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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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江湖路远

    西风,流云,冷月。

    旷野,湖水,群山。

    开元十五年,时光荏苒,如今已是八年后。

    无名湖畔。

    湖面上潺潺流水,远处峰峦叠嶂,杳无人烟。岸边只有一座茅庐矗立,除此之外,方圆十里,再无人家。

    天上落下蒙蒙细雨,一只竹筏从湖心划了过来。小侍女楚灵儿外出打鱼归来,朝着岸边一身蓑衣蹲着发呆的少年挥手招呼。

    “无名湖畔,哎哎,沙滩上哎,渔家姑娘归来……”悠扬婉转的歌声传来。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20岁的楚天,待在这人烟稀少的湖畔茅庐,每天除了按照师尊的吩咐练功、练剑,剩下的时间就是坐在湖畔,对着碧波无痕的湖面发呆。

    如此无忧无虑的生活了八年。这大概就是文人墨客口中常说的青春吧,少年不识愁滋味。

    楚天披着蓑衣,站在湖边,看着湖面入神。

    小侍女楚灵儿见少年不理她,有点生气,提着鱼篓,轻轻一踩竹筏,踏水而来。

    湖畔茅庐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隐藏在青山绿水间。似乎大胤无论如何风云变幻,也难以影响到这里。

    三天前立秋了,天气不似之前闷热。叶师一袭青衫,躺在茅庐下的摇椅上,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整日躲在这里偷闲,手里捧着一本《二女戏夫》,看的入迷。

    “楚天,先生之前总是在我们耳边吹嘘那些江湖趣事,你说这江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楚灵儿提着鱼篓踏水而来,在岸边停下,与楚天并肩而立,望着湖面,眼中满是憧憬。

    细雨如丝,洒落在湖面。

    鱼篓就放在岸边,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肩并肩站在无名湖畔,烟雨朦胧,颇有些一蓑烟雨任平生的味道。

    楚天看够了风景,伸个懒腰,装模作样说道,“这江湖嘛,自然是鲜衣怒马,仗剑天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如你我这般的少年侠士,肯定是要去走一遭的。”

    楚灵儿眼前一亮,“将来有机会我便陪你一起出去闯荡江湖,鲜衣怒马,路见不平,那多痛快。”

    “楚灵儿,算你这丫头还有点儿见识,”楚天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眼神,随后想起什么,有点遗憾,“这阴雨天炖一锅鲫鱼汤,再配点金陵的烧刀子就完美了。”

    “鲫鱼汤待会就给你炖上,至于烧刀子别想了,咱们这荒山野岭的。”楚灵儿顺手提起了放在地上的鱼篓。

    楚天也不失望,抬头看了看天,“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练功了。”

    楚灵儿闻言,有点不乐意,噘着樱桃小嘴,“你每天练剑这么辛苦,坚持了八年,难道你就一点都不觉得累吗?”

    “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楚天轻轻地摇了摇头。

    楚灵儿听罢,一脸的不情愿,“你总是说我不明白,先生也说我不明白。那是因为你们从来都不跟我说。”

    “我去练功了。”楚天沉默片刻,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转身朝着茅庐旁边的练功场走去。

    楚灵儿气的跺了跺脚,“楚天,你这人真无趣。才说了两句,怎么还不理人了。”

    湖畔茅庐下,叶师依然躺在摇椅上,手里捧着一本小书,似乎对于不远处斗嘴的两个年轻人,并未放在心上。

    练功场。

    茅庐边上,围栏圈出了一处空地,三丈方圆,楚天站在场中扎起马步。

    青衫中年人踱步而来,背在身后的手里还握着那本《二女戏夫》。

    楚天回过神来,急忙收功,躬身行礼,“师傅。”

    “八年前,为师路过中州,见你骨骼惊奇,收入门下”,叶师打量楚天一眼,点了点头,“好在这些年你倒也争气,勤修苦练。内外武功,从未拉下。”

    楚天赶紧抱拳,“徒儿当年流落在外,风餐露宿。幸得师尊收留、传法。活命之恩,授艺之恩,无以为报。”

    “为师曾叮嘱过你,每日扎马步至少一个时辰,挥剑五百次。八年来你能做到风雨无阻,不错,”四目相对,看出徒弟眼中的赤城,叶师表达了赞赏之意,“手上功夫也就罢了,没想到你这下盘都练得如此扎实,不枉费为师对你谆谆教诲。”

    “徒儿明白师傅一番苦心,若是下盘不稳,您传授的诸多上层武技,便如那无根之水,虚无缥缈,难以承继。”楚天坦然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难得你能体会为师的深意,”叶师满意地抚须,“第一次见你,为师便知你身负血海深仇。虽然传了你杀人技,但是有些话,今日要告知与你。”

    “师尊请说。”

    叶师深深地看了楚天一眼,“天下武功,修练到极处,筋骨体肤已经开始超脱于凡人。武功,伤人,也自伤,需善用。”

    楚天仔细地想了想,点头,“徒儿明白。”

    “我知你心怀滔天之恨。身为人子,为父母亲人报仇洗冤,本是人之常情,所以,为师也不好劝你放下。”叶师言语中带着一丝无奈。

    楚天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师傅,“多谢师尊体谅。”

    叶师的心中,却是响起了一声叹息,“哎。孩子,这么多年,倒是难为你了。”

    “师尊今日专程来找徒儿,可是有什么教诲?”楚天一脸期待地看着叶师。

    叶师收起心思,郑重其事看着徒儿,“如今你已学有所成,此次出山,定然是凶险万分,九死一生。你可明白?”

    “徒儿早已明白个中凶险。然家中百余口性命被奸人所害,他们断然不能白死。”楚天握紧拳头,咬牙说道。

    叶师沉默了。眼见徒儿背负如此沉重的身世,身为长辈心中岂能轻松,只好转移话题道,“为师传你的离人剑歌,修炼的如何?”

    “已经能够得心应手。”楚天如实回答。

    得到叶师眼神示意,楚天双手执剑,摆了一个起手式,接着在练功场中施展身法,耍了一套华丽的剑法。片刻之后,楚天收手。叶师站在边上,没有出声。

    楚天轻声呼唤了一句,“师尊。”

    叶师回过神来,点头道,“恩,不错。半年的时间,能够练到收放自如,江湖历练,凭借这套离人剑歌,自保是勉强够用了。”

    “师尊,这离人剑歌威力极强,但是徒儿总是觉得在施展时,有几处经脉走向不是很顺畅……”楚天忍不住心中疑惑,开口询问道。

    “呵呵,你能发现这一点已属不易。离人剑歌乃是宗师级功法,本来就要宗师高手来施展,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威力。”

    “原来如此。师尊今日话语间有所保留……”楚天却是答非所问,犹豫之后问道,“莫非有什么心事?”

    “你随我来。”叶师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隐居世外的养气功夫,竟然被自己的小徒弟看出了破绽,露出了无奈笑容。

    湖畔。

    楚天跟在叶师身后,走出茅庐。叶师在无名湖畔站定。

    “八年前你我相逢道左,我教了你八年武功,”叶师背对着楚天,直接问道,“说说看,这八年来,你都学会了什么?”

    楚天思索片刻,像是在组织言语,“文武艺、杀人技、铁心肠。”

    “也罢。既然你已成人,今日便可出师,下山历练去吧。”叶师对于徒弟的说法不予置评,“我观你平日喜欢与人近战,特意创了一门秘法,于你极为相合。此法名为黄泉之下。”

    楚天闻言,眼前一亮,躬身行礼,“多谢师尊!”

    “秘法一旦施展,绝对不能中途打断,否则必然伤及脏腑。以此秘法攻击,无论对方境界如何,哪怕是宗师,但凡连续中五拳者,必取人性命。无论是武林高手,还是江湖名宿。”叶师目露精芒,显然对自己的话语有着极度自信。

    楚天情绪有些激动,出言确认道,“师尊说的是,忽视内功修为,跨境界攻击?”

    “此法阴损霸道,以折损自身生机为代价,动辄取人性命,务必慎用,”叶师见徒弟一脸兴奋,立刻板着脸泼冷水道,“一旦施展完成,当场耗尽自身内力。成功杀敌还好,如果被敌人侥幸活下来,倒霉的就是你了。”

    “折损生机……”楚天心中一颤,追问道,“敢问师尊,这代价具体为何?”

    叶师严肃告诫,“对付一般的江湖客,施展一次黄泉之下,最多也就折寿三五日。若是用来对付为师这样的江湖名宿,少说要减寿三五年,所以,你千万要慎用。”

    楚天沉思片刻,点头道,“师尊放心,徒儿明白这其中凶险。日后一定谨慎。”

    “为师今日为你演练一遍,能习得多少,是你的缘法。”叶师扎好马步,缓缓出拳,行云流水。很快,一套拳法打完。

    “多谢师尊传法之恩。”楚天拱手行礼,脸上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叶师随口问道,“怎么样,都记住了吗?”

    楚天低下头,有点难为情,“徒儿惭愧,师尊方才演练的拳法,勉强领悟了七八分。”

    叶师闻言,欣慰点头,“我当年所料,果然不错。你的悟性,天生就适合习武。仓促之间,能记下七八成,已殊为不易。”

    楚天一直觉得叶师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犹豫之下,还是开口了,“师尊,你今天跟往常不太一样。”

    “是啊,为师今日就要离开了。”叶师望着远方,叹息道。

    楚天心中慌乱,急忙开口询问,“师尊要去很远的地方?”

    叶师没有过多解释,“为师隐居避世,自以为能逃离江湖纷争。可是有些事,终归还是要有一个了结,江湖江湖,只要踏进去,谁都逃不掉的。”

    “徒儿此次入世,若是侥幸活下来,日后该去哪里找您?”楚天还是不太甘心。

    叶师看着眼前的徒弟,一声叹息,“傻孩子,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何必执着。”

    “师尊……”楚天闻言,心中焦急,眼眶泛红。

    “太在意自己的人,很容易把别人当垫脚石。那些不在意自己的傻子,反而可能保留一丝单纯,”叶师想了想,又多啰嗦了一句,“你初入江湖,不懂人心。所以为师今日叮嘱你一句,日后交朋友的时候,千万要慎重。”

    “有的人处心积虑想要接近你身边,甚至不惜折损自身,或者对你施予大恩,要懂得辨识这些行为背后暗藏的深意……”

    楚天认真听着师尊的教诲。

    叶青山拿出一枚令牌,继续说道,“此物名为赤龙金令,今日交还与你。此物乃先皇所铸。一共三枚。有传言说,持此令者,一言可定皇权归属。可定大胤风波。我知你身怀血仇,望你日后善用此物。”

    “多谢师尊,我记住了。”楚天恭敬的接过令牌。

    “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会成为大胤的未来,进可上阵伐谋,退可兴国安邦,”叶师语重心长地说道,看着楚天就像看待自家子侄,“忘记政治、利益,忘掉这些,你只要记得,凡事一切以百姓为先。”

    “师尊,徒儿舍不得你。”楚天红着眼眶,做最后的努力,有些孩子气。

    “无需多言。楚灵儿那丫头,心思单纯,武功还过得去,以后就跟在你身边做个侍女吧。为师最后送你一言,若想有所建树,或可先至花都,以图后效。”

    “记住,为师的本名,叶青山。”叶师转过身去,不再多说一字。

    楚天眼眶泛红,怔怔的盯着师尊的脸庞,看了许久。

    最终,楚天跪地,磕头,起身离去。

    蜿蜒山路。

    两个人,两匹马。

    离开无名湖之后,楚天带着小侍女楚灵儿一路行走江湖。

    听从了叶师最后的建议,楚天的第一站选择赶往花都。二人朝着西南方向走,赶往云州府城,已经走了半个月光景。

    亲身出来游历,方知江湖路远。以前待在湖畔茅庐,却是不曾遇到这么多的困难,衣食住行,样样都需要自己动手。

    “少主,你饿不饿?”楚灵儿的小肚子很不争气,半个时辰之前就开始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我还好。”早已饥肠辘辘的楚天撒了个小谎。

    小侍女闻言,有些失望道,“哦。”

    “怎么,你又饿了?那还不快点去弄吃的。”楚天也饿,却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

    “怎么又是我?上一次就是我去找食物,而且你吃的比我多,”楚灵儿闻言,开始闹脾气,“再说了,这荒山野岭的,我上哪去弄吃食?”

    “昨天,你不是还偷了老乡家里的一只鸡吗,可惜你那烧烤的手艺着实一般。”楚天毫不留情地揭老底。

    听到楚天的说辞,楚灵儿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一路行走,每次只要一遇到外出觅食,或是需要大动干戈的场面,楚白衣都会直接来一句:楚灵儿,动手!

    “早上我还帮你打跑了拦路的劫匪,”小侍女气呼呼地抱怨,“这不公平,为什么每次遇到麻烦事,你总是躲在后边,都是我来出头?”

    “出来行走江湖,这种出风头的事情当然交给有本事的人来做,”楚天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路见不平的女侠,因为你身怀绝世武功。”

    小侍女觉得这话好像很有道理,又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可是我怎么感觉,你的武功比我强?”

    “咱们出来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意气,”楚天眼珠一转,又编出来一套说辞,“不是说好了仗剑江湖,鲜衣怒马,你怎么能计较这些呢?”

    侍女嘟着嘴,“我还是感觉你在PUA我。”

    “你想多了,我是要多给你一些锻炼的机会。这样才能成长的快一些。”这种时候,楚天绝对不会承认的。

    小侍女明白,自己的口才说不过对方,只好作罢,换了个话题,“少主,为什么那些人打架打输了,逃跑之前,还要先自报家门,什么海狗帮、什么毒龙派的,这有何用?”

    楚天闻言,轻笑道,“头发长见识短了吧。这叫撂狠话。”

    侍女撇了撇嘴,“戚。你又知道了?”

    “虽然打输了,但是也要说几句场面话,多少挽回点尊严嘛,”楚天摇头晃脑道,“江湖嘛就是这样的,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拜入帮派,就是图着有个庇护,打架不管是赢了还是输了,也都师出有名。”

    “原来如此,少主你懂的还真多。”楚灵儿恍然大悟,看向楚天的眼神愈发崇拜。

    楚天很享受被人崇拜的感觉。想了想,补充道,“而且加入门派还有一个好处,容易获得名师指点,习练正宗武技,比起一个人在家瞎练,能少走很多弯路。”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就是人多了大家聚在一起报团取暖嘛。”楚灵儿点头,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

    “你现在已经初具侠女风范,以后还要多多磨炼。”楚天适时的出言鼓励道。

    “那万一有一天咱们打不过人家了,”楚灵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很单纯地幻想着,“是不是也要报出先生的名号,吓唬一下对手?”

    ……听到小侍女的说法,楚天一脑门的黑线……

    楚天也想过,师尊安排小侍女跟着自己,另有深意。楚灵儿自小被叶师收养,身怀绝世武功,虽然平日里隐藏很深,但是一身内功,绝对在楚天之上。毕竟叶师自幼就收养了楚灵儿,言传身教,20年下来,怎么可能只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云州。

    边陲小镇。坊市。

    楚天二人牵着马,顺着坊市一路走来,补充了行路所需的干粮和水。马匹也喂饱了草料。

    逛了大半天,眼看着太阳就快落山。楚天和楚灵儿正准备找个客栈落脚,突然被街对面的吵闹声吸引了。

    一对夫妻在街上吵架。丈夫掌掴妻子,妻子破口大骂,犹如骂街的泼妇一般。

    “我打死你个臭婆娘,老子睡在哪个女人炕上是老子的自由。还敢管老子的闲事,反了你!”

    “你个没良心的,吃我的穿我的,还在外边勾搭女人,第几次了,我跟你拼啦。”

    “黄脸婆,结婚五年了都不生养。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丈夫和妻子扭打在一起,妻子自然是打不过丈夫的,被人按在地上,当街教训。

    “少主,这事你也不管管?”楚灵儿看到眼前这一幕,心中不忿,“一个大男人,竟然当街欺辱女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怎么,你要多管闲事?”楚天一脸怪异地看着小侍女。

    楚灵儿倔脾气上来了,挺直了腰板说道,“咱们游历江湖,不就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人家两口子吵架,你管这种事也叫江湖?”楚天看着对方的眼神更加怪异。

    “那当然。先生之前说过,下了山,便处处都是江湖了。”小侍女涉世不深,现在的想法还很单纯。

    “那好吧……你若非要出头,我也不拦着,只是,”楚天终归不能看着小侍女平白陷入是非当中,还是劝了一句,“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随便介入人家小两口的争吵当中,当心吃力不讨好……”

    “我算是看错你了。行侠仗义怎么能先考虑自身利益呢。就算有困难,咱们也要迎难而上,”小侍女有点鄙视地看了一眼楚天,信心满满地想要表现一番,“既然你不敢动手,那这次就看本姑娘的。”

    “啊,这……”楚天单手扶额,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兀那小贼,竟敢当街欺侮女子,找打!”小侍女大喝一声,提着剑鞘就砍了上去,打在粗汉脖颈处,粗汉回头,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昏迷不起。

    “杀人啦!”妻子见状,大喊大叫,冲上来死死地抱住楚灵儿大腿,“快来人啊。有疯女人当街杀人啦!快报官啊,这疯女人要打杀我家男人!杀人啦!”

    越来越多的街坊邻居围了上来,将楚灵儿团团包围起来,对其指指点点。甚至还有好事者已经麻溜的跑去衙门报案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啥子?”楚灵儿此刻,一脸的茫然。

    “还傻愣在那做什么,不赶快跑,官府的差役马上就要到了!”

    楚天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脚踹开泼妇,拉着楚灵儿跑出人群,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