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了第三轮，叶霜才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

    钟女士敲开门，一脸震惊，道：“小霜啊，你怎么回事，二十分钟前你就说你起了的呀？”

    叶霜看了看时间，才惊醒过来，急急忙忙地往身上套校服。

    “快快快，这可太赶了，早饭我给你装饭盒里，你去学校吃吧。”钟女士脚步匆匆地走开了。

    “好的，妈妈！”

    等到叶霜火急火燎地蹬着自行车到了学校，又一路小跑进了教室，万幸在早读开始前坐到了座位上。叶霜舒了口气，将书立起，偷偷拿出饭盒小口吃着。

    肩上忽地被拍了两下，周北泽将声音压得很低：“老师来了。”

    叶霜一惊，迅速条件反射地将饭盒塞到桌箱里。看着老师的背影渐渐远去，叶霜才长舒了口气，太可怕了，班主任走路都没脚步声的。

    叶霜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周北泽，他微微侧着身子，单手撑着下巴，目光紧盯着课本，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前面的目光一样。叶霜回头，心里一阵翻涌，刚刚还给她提醒，现在又一言不发……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是小时候爱赌气的那个周北泽。

    下了早读，叶霜便转身看向后座的周北泽：“周北泽？”

    “嗯？”周北泽抬头，对上她的视线。

    “你……”叶霜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周北泽静静地看着叶霜，眼神淡淡的，没有了往日的狡黠，连笑也是淡淡的，甚至是有些生硬。

    “小霜想说什么？”

    叶霜一瞬间便慌了神，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周北泽的神情和话语。片刻后，才吐出几个字：“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对吗？”

    周北泽也愣了神。

    “当然。”周北泽试图扯出个笑容来，“我们……”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中，叶霜一时不知如何面对，看着周北泽半天都挤不出来话的模样，叶霜一阵难受，转回身的那一刻更像是落荒而逃。

    后座也陷入了一阵死寂，周北泽将手扶住额头，片刻后才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懊恼，又像是解脱……

    叶霜捏着书角的手指忽地使劲起来，感觉心脏是灰蒙蒙的一片，叠着千层万层的沉重。

    两人很默契地没有再说话，平日里总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如今有了想分享的事情也会被这层隔阂阻了一道。学习的任务越来越繁重，发的卷子也越来越多，往后传卷子的时候叶霜总是很快速，莫名的紧张，心也砰砰直跳。和周围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叶霜总是侧着身体，眼神在不经意间向后座瞟，有时周北泽埋头沉默着写题，有时会和她的眼神撞个正着，但很快周北泽就低下头，继续沉默着写题。

    周北泽总是闪躲的眼神让叶霜很是痛苦。

    叶霜尝试过几次和周北泽沟通些什么，她知道周北泽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但很遗憾，每次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沟通，没说几句就陷入了尴尬和沉默。

    这样的局面一度让两人陷入不知所措中。

    日渐增加的作业量分走了叶霜的绝大部分精力，她来不及思考这些令她痛苦而又难解的问题，光是数学题就已经让她感到焦头烂额了。有时候打水回来，看到周北泽依旧在奋笔疾书，叶霜也就没了那些烦恼的心思，也埋头啃着数不清的教材和习题。

    叶霜不知道的是，周北泽也有着和她一样的心思，他常常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和朋友们一阵嬉笑打闹的时候也总是不自觉的想起叶霜，然后看看她的背影，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在繁重的课业和叶霜一向的勤奋下，叶霜渐渐淡忘了这样的痛苦。叶霜以为自己是了解周北泽的，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和平常一样的“赌气”，但事实是叶霜和周北泽都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次的“赌气”，更别提解决了。无措与茫然下，叶霜只能接受被现实推着走。

    月考过去了，期中考也过去了，月考又过去了，连期末考也近在眼前了。

    叶霜一直期待的秋天也过去了，偶尔在厚厚的书本前抬头看向窗外，叶霜有些遗憾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那惬意的秋，天气一天天地冷了下来，从一场场秋雨渐渐成了遍地白茫茫的大雪，踩上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香甜的秋风已不再，冷冽的空气取而代之。叶霜吸吸鼻子，一不留神，走上了已经被踩的无比光滑的埋在雪下的“冰地”上。

    “糟了！”叶霜心里一惊，身体不受控制地做起了“广播体操”。就在叶霜以为要和冰疙瘩来一场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整个人扶了起来。

    头顶的声音略显急促：“你这是要给大家表演节目？”

    是周北泽。

    叶霜有些惊讶，伴随着一阵狂喜。

    “周北泽。”叶霜轻轻道。

    “到。”周北泽久违地笑道。

    叶霜也忍不住笑了，唇角处泛起两个浅浅的酒窝。

    很快，叶霜脸上的笑容就渐渐凝固了。因为，周北泽红红的耳根子让她注意到他们目前的情况。周北泽是将她扶了起来，但却相当于将她半揽在怀里，这样的姿势显然太过亲密了。叶霜的脸也“唰”地红了，连同耳朵和脖子也一起滚烫起来，叶霜庆幸自己戴了围巾，遮掉了大片泛红的皮肤。伴随着几声“咳咳”，两人一下离了好远。

    厚重的积雪好像格外难走，这段放学回家的路便显得格外漫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点一滴都伴随着欣喜。

    “小霜，你进步了，第五名，不愧是小霜！”周北泽眨眨眼。

    叶霜也眨了眨眼，道：“搞么啊，你第一名！”

    “切，化悲伤为力量咯。”

    “没看出来你悲伤……”

    “很悲伤。”周北泽重现的狡黠笑意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叶霜来不及看清，只好揉揉眼睛，想要确认那其中的意味。

    周北泽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他尝试着向她靠近了些，缓缓道：“我有时候感觉自己做错了些什么，甚至某些时刻，我知道怎么做才是正解，但我迈不开那一步。”

    叶霜再次语塞。好像在周北泽面前，她总是这么被动的，被他带着走。是吗？

    “周北泽，我有很多话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之前那些日子是，现在也是。”

    “我知道，我也一样。只是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