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我手一抖，赶紧扔掉了这灾星，一脸哭丧对大侠解释着：

    “这刀……这刀也是他们刚刚硬塞给我的啊！”

    “刚刚？第一次见面就给你刀？这时候？这地方？”

    纵使我读过再多书中的桥段，此刻也是“白豆腐雕锣又穿绳儿”——想（响）不起来，也提不起来了。心里只一团乱麻，口齿再不伶俐。

    “少侠！慢些动手！且听小老儿一言。”

    这位少年大侠似乎把宝剑收回去了一点，但还是小心防备着我。

    “少侠，他却是被逼的，贼人们看他有些资质，想拉他入伙，逼了他好几次，他都没能狠心下手。后来夺路想逃，被那混小子挡住，正在拼杀，您就来了……”

    “少侠！他确实没有杀人，急得泪水直流也没对老爹下手呢……应该……应该是个好人吧？”

    “对对对！就是这位姑娘所说的一样！”

    我赶紧点头，这误会大了，我一上来也是想全歼贼人的，只不过…只不过…………不是很成功，有点拉跨（失败）罢了……

    “哦！原来兄台也是仁善之人，那请恕伊某刚刚得罪了！”

    “不敢……不敢……”

    “那既然兄台有资质被贼人看中，不介意让在下刺探一番吧？只要真有天赋，在下虽然不是什么大门大派，但也能为兄台引见师门。”

    师门！修行！对了！我现在的悲催只是一时的，只要能修来那么一点点道行，能够联系上老头子，他看我如此悲催，只要心一软……那我还不是又重回掌覆乾坤的日子？这接不接我回去不要紧，关键是把锦带搞给我就行！我在此处，要是有了锦带不是更加逍遥自在？

    这一想不得了，突然就痴痴发笑起来，有些让伊少侠摸不着头脑。

    “兄台？兄台？”

    “唉！唉！什么事儿伊大……伊少侠？”

    “我说不介意我查看一下你的资质吧！”

    “请自便，请自便！”

    我急忙运了一口气，似乎想把自己的气势鼓足一些。不过似乎有些不太对劲，肚子还是怪怪的。

    “难道还有余孽未清？”

    我赶紧提肛，以免在伊兄面前失礼。

    伊少侠对着我也做出了那见过的姿势，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见着别人这样看我了。他拇指与食指结环，从圆中看着我，似乎真的能看见什么东西一样。

    “咦！”

    伊少侠惊讶出声，看看看！我肯定是天资优秀，这贼人、少侠都是冲着这个来的！

    “嗯？”

    这一声转折似乎是无法置信，这恰好说明我恐怕是不世奇才！

    “这……”

    伊少侠这一声包含了对天地不公的无奈，恐怕我的天赋要大大超出自己的想象啊！

    “…唉……”

    伊少侠对我的天赋无可奈何，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怎么样？肯定是大大超乎伊兄所料吧！”

    “……”

    “看来是那种让伊兄吃惊得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程度了？我果然……”

    伊少侠打断了我，他只在左臂上方轻轻一划，一颗丹药就出现在他手中。

    他无法得知我此刻心中的惊讶，他这动作我太熟悉了！十几年来，我已经把这动作刻入了我的本能之中！可是……也没见他有锦巾、护腕一类的法宝戴在手上啊？

    “兄台先把这丹药吃了，我们坐下再谈。”

    我从他手中接过这指甲盖大小的圆润玩意儿，也不多心，扔进嘴里就给吞了。人家要杀我也就是举手之劳，用不着下毒这么麻烦。丹药入肚，一股暖流自丹田涌起，似乎……后股之忧没有了？

    伊少侠一挥袖子，带起一股急风，把场子边缘的几块石头卷了过来，垒在地上成了两方座位。他便把手一拂，请我坐下谈。少侠有请，敢不从命？我一施抱拳礼，觉得自己倍儿江湖地撩开长衫下摆坐了上去。伊少侠对着我笑了笑，也拱手还礼，把那宝剑往左臂上方轻轻一送，收纳不见，然后这才坐下问我：

    “敢问兄台姓名？”

    “免贵！姓……姓……吔？我姓啥来着？”习惯性抓了抓头，“哎呀！”头上的伤口抓破了，又是一手血。

    伊少侠上来看了一眼，把剑指一挥，一块看上去至少干净的布料被凌空扯来，引得村人们又是好一阵羡慕，一看我和伊少侠还在谈事，也就没有靠过来，各自收拾残局。伊少侠将那布料递给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位兄台抱歉了，我出来时所带的疗体丹药有限，只剩下应急用的……”

    “没事儿没事儿，那你刚刚给我吃的是什么丹药？”

    “呵呵，你这人真有意思。也难怪你敢乱吃东西……”伊少侠轻笑两声，半握玉拳遮掩了一下小嘴儿。伊少侠这小动作太过有些……秀气了？秀气得都有了几分娇媚……

    “不对不对！这里不应该是这种调调的……这样的书本我还是看得少，咳，咳！不要搞得这样盖里盖气的……”

    我一边看着伊少侠调整了自己的心理状态，一边把注意力从伊少侠眉眼之间不自觉散发的柔媚转移开来，出言问道：

    “伊兄，刚刚你要继续说什么来着？”

    “嗯，对，我们说正事。兄台你能想起自己姓名吗？”

    “…………努力过了……似乎不能……”

    “我想也是……你我的修为有些差距，按理说你的情报在我有意探查之下应该是无所保留的，你的资质、修为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唯独这姓名却是一片模糊……”见我有些激动，他便示意我好好坐下按住伤口止血，然后继续说道：“……我想你是因为撞到了头，连自己也一时记不起来了，好好休养，慢慢会记起来的……”

    “……好吧……死老头子，你看你做的好事！小爷我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也不知道这还撞飞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啊？……对了……老头子……叫什么来着？”

    伊少侠坐在我的对面，看到我的脸色时明时暗，捂着伤口又不像是因为疼痛而眉头紧锁，知道我正在试图想起一些事情，便出言打断安慰我：

    “兄台？无需操之过急，待身体养好自会有所转机的。”

    “嗯……伊兄你继续说吧……”

    “那兄台先随便想个名字吧，有个称呼就行，老是‘兄台’‘兄台’的听起来也怪……”

    我认真在记忆中闪回了这半日经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场子上出一言救了我这小命儿的老爹，稍一思考，做了回答：“懿言。”

    “啊？遗言？”

    伊少侠似乎也明白了其中和他的一些联系，只不过我想的稍稍有些不同。于是，我出言解释：

    “是呀！今天在下好几度真就认为下一句话就是‘遗言’了，刚刚又被老爹出‘一言’所救，那我就取谐音。我这来此忘却了前事，又失了姓氏的无信之人，就虚名为‘懿言嘉行’的‘懿言’吧。”

    “嗯！感觉出来了，懿言兄至少学识还是不错的。”

    “那我的资质呢？我那好到连伊兄都无法相信的资质呢？”

    “别急别急，你好好坐下……”“……按理说这自己的状态都是可以稍用神识自查的，懿言兄你这样试试。”

    我学着伊少侠的样子右掌打开在左臂上顺势滑动了一下，可是并没有什么东西出现啊？伊少侠看见我疑惑不已，又笑着安慰我：“可能是你头部受伤的原因，神识不是很清楚，用不了也不奇怪……”

    “……头部受伤这玩意儿真好用啊！什么都可以往上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这样在心里吐槽，甩开这想法，看看伊少侠能不能再说给我一些有用的信息。

    “懿言兄现在看不了面板，我就说说你的问题吧。”见我疯狂点头，他笑了笑，“首先，懿言兄别再乱吃东西了，这黑骸海中出来的东西，基本全是被污染了的，就算修为再高这内腑也承受不了。还好我随身带了一颗解这瘴毒的丹药，要不然懿言兄你这接下来的几个月，就会因为这个慢慢虚脱而亡……”

    “我嚓！那小螃蟹这么厉害？难怪见人都不躲的！”

    一说我又激动了，也不知是第几次被伊少侠示意坐下。

    “不是‘小螃蟹’厉害，是这‘黑骸海’的污染厉害，有人猜这和妖兽的诞生有关，这在下就不得而知了，恐怕得是‘悬绝城’里，那些专门研究这个的有识之士才能说得清楚……”

    “……在下…受教了……”

    “嗯。接下来我说的，就是有关懿言兄资质的事了……”

    “唉嘿嘿……来了来了！我就等着这个呢！”我一边想一边兴奋地左右挪动了下身体，忍住了站起来的冲动。

    “……怎么说呢？懿言兄是有仙缘的……”

    “……嗯嗯！”

    “……唉……这你自己早知道早好……”接下来的话，伊少侠似乎在心里挑选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对我说着：

    “懿言兄这仙缘是‘逆仙缘’，不知道你是得罪了哪位上神，拼着自己修为受损也要劣化你的力量……”伊少侠十分疑惑，“按理说……要是哪位上神额外气愤，要杀我们这些下界的修行者应该费不了什么功夫啊？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的画蛇添足？”他看了一眼我，“懿言兄有头绪吗？说不定你的异常和这个有很大关系……”

    “老·头·子！”我又一次激动得站了起来。还未等伊少侠再次示意，我自己便在心里骂了一句“死老头子”，马上又坐下了。见我自己就平静了下来，伊少侠叹了口气，继续为我解释：

    “唉……懿言兄的资质吗……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全被压成了最低……我方才查看，懿言兄是绝顶少见的全才，也不知道原先你最擅长的是什么，现在只能看到所有灵、武、术、法、阵、器等等都有那么一点……”

    伊少侠做出的手势，那可真只是“一点”啊……说一点都是留了面子给我，那俩指之间的厚度，就是我那可怜的“全资质”么……我，呆住了，我，一落千丈……我，失落极了……

    “懿言兄，你也别过于菲薄，我想你多加努力，会比毫无资质的凡人要厉害很多！”

    “你这人安慰得！一听我就是修行者最下层那种了？”

    看见我一言不发，却有些怨气的眼神，伊少侠也没有去在意，安慰似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着：

    “懿言兄先在这小渔村好好休养吧，养好身体再做打算。如果有心加入一个师门的话，随着这村子里的游商就能够找前往镇子里。我没有能载人的灵具法宝，也没有其他载具，就不带着懿言兄了。有缘，我们会再相见的！”

    “这是要走了啊……唉……我……我得静一静，好好盘算一下……”

    心里这样想着，起身向伊少侠行礼。看见我无比失落，他又好言宽慰：“这村子里有‘启学馆’，教头是被贼人打晕过去了，我多余的丹药就是全给他救急了。你一边好生休养，一边找教头学些防身的功法，只要不碰上那‘胡狼花’，一般贼人恐怕不是你的对手。”

    “……嗯……”

    一般贼人……感情我就那“小队长”级别的呗……

    “好了！大家！后会有期！”

    村人们赶紧出言挽留、道别什么的，我突然想起来一事，在他离去之前必须问清楚：

    “伊少侠！你师从何门何派啊？”

    听见我这样问，转身的他嫣然一笑，用拇指和食指结了个环，轻笑了两声，略显有些娇柔。

    “你自己看啊……哦……我忘了……”

    他的笑意更浓，媚眼间的阴柔之美更甚，眼角一开，正色说来：“在下虫……”说到这，他稍稍一顿，马上把那黛眉轻皱，随即又往两边分开，重新说道：

    “老龙门！伊麟犀！”

    “灵犀？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不，‘麒麟’的‘麟’，‘犀牛’的‘犀’！龙门的人，都要带‘甲’！”

    他忙着解释，清秀的脸上却晕开了一抹红云，平添了几分小女儿的神色。

    “不要啊……这本书……有些危险了啊……”

    我心里狂叫着，却有些小爪子抓挠一般的烧心。

    看着远去的伊少侠，我却发现村人们都做出了那个看人的姿势。我也学着他们那样，用拇指搭上食指接了个环，从中看去，听见身边的少女在这最后道别时刻挥手大喊了起来：

    “伊女侠！再·见！”

    “女侠？”

    “是啊？你没注意看？”

    我一边想着“这本书好歹正常了”一边再次结环去看。

    “嚓！这到底能看到什么？”

    我疑惑不解，抓了抓头，结果又开始渗血了。赶紧用手头的布料捂好，转头观察着这村里的男女老幼，却发现每个人都似乎能结环看到什么……

    “……莫非……这个世界的人都能看见‘面板’？”

    “糟了……满世界带面板开挂的……不会就我踏马没有吧！！！”

    小风呼呼吹，小日头照常地照，这小渔村又得以幸存，只不过我，却在风中凌乱……

    “嘿！懿言小子！到我家来住吧！”白胡子老爹带着那有些娇羞的少女，朝着我喊了一声：“来吧！帮老头子做工，管饭！”

    这么一说，我好像真有些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