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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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隐隐于市

    次日清晨,樊仁在一片叽叽、啾啾、喳喳、嘎嘎的嘈杂鸟鸣声中苏醒。

    从坑中爬起来,把坑填平,震去浑身尘土。

    看着参天的巨树,听着略显聒噪的鸟鸣,他一脸满意:“连大陆意志都没有诞生的原始大陆,安全得很,在此猥琐一番,再去干票大的,不过现在虚了点,得补补,嗯,没有意志的大陆,忒好。”

    樊仁是一个相当矛盾的个体。苟的时候可以潜伏无尽岁月,算尽一切可能,浪的时候,明明可以轻易地全身而退,却作死般去捅内宇宙老大的菊花。

    至于何时苟,何时浪,全看心情,因此他可以张扬地在深夜架火烤全豺,同时也不妨碍他毁尸灭迹的兴致。

    “也不知道那老小子悬赏多少来取俺项上人头,不过老不死的小气巴巴的,拿他一点本源就拼死拼活的守财奴样,估计没啥好东西。”

    很明显,一般涉及到自己的事情的时候,樊仁对某些方面总是会选择性失忆。

    说到守财奴,如果这胖子知道悬赏的内容,估计会有把自己给卖了的念头。

    嘴里说着要干票大的,但身体却很诚实。

    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聚众的生灵,融入人群中,不失为一种好的隐藏方式。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洒家如此拉风的强者,妥妥的大隐。”

    樊仁,性洒脱,好人间烟火气,其实就是喜欢看热闹、凑热闹,更喜欢创造热闹,如现在的内宇宙就热闹得很。

    一晃,深林中,那肥胖的身影已消失无踪,只余依旧嘈杂的鸟鸣声。

    横刀县县城,一眼不能穷尽。

    三丈高的城墙历经岁月的洗礼,墙砖青中泛黑,零星长着点点青苔,虽偶有裂痕,但依旧坚挺,毕竟这每块砖,可都刻着制造者的名字、籍贯,而且工匠时常代代传承,出了事,获罪的不仅是本人,子孙后代也难以幸免。

    城门,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进城售卖商品的小贩,背负薪柴的农户,身穿绫罗绸缎的富商,拿刀佩剑的江湖人士亦不少见,一幅繁华之貌。

    虽久疏战阵,可钢锤尚武,守城兵士虽只是身披皮甲,可手上长矛寒光阵阵,乃饮血利器,站姿笔挺,没有松垮之像。

    这时,留着寸头,身穿粗布麻衣,紧扎裤脚,一身短打装扮的胖子,施施然地往城内走去。

    至于那一头寸发,众人熟视无睹,钢锤国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观念,长发、寸头、光头、阴阳头,应有尽有。

    这是一个典型的封建王朝的小县城,条砖铺路,以木制屋舍为主,青砖瓦房则是高门大户的标配。

    此时已是晌午,街道上行人如织,小摊云集,叫卖声此起彼伏。

    兴致大起的樊仁,尽情地享受着这久违的人间烟火气。

    酒肆之中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瓦舍之内高声喝彩,街道之上,讨价还价,砍价砍得小贩怀疑人生。

    别人砍价顶多对半砍,这看起来挺憨厚的胖子,竟然想砍成零头!至于语言不通?这厮好歹曾经是洞悉本源的强者。

    狂欢过后,一手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的樊仁,一口一个,却是边吃边心疼。

    他皱着眉头,反思自己的浪费行为:败家子哟!不小心花了这么多,生活不是这么过的,得节俭!

    反思归反思,一点也不影响他继续吧唧吧唧地吃着冰糖葫芦。

    樊仁是个收集癖,凡俗的金银对他毫无意义,在源戒中却堆积如山,都是他一点一点赚回来的。

    这凡俗之物,他想创造多少都只是在一念之间,但他有一个很纯朴的观念:做人不能不劳而获!

    偷盗,在他看来,也是一种劳动!

    当有人以正常生物的脑回路,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他偷东西就是一种不劳而获时,这胖子铁定言之凿凿地反驳:“凭本事偷来的,为啥不算?”

    至于经常性被追杀,他觉得那肯定是追杀自己的那群人,脑子有什么大毛病。

    居安思危的樊仁担心坐吃山空,打算找一份差事。

    散漫惯了的胖子,自觉不适合文邹邹的活计,他也看不惯那群咬文嚼字的酸儒,于是决定去卖力气。

    横刀县城城南郊外,有一处中型港口,往来商船不绝,是整个城市重要的物资集散地。

    这里鱼龙混杂,有腰缠万古的巨贾,有全副武装的巡逻捕快,有鬼鬼祟祟的小偷小摸,形形色色,不同阶层的人混杂在一起,其中最多的还是以搬运货物为生的苦哈哈。

    一身短打装扮的胖子,站在熙熙攘攘的码头,汗的酸臭味、货物的霉味、海水的咸腥味,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难言的味道,扑鼻而来。

    樊仁不以为意,他伸手拦住一个拿着扁担正往码头内走的青年,拱手客气问道:“这位小哥,叨扰了,生活困顿,想在这码头找一份搬搬抬抬的活计,不知要找何人?”

    那青年看他长得壮硕,面相憨厚,说话又客气,也乐于随手帮一下:“没有啥叨扰不叨扰的,都是苦哈哈,小事一桩,你往前走,有一处木棚区,找一下铁老大,看看有没有活计。”

    谢过青年,樊仁来到所指之处,找到了青年所说的铁老大,却是一独眼、满脸横肉,年近三十的壮汉,空洞的眼窝,凶戾的独眼,尽显狰狞。

    说明来意,铁老大沉思片刻,许是那高达八尺的魁梧体魄,这独眼壮汉竟是意外地客气:“这位兄弟,实在对不住!现今咱这力夫帮不缺人手,兄弟可以去船上碰碰运气,看有没有需要招跑船的伙计的。”

    说完拱拱手,带着一票壮汉,赶往新到的货船,那里有一船的重物需要卸下。

    樊仁自然不会轻易放弃,雁过都要拔毛的人,怎么可能工作都没到手就放弃。

    只见他搓搓手,跟着正带着众力夫往货船赶去的铁老大,满脸谄笑道:“老大,俺初来乍到,没个落脚的地方,别的也不会,就只有一把子力气,劳烦老大通融通融,以后老大说往东,咱绝不往西!。”

    货船装卸有着时间限制,货多物重,众人无暇理会跟随的樊仁,纷纷手抬肩扛,卸下货物。

    只听得“嘿”“哈”“吼”的提气声和重物落地的闷响连成一片。

    樊仁见没人理他,也不恼怒,又看没人驱赶他,竟自顾自地上船也搬起了货物。

    麻袋装的大米,上百斤重,躬下腰,催促米堆上搬米的青壮,往他的背上放了五袋米,脚一撩,又一袋飞上顶端。

    二话不说,咚咚咚地跑下船卸下货物,几个来回,他一个人竟干了十几个人的活。

    力夫都是卖力气的,身上自然有一把子力气,可这样力大如牛且不知疲倦的,码头的人还是首次看见。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愣在原地,看着这个胖子的表演,只见他呼哧呼哧地下船,嗖嗖嗖地上船,不大一会儿,整船货物搬得一干二净。

    独眼老大一脸错愕,仅存的独眼满眼惊异,看着眼前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胖子,沉默良久,开口道“兄弟真乃神力!为何不从军,博一个出身?”

    “原先俺就是当兵滴!不过就是吃得多了点,那伍长天天找俺麻烦,俺受不了那鸟气,给了他一拳,谁知那货忒不经揍,血喷得老远,要不是俺之前立了些功,估计会被打死,不过也被赶了出来。”樊仁一脸懊恼,仿佛还想不明白那货为什么这么不抗揍。

    铁老大一阵无言,心想这憨汉子倒是脾气暴躁之人。

    不过码头的势力盘根错节,力夫们和其他势力争强斗狠,倒也没几个好脾气的,这憨汉如此神力,倒是可以大大增强力夫帮的实力。

    想到种种好处,力夫帮的帮主上前拍了拍樊仁的肩膀:“既然如此,这兵不当也罢,欢迎加入力夫帮,别的不敢说,只要肯下力气干活,饭是管够的。”

    樊大胖子一脸欣喜,连连点头,嘴里不停地感谢着帮主的恩德,上刀山、下火海之类的马屁,一连串地蹦出来。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铁老大毕竟是一个俗人,也喜欢听好话,兴许是听得高兴了,记起之前樊仁说过没有落脚的地方,又在力夫帮的驻扎区选了一个无人居住的木棚,送给了这个新帮众。

    木棚颇为宽敞,只是极其简陋。两张四脚矮凳相对横放着,上面放了一块大木板,这就是床了。

    另外放了一张三只脚的方桌靠在床边,一个不大的灶台,就是整件屋子里所有的物件。

    其余地方都空荡荡的,这是没有成家的力夫们的临时落脚点。

    樊仁也不嫌弃,比这恶劣的环境多了去,曾经他为了坑一个敌人,杀他个措手不及,硬是在粪池里沉了十年,当然,被坑的那位,下场不忍直言。

    于是,这个通缉犯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力夫,暂时缓解了他坐吃山空的焦虑。

    拿扫帚扫了扫灰尘,躺上床,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弯了一个弧度之后,到底是托住了沉重的胖子,它承受着职业生涯中,从未有过的压力。

    叠着手,垫在脑袋下当枕头的樊仁,缓缓睡去,准备养精蓄锐,多干活、多吃饭、多花钱。

    其实他即使背负整个大陆,也不会有一丝的疲惫,这胖子单纯只是喜欢睡觉的感觉而已。

    横刀县码头,力夫帮的对头们还不知道,这里新来了一位瘟神,面相憨厚,手段却极尽下流。

    在之后的冲突中,樊仁一名,码头区,人尽皆知,成了很多人恨得牙痒痒的敌人。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连作为同伴的力夫帮众,在其带领之下,虽屡战屡胜,关系也颇为和谐,却也心有戚戚然。

    毕竟那孙子太阴损了,也不怕生孩子没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