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不可行？”

    李斯的反应明显是最大的，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白洛。

    陛下不是说他会支持郡县制吗。

    李斯心中疑惑，可他又不敢去问嬴政，只能将白洛定为下一个目标、对手。

    呵。

    王绾心中一笑，刚才自己被怼，现在倒是可以看看李斯会如何应对白洛。

    “分封制会导致大秦走向周朝老路，自然不可行。”白洛边说边走，重新来到李斯身旁。

    “既然分封制不可行，那为何不能行郡县制？”

    嬴政也有些好奇，郡县制对皇权可以说是极好，他本意也想行郡县，只不过做的大秦二世而后，他也猜出了郡县怕是有什么弊端。

    完了。

    嬴政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李斯如坠冰窟。

    辩论最忌讳的就是让对方说出自己的劣势，可奈何这是嬴政亲自问，他不敢阻止，只能默默等待。

    “郡县制相比于分封要好上不少，可太过依赖个人，若一人出问题，举国遭殃。”

    白洛与嬴政对视，声音平静的回答。

    “猜对了。”嬴政略微点头，与刚才他所猜没什么区别，而白洛口中的这个‘人’无疑便是他。

    准确点来说是坐在他这个位置的人。

    郡县制削弱了地方的势力，加强皇权，是个皇帝都会喜欢，可地方的官员没了权力还会尽心尽责的辅佐国家吗？

    显然不会，历史也证实了这个说法。

    例如张良刺杀秦始皇，嬴政幸运躲过一劫，大怒，锁国数日，全国抓捕张良，却依旧让他‘逍遥法外’。

    让一个刺杀皇帝的跑了，足以见得手下官员是多么懒散，甚至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也是为什么白洛认为郡守是乱臣贼子，但这怪他们吗？白洛并不认为完全是他们的错。

    人皆是利己的，坐上郡守，这个位置多不容易，你却不给权力，谁鸟你。

    秦朝灭亡后为何没人复秦？郡县制制度占据了很大的原因。

    郡县制只是削弱地方，咸阳的官员没什么影响，否则李斯支不支持郡县制都是问题。

    知道李斯定会发难，白洛并未坐以待毙，选择主动出击：

    “若是廷尉手中无了权，廷尉可还愿意效忠秦朝？”

    “我对大秦忠心天地可鉴。”李斯并未正面回答白洛的话，因为他慌了。

    李斯知道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在他眼中，权可比命重要多了。

    若是无了权……

    那将是一件比死都要恐怖的事情。

    “李爱卿的忠诚朕自然看在眼里。”

    李斯虽然回答的还算不错，可惜嬴政还是看出了端倪，但也并未点破。

    随后他又看向白洛，颇为好奇的问道：

    “既然分封与郡县都行不通，那不知白先生可有破解的办法。”

    破解之法……

    白洛并未着急回答，他在想如何尽可能的规避掉一些问题。

    商鞅为何死，得罪的人太多，首先是君王，其次是老贵族，他还得罪了百姓。

    君主自然不用说，功高震主，得罪君主可以说是必然的。

    老贵族，军功制给了百姓一个机会，让这群老爷平时看不起的人有了和自己平等对话的机会。

    百姓……

    无法还是那几样，重赋税重徭役，即便商鞅给了普通人机会，可依然让绝大部分百姓受了苦。

    有了前车之鉴，白洛自然不可能去走商鞅的老路，他既不能大的触碰皇帝的利益，也不能让百姓太苦。

    当然，人人平等这种东西还是算了。

    他不是圣人，也知道人人平等这话拿去骗三岁孩子都不一定有用。

    无论怎么说，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生产力更不上喊人人平等那定然会失败。

    他只能尽可能是去善待民众。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话其实并不准确，没有哪个皇帝的皇位是靠民心得来的。

    但推翻一个王朝的，大多是民众，不善待民众与找死无疑。

    所以白洛得罪老贵族，也就是以大秦宗室为代表的群体。

    嗯……反正秦昭襄王已经欺负过了，算是个软柿子，我再捏一下也没问题吧。

    白洛内心嘀咕一句，贵族嘛，反正嬴政也不喜欢。

    “在此之前，白洛想与陛下说三件事。”

    白洛还是决定铺垫一下，顺便提出一点自己的条件。

    “三件？”嬴政轻轻挑眉，挥了挥手，示意白洛说下去。

    “第一件，我认为大秦的军功制出现了问题。”

    话出，殿内大臣相互看了看，面露震撼。

    秦国为何能从七国中脱颖而出，又为何能灭六国统中原，军功制的功劳功不可没。

    现在居然有人说这军功制出了问题，这是对大秦的根本提出了质疑。

    震惊归震惊，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他们知道，白洛说出这话要么是送死，要么就是军功制真的有了问题。

    “问题？”嬴政并没有理会震惊的众臣，语气带着困惑。

    “军功制让大秦成为了一台机器，一台为战争而生的机器。”

    嬴政沉默了一会摇摇头，还是提出了质疑：

    “军功制的确为战争而生，但朕不认为这是问题。”

    白洛理了理思绪，在嬴政与众臣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军功制的确不是问题，可有了战争就会有功，有了功劳就要给爵，就要给地，大秦的领土并不算多，地可不够分。”

    “统一六国过程中诞生了多少军功？想必陛下比白洛清楚。”

    “还有关中的王室、旧贵族、文臣也都有爵有封地，如此一来，地便不够分了。”

    “军功只能分到六国故地甚至及其偏远的还未开发之地，陛下，可知有多少人不愿意。”

    跪坐在冯去疾后面的蒙武略微点头，白洛说的很对。

    大秦的地，的确不过分了，即便是他也只封到了一块并不富裕的地。

    可他心中有怨言也不敢多说。

    蒙武心中有些感激白洛说出这话，可其他文官可有些坐不住了。

    尤其是那些在战场上寸功未立，却还拥有关中地区美田的老贵族。

    看白洛这样子是想拿他们开刀了。

    可有了数个前车之鉴，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期盼嬴政念及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