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仙:从杂役到仙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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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外门弟子

    这矿道不过一人多宽,朱有田三人燃烧着的尸体倒横在矿道之中,如同一道火墙。

    往日昏暗逼仄的矿道在这火光的映照下,亮如白昼。

    吴山河站在火光前,瘦削的长脸神情淡漠,看不出一丝变化。

    站在身后的周立听到吴山河的话,原本平静的脸上倒是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讶然。

    慕云平则是暗自幸灾乐祸地看向火墙另一边的许望。

    许望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快步走到还在燃烧的尸首旁,隔着大火向吴山河俯身揖手说道:

    “杂役弟子许望拜见吴师兄!”

    熊熊火浪烘烤着他的脸,那尸体皮肉被炙烤而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独特气味,更是拼命地往鼻子里钻。

    但许望视若无睹,说完仍是保持着俯身揖手的姿势,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吴山河静静打量着许望,而后又看向许望身后还在地上躺着的张铁牛。

    他只看了张铁牛一眼,目光便又回到许望身上。

    静默片刻后,吴山河开口道:“杂役弟子许望,今日发现上品灵矿,立有大功,按门规奖赏,于即刻起晋升外门弟子,并调入我灵矿堂效力,你,可有异议?”

    听得此言,周立和慕云平俱是一惊。

    吴师兄平日行事果决狠厉,两人先前都以为他会为了隐藏灵矿的消息,而像处理朱有田三人一样将许望和张铁牛灭口,却没想到他竟是直接把许望提升为外门弟子,还收于自己手下做事。

    宗门门规是有规定,杂役弟子为宗门立有大功者,可直接提升为外门弟子,许望发现上品灵矿,而且经此还发现了一条新矿脉,绝对算得上大功一件,提升为外门弟子无可厚非。

    只是此事按常理应先上报宗门,由宗门通过后才可算数,吴师兄虽非宗门长老,但他却是除掌门师尊外,宗门名望最高的三大长老之一的金阙长老的亲传弟子,更是代师父管理灵矿堂的执事,别人说这话有说大话的嫌疑,他说这话倒是没人敢怀疑。

    周立随之目光平和地看向许望。

    慕云平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想到为了自己进东离宗,家族不知为宗门捐赠了多少金银灵药,外人都道自己是东离宗的仙师,却不知他那堂弟慕星海才是真正的仙师,自己只是一个给宗门做事的外门弟子,也就比那杂役弟子好那么一点。

    而现在,他手下这个低贱的杂役弟子,就因为挖到了灵矿,顷刻之间竟然就晋升为外门弟子和他平起平坐。

    凭什么?

    慕云平虽心有不忿,但脸上却是不敢展露分毫。

    许望也是怎么都没想到吴山河让他过来,竟是直接宣布晋升他为外门弟子,并且还让他在灵矿堂做事。

    其实从吴山河询问事情经过,以宗门门规处置诛杀朱有田三人这一整个过程来看,许望多少看出吴山河虽然狠厉,但也算是个是非分明的人。

    他想过吴山河为了藏住灵矿秘密而杀自己和张铁牛,但可能性应该不大。

    吴山河若真要杀他们,在诛杀朱有田三人的时候就一并动手了,何必还留到后面。

    一个操纵飞剑杀人后还要擦拭血迹的人,是不会麻烦到擦两遍血迹的。

    可吴山河来这么一出,许望没有想到。

    自己这些天朝思暮想、日夜所盼的外门弟子身份,居然就这样实现了。

    就在吴山河轻飘飘的一句话中实现了。

    “弟子许望,拜谢吴师兄提点之恩,能进入灵矿堂是许望莫大的荣幸,许望必定竭尽所能为吴师兄、为灵矿堂效犬马之劳,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惊喜、疑虑、激动、欣慰……霎时间,许望心中百般滋味涌了上来。

    几经克制他才勉强保持住脸上的从容,但话中该有的感谢和表忠心一样也没有少。

    吴山河淡淡扫了许望一眼,点了点头,道:“你和慕云平先暂留于此,将地上处理干净,等我和周师弟回来。”

    说完,不等慕云平、许望回话,又对周立说道:“周师弟,先随我一并出洞,我有事与你商量。”

    周立闻言揖手道:“师兄有事尽管吩咐。”

    言罢两人动身离去,许望突然想到什么,犹豫几秒后下定了决心,连忙朝两人的方向说道:

    “吴师兄留步,许望还有事说明。”

    吴山河和周立停步,转身看向许望。

    “你还有何事?”

    吴山河脸上露出一丝淡淡不悦。

    “吴师兄,此次灵矿不单是我一人发现,是,是我和张铁牛一起发现的。”

    许望咬了咬牙,抬头迎着吴山河看来的目光说道。

    刚才吴山河当面承诺让他晋升外门弟子,他一时激动,没有听出吴山河话里只提到他一人,并不包括张铁牛。

    虽说这块灵石是他通过神秘声音才寻到的,但如果没有张铁牛舍身帮他,只怕早就被朱有田他们抢走了。

    怎么说这其中也有张铁牛的一份功劳,而且他跟张铁牛承诺过,今日之后他们就可以吃上肉,再也不用来这昏暗脏乱的矿道里挖矿。

    以后挖不挖矿另说,这个外门弟子的身份,许望肯定是要替他争取一下的。

    毕竟在这个世界,他唯一信得过的人只有张铁牛。

    听到许望的话,吴山河脸上的那丝不悦散去,又变回一贯的淡漠神情,他淡淡看了一眼地上的张铁牛,目光回到许望身上,鼻子轻哼一声,并未回话,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周立看了许望一眼,微微摇头,也随之离开矿道。

    两人走后,先前喧闹的矿道随之变得安静起来。

    地上朱有田三人的尸体已经燃烧殆尽,只余下一地黑灰。

    火光日渐微弱,矿道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昏暗。

    “看不出你倒是重情重义,还不忘给张铁牛那傻小子邀功。”

    两位内门师兄一走,慕云平立马从拘谨卑微的状态中脱离,换了一副嘴脸,阴声怪气地对许望说道。

    许望没有搭理他,而是回到张铁牛身边察看情况。

    张铁牛服药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按理说应该醒了。

    难道是受伤太重的缘故?

    好在脉搏平稳、呼吸顺畅,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你能从一个低贱的杂役弟子晋升为外门弟子,已经是烧高香走狗屎运了,居然还敢在吴师兄面前提,想帮张铁牛那傻小子也晋升外门弟子,真是痴心妄想,可笑至极!”

    慕云平越说越来劲,语气中满是嘲讽。

    “给劳资闭嘴!”

    许望“蹭”地站起,几步走到慕云平跟前。

    之前身为杂役弟子的他还顾忌慕云平的外门弟子身份,现在同为外门弟子,他哪里还憷慕云平。

    不管外面如何,至少在这东离宗,他现在的身份和慕云平是平等的。

    最起码名义上是平等的。

    许望身材瘦削,但个头比慕云平高出一些。

    加上他突然爆发的凌厉气势,让慕云平一时之间竟在心里生出了几分惧意。

    “许望,你区区一个……你莫以为你晋升外门弟子就能以下犯上,我当这外门弟子可比你早不少,依照门规你得尊称我一声师兄!”

    慕云平说着,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但他忽然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因挖矿之功而晋升的杂役弟子,纵然被吴师兄亲口招至灵矿堂做事,也终究是个没有根基的低贱乡民。

    他堂堂东阳世家子弟,哪怕是庶出,也岂是许望这等人可以相提并论的,更遑论他还有一个拜在掌门真人座下的堂弟,哪怕这天资卓越的堂弟对他并不待见,他们也是血脉相连的手足兄弟。

    内门弟子见了他都少不得要给几分薄面,一个下贱乡民居然敢对自己如此无礼,想到这里,慕云平昂首挺胸,又变回了趾高气扬的模样。

    宗门内外门弟子虽无法修行,但在平日里会传授一些武技。

    一为强身健体,二也是为了外出山门办事,能有护身之力。

    慕云平本就是花花公子一个,进入东离宗后收敛了一些,好逸恶劳的本性没变,对那些武技之法毫无兴趣,更别说刻苦修炼。

    这两年来偷懒耍滑,只学了点皮毛,真要与人相斗着实要在心里掂量一番。

    此刻,他盯着许望,这小子身形削瘦,但个头不小,而且手臂处还有隐隐现出的肌肉。

    像许望这样的挖矿弟子,别看瘦,能好好活下来的个顶个力气都大,而自己虽学了武技也只是个花架子,真干起来不一定能占到多少便宜。

    但现在若不发威,让许望知道什么叫上下尊卑,那以后岂不翻了天了?

    慕云平当即冲着许望喝道:“许望,你罔顾宗门礼法,上下尊卑不分,我——”

    “我、我这是怎么了?”

    话说到一半,却是被突然醒来的张铁牛打断,张铁牛从地上坐起,茫然地看着前面的两道身影。

    他只记得自己刚才为了帮许望送矿石出矿洞,和朱有田三人打了起来,身上不知挨了多少拳头,最后头上像是被什么硬物重重击打了一下,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

    “铁牛!”

    见张铁牛醒来,许望赶紧过来,扶起他。

    “望哥!”

    看清面前的身影是许望,张铁牛脸上露出惊喜,他赶忙问道:“望哥,灵矿你送出去了吗?”

    “送,送出去了。”

    许望点点头。

    “那我们以后有肉吃了吗?”

    张铁牛又问。

    “有,以后都有。”

    许望重重地点头。

    依之前吴山河和周立的反应来看,他为张铁牛求晋升外门弟子的事肯定是不可能了,但让张铁牛吃上肉他是能做到的。

    成为外门弟子后有他的一口肉吃,就有张铁牛的一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望哥说的话一定能做到!”

    一听到以后能有肉吃,张铁牛十分兴奋,抓着许望肩膀的手不觉用上了力。

    直到许望疼得倒吸了口气,张铁牛这才松了手,咧着嘴挠了挠头。

    这一挠,张铁牛发现有些地方好像不对劲,

    “咦,望哥,刚才朱有田他们打我怎么我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你身上的伤好像也没了?朱有田他们呢?还有地上怎么多了那么多灰?咦,慕师兄,你、你怎么在这里?”

    张铁牛这才认出站在不远处的慕云平。

    被打断话声缄默已久的慕云平,看着比许望还要高出大半个头的张铁牛,并未答话,他脸上讪讪一笑,身子却是不自觉地往油灯下的阴影处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