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锻体(1)
樊仁看着面前汉子独眼中的诚恳,憨笑道:“我还以为啥事这么郑重!你想学啊?我教你啊!”
铁老大闻言一喜,但看到那张胖脸上的憨笑,心中隐隐有不妙的感觉,不禁背脊一凉。
他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问道:“胖子,你莫不是诓我?我最近好像没得罪你吧?”
樊仁瞬间变脸,斜睨一脸揣揣的汉子:“我樊某人一口唾沫一口坑,答应别人的事,从不诓人,宜早不宜迟,来,咱现在就开始。”
至于铁老大有没有得罪过他,那是一字不提。
听完一席话,还是一脸怀疑地看着说话人的独眼汉子,在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力的拉扯下,来到了宽敞的院中。
只见樊仁弯腰捡起一根实木大棒,掂量掂量,掰扯掰扯,发现挺结实,于是满意地点点头,举起木棒就打算朝要学手段的人挥去。
铁老大脸色大变,急声制止并询问道:“胖子,我让你教我杀伐的手段,可没叫你用棒子抽我!”
举着棒子的胖子一脸笃定地回道:“这并不矛盾,我那门刀枪不入的手段叫铁布衫,要练成需要反复锤炼身体,这就帮你练习这门功法。”
说完便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
铁老大本能地往右一闪,挥来的木棒却仿佛预判了他的动作一般,打在了右边的空处,倒像是铁老大故意往上凑着挨打一样。
接着,如暴雨般的挥击接连而至,铁老大左闪右躲,但每次都像是自己迎上去挨揍一样,身体吃痛闷哼的同时,心里大呼邪门。
不出一刻钟,本就全身伤痕的铁老大,伤上加伤,尤其是脸肿得老娘都认不出,喷出一大口鲜血之后,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嗬…嗬嗬…”地喘着粗气。
樊仁蹲在地上细细端详自己的杰作,看着吐出来的体内瘀血,尤其是看着那张猪头一样的脸,让他觉得很满意。
许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提着死狗一样的铁老大,丢进镖局澡堂的大木桶中。
嘱咐澡堂的师傅往桶中加满九成温水,他取出一些瓶瓶罐罐,往其中倒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液体和粉末,透明的水很快变得混浊起来,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药香。
桶中一脸痛苦的铁老大,此时表情逐渐舒缓,露出一股舒适的表情。
樊仁见此,看了看那张猪头脸,觉得不妥。
他走上前,把桶中人的头按入药水中,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水后,再提上来,看喝了水的人稍微缓过来之后,又按了下去,咕噜咕噜地喝水,循环反复。
一个时辰后,混浊的液体重新变得清澈,铁老大的外伤已经全部痊愈,一脸惬意地睡在桶中。
樊仁提起湿漉漉的桶中人,也不管会不会着凉,直接丢到床榻上。
目睹全程的孙二娘,连忙叫人来帮失去意识的镖头换了衣服。
他看着依旧沉睡不醒的铁老大,心中满意:“这小子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身边人的死亡让他耿耿于怀,心力交瘁,已经到了极限!”
要想肉,先挨揍,的确是修炼铁布衫的不二法门,樊仁倒的确没有诓床上的人,选择在他伤痕累累的时候进行锤炼,是因为铁老大的身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急需外力的干涉。
当然,公报私仇,狠揍这日常反复作死的憨货,出一口气的想法,樊仁是不会承认的。
这是一直旁观的孙二娘,看着就要转头往外走的身影,终于开口道:“樊大哥,这铁布衫,我能不能练?”
樊仁转过身来,失笑道:“我还以为你这丫头能忍到什么时候呢?这憨货练的不适合你,你练其它的。”
孙二娘一直是一个不服输的人,论保护身边人的心思,她比任何人都强,自然不会放过变强的机会。
只见樊仁从怀中掏出一本不薄的书册,纸质发黄,随手丢给孙二娘,摆摆手边往外走边说道:“这是一门叫轰山拳的功法,丫头你先把上面的图谱看熟,修炼的事明天再说。”
孙二娘单手接住功法,看着离去的身影,眼神感激,轻声说道:“谢谢。”
铁老大一直昏睡到了次日清晨,温暖的阳光洒在床榻上时,他悠悠醒来,感觉到浑身的舒爽,不由得伸了个懒腰。
当他偏过头时,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胖脸,把他吓得一激灵,本能地挥拳朝那张胖脸挥去,却被一张宽大的手掌牢牢握住。
铁老大抽出拳头,没好气地说:“胖子,大清早的,你守在这里干啥子?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么?”
樊仁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余劲,满意道:“不错,气力有所增长,没白瞎了我的药。”
挥拳的汉子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伤势全部痊愈,身体里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量。”
他紧握双拳,兴奋道:“我感觉现在自己能打死一头长尾豺!”
曾经屠杀了一群长尾豺的樊仁,嗤笑道:“就你现在的气力,打死长尾豺有点不现实,撑死它倒还有一丝可能。”
自信爆棚的铁老大,闻言脸色一黑,脸上的兴奋迅速褪去。
他一脸便秘的表情抱怨道:“真晦气,一大早就听到你这胖子在放屁。”
樊仁眉毛一掀,不怀好意地笑道:“呦呵,拳劲挺大,说话中气也足,看来是好利索了,来,该去院子进行下一个环节的修炼了。”
铁老大一听,面色巨变,昨天狂风暴雨般的殴打宛如恶梦般,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
他立刻连连咳嗽,捂住胸口做一副痛苦模样。
下一刻,樊仁一踢,他的整个身体从床上凌空飞起,落地滚到了卧房门口。
一只胖腿正待踹下一脚时,地上的身影“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干脆利落,拍拍身上的尘土,面不改色地朝院子走去。
樊仁脸颊一抽,跟了上去。
来到院中,映入眼帘的是一辆辆大板车,上面是堆积如山的一袋袋粮食,一些粮食的袋子上还沾着些许血迹。
铁老大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那场惨烈的厮杀,眼前闪过鲜血四溅的画面,那是近期梦中最常见的场景。
他沉声问道:“这批粮食,雇主不是已经带回去了么?”
樊仁好像完全没有看到自家老大老大脸上的悲戚,毫不在意地说道:“我把它买了下来,以后这些就是你第二项训练的器具,来,半天之内,把它们都搬下板车。”
铁老大记得这些粮食,出发前,整整二十个精壮的汉子,花了一个时辰才全部装上去,回来时,二十个汉子,有十个躺在了棺木中。
他没有反驳樊仁要求的不合理,昨天的一顿打,身上的劲力明显增长,他相信胖子不会做无用之事。
铁老大一向是一个很执着的人,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变强的欲望从出事之后就一直炽烈,之前的闹剧只不过是两人日常的耍宝罢了。
他默默地把一袋袋粮食搬下来叠好,脚步不曾停歇。
此时一身短打装扮的孙二娘已经来到院中,看着铁老大在沉默地卸着粮食。
樊仁撇下院中的糙汉子,温声询问道:“二娘,你的拳谱可看熟了?”
“昨夜看了个大概,粗略记住了,不知为何,那些图画的架势我感觉并不难。”孙二娘脸上有些许疑惑。
“本就不难,但这拳势,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先耍一遍来看看。”
院中的魁梧女子回忆脑海中的一招一式,生硬地施展开来,由一开始的凝滞,几遍之后,渐渐有一丝行云流水的感觉。
旁观的樊仁默默点头,在他的眼中,孙二娘的拳破绽百出,没有拳意,仅仅流于架势,但对于初次接触的凡人而言,打成这样,已经算是天赋异禀。
毕竟轰山拳在武者体系中,是先天功法,在修真体系中,则是练气期功法,资质愚钝的人连模仿动作都费劲。
孙二娘如果出生在修真世界,将是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因为她身负撼山战体,战体,百万修士不得其一,任何武道功法在她的手中,都将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可惜她出生在超凡因素尚未诞生的世界,表现得仅仅比常人的力气大上一些。
直到她遇到了樊仁,轰山拳契合撼山战体,同时是一门以武入道的功法,适合此时的大陆环境。
孙二娘的虎虎生风的拳式停了下来,微微喘息,静看着樊仁。
樊仁抚掌轻笑道:“二娘,这套拳很适合你,竟然打出了一丝拳势,但是你的拳头还是流于表面,没有体会到撼山拳的拳意。”
见到孙二娘认真倾听的样子,他继续指点道:“撼山,当有一力降十会的霸道,拳头挥出,应有摧枯拉朽的信念,这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你要走的路,现在先把拳的形练好,也就是拳谱里的画,你第三招的直拳向上移了一分,这样击中对手时会分散力量,第五招的肘击收得不够彻底,放出去的力量也就没有释放出来......
在你打我看,你教我听中,初升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沉迷于练拳的孙二娘丝毫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同在院中的铁老大,此时却感觉度日如年!
百斤一袋的粮食,他已经不知道搬了多少,只见院子的一角已经整齐地堆了一座小山般高的粮食。
他整个人好像从水中捞出来一样,手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无比沉重,还在微微颤抖着,这是用力过度的表现。
看着最后一板车的粮食,铁老大咬咬牙,拖着沉重的身体走了上去。
当他搬完最后一袋粮食后,凭意志强撑的身体松懈下来,瘫倒在地,犹如缺氧的鱼儿,大口喘息着。
这时他的头边出现了一条腿,但已经没有力气去理会这条腿的主人,然而这条腿主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感觉来到了地狱。
“你躺着干什么,起来!接着把卸下来的粮食装到板车上去,时间也是半天。”
“什么?你在说什么?你他娘的是魔鬼吗?还是吃太多把脑子撑坏了?”已经累成死狗的铁老大一脸的不敢置信。
由于激动,他已经力竭的身体,竟然挺立而起,揪着眼前胖子的衣领,大声质问,声音之大,让感觉已经快累死的自己都感到意外。
樊仁拍开铁老大疲软的双手,一副我就是故意的神情道:“咋滴,我就是吃饱了撑着了,你搬还是不搬?”
重新坐到地上的汉子,恨恨地看了这贱贱的胖子,想到早上起来身体的神奇变化,以及一张张年轻但死灰的脸,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死胖子,算你狠!搬就搬,你这厮肯定在公报私仇!”
铁老大在樊仁一副我就是公报私仇,你能怎样的神情中,拖起疲累的身体,开始把刚刚搬下来的粮食搬上板车。
歇了一阵,加上情绪的起伏,他已经到极限的身体,重新涌现出新的力量!
尽管如此,身体的每一处依旧在哀嚎着,伴随着肌肉撕裂的剧痛,他机械而麻木地往车上装着粮食。
铁老大的神志渐渐恍惚,双眼呆滞,周围的事物像是隔了一层薄膜,由清晰逐渐变为模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记得把一袋袋粮食挪到板车里。
地上堆积的粮食依旧还剩小半时,抱着一袋粮食的身体轰然倒下,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了一道宽厚的身影慢步走过来,意识便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