个明媚夏日，叶霜的小手举起木塞玻璃瓶，瓶内五颜六色的纸条子在阳光下变得更加鲜艳起来。

    “周北泽，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是我的许愿瓶！快还给我！”周北泽一脸着急道，跳着伸手去够叶霜手里的玻璃瓶。奈何身高不够，只有无能狂急了。

    “你又在使什么坏呢？”

    “没使坏！我，绝对的好人！”

    “那我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好事。”

    “不行不行，我还没写完呢！”

    “没写完也能看啊。”

    “写完再看！”

    叶霜一脸狐疑，道：“你确定？”

    “确定！”

    “好吧，那我等你写完。”叶霜将玻璃瓶放回原处，看着周北泽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周北泽也笑了起来。慢慢地，那两张孩童的笑脸却越来越模糊……

    何知坐在她的右手边，亲手将生日帽为叶霜戴上。何知难得笑了笑，眼角眉梢都带着些许舒展。叶霜好久都没看到何知笑了，尤其是她们之间生了嫌隙之后。

    “何知，你终于笑了。”

    叶霜也跟着笑了起来，记忆里，何知一直是那个明媚爱笑的女生。不过是个闲来无事的午后，叶霜在楼道处看着窗外出神，树是静悄悄的，风也是原地不动的。忽然双肩落下一双轻柔的手，何知就像一团热烈的火花一样闯入她的世界。

    “嘿，叶霜！”

    叶霜回头看去，何知正靠在楼道的另一边墙上，白色的校服贴着白色的瓷砖，笑得眉眼弯弯，举手投足之间皆是动人。

    叶霜有些害羞，转身笑道：“嗨，何知！”

    ……

    “哦，我亲爱的叶霜！”

    “哦，我亲爱的何知！”

    两人又单独相遇同时在翘掉跑操后的教室里，也许是缘分使然，两人走近给了彼此一个浅浅的拥抱。两人都很清瘦，但叶霜却感觉怀里的何知比自己还要瘦，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瘦的女生背可以这么薄。近了，才发现何知比叶霜还矮一点，平日里完全发现不了，当真是气质极好。

    两人手拉着手在楼道漫步，一起去打水，一起去上厕所，形影不离，感情极好。人来人往中，何知快步拉着叶霜往前走，开辟出一条独特小路来。何知回头朝着叶霜笑，俏皮地眨眨眼。那时正好路过一大片窗口，阳光尽情铺洒，落在何知明媚的五官上，衬得笑意更加浓情。

    但又令叶霜不安的是，那只拉着的手好像越来越松弛了，她想回握得紧一些，却只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小霜，你怎么流眼泪了？”何知摆摆手。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想起了从前？”叶霜忽地回过神来。

    何知的表情微微动容，低了低头，将手轻轻覆盖在叶霜的手背上。

    “小霜，该许愿了。”

    叶霜双手合十，缓缓闭上了眼。

    希望我们一切如往常，平安喜乐，心有灵犀。和周北泽是，和何知亦是如此。

    “许完愿就可以吹蜡烛了。”

    咦，这个声音是谁的？不是何知，也不是周北泽。

    叶霜一阵疑惑，待她想要睁眼看个究竟时，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出现在心底，叶霜慌乱站起，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吃痛了才得以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令她大为震惊。

    周北泽与何知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他们站在一起，似是与她势不两立。周北泽的表情那样淡漠，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何知的眼里闪烁着敌意，高抬起下巴，昭示着我赢了你的优越感。

    那一瞬间，叶霜的大脑一片空白。此情此景，叶霜只剩下手脚发软，不知所措。她一时间失了声，只是摇头，动作极慢。眼泪慢慢蓄慢了眼眶，嘴唇微张。

    她看到周北泽眼神里的不忍，所以他缓缓闭上了眼，微微退开，与何知拉开了距离。

    她看到何知察觉了周北泽的动作，何知又看向她，终是皱了皱眉，别开了头。

    叶霜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双目无神。一低头，蛋糕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她的跟前，离她那么近。泪水模糊了双眼，蛋糕表面隐约闪烁着鲜艳的红。

    叶霜抬手用力将眼泪擦干，蛋糕上面插满了碎玻璃片，每一片都浸染着大量红色液体。叶霜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一切更加清晰起来。

    红色液体独特的气味刺激着叶霜的嗅觉，她心里一惊，声音颤抖着：“这是……血吗？”

    像是回应一般，红色液体沿着蛋糕、桌面，缓缓地流向她撑着桌子的双手。她惊叫着后退，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叶霜慌乱地张望，却发现自己早已处在了一个红色的封闭空间内。那些流动的红色液体声音窸窸窣窣，经久不停。

    “这也是血吗？”

    叶霜的眼泪夺眶而出，四周触目惊心的红色让她大惊失色，她跌跌撞撞地想要找到一个出口能让她逃离这个鬼地方。

    “不是在我家餐间吗？”

    “这是哪里？”

    “怎么会这样？”

    “我逃不出去，谁来救救我？”

    叶霜发觉自己无法喊叫，内心愈发绝望，忽地，身后一股莫名的力量拽起她的头发，一把将她提起来，转到餐桌前，试图将她的脸按到那插着碎玻璃片的蛋糕上。

    叶霜绝望地扑腾着四肢，依然无法动摇那抹神秘的强大力量对她的控制。

    在玻璃碎片穿过皮肤的那一刹那，熟悉的红色液体被打乱重组，错乱地在脸部流淌，细微的哗啦声，极像一种……解脱。

    在那一刹那，叶霜才终于能够发出那句简短的求救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