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衔剑决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见陈北流不理他,李白眼睛就如同吃不到葡萄的狐狸般转动起来。
低声吟了一句诗。
陈北流眉毛轻挑没有理他。
“梁间春秋客,翩翩弄剑来。”
听到这里,陈北流眉宇之间袒露出满意的神情。
慢慢取下身上的食盒,放在身前。
但又停下了动作
李白见陈北流还是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不禁在心中大骂这小子贪心。
这衔剑决总共才二十句,前十句都换五壶陈北流酿的琼花酿。
现在这都两句尽出这家伙还是迟迟没有反应。
李白暗自幽怨。
若不是此刻打不过陈北流。
他太白真君才不会这般卑微的跟一个神源七阶的小修士这般客气。
但无奈此时的他简直就是弱鸡一枚,不得不摆出委曲求全的姿态。
毕竟古剑和美酒。
就是他李白的命。
而陈北流早就看出了这一点,牢牢地摁住了这个春风里大妖的命根子。
就在李白要接着念出第三句的衔剑决时。
陈北流打开了食盒,一时间酒香,鱼香,米香一齐飘出。
李白此刻已经完全眼前的酒菜吸引,尤其是食盒当中的那壶酒。
:“太白兄,我也还没吃,一起吧。”
陈北流在此刻发出了邀请,竟然让李白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刚刚对他贪心的埋怨也都一扫而空。
这就是陈北流,他总能让时间和空气都具有生命一般的配合他。
配合他表演,配合他流转。
任何人一旦靠近的他的身边就会不知不觉的被他牵着鼻子走。
对于人心,人性,对于这天地间的里和外,他向来分的很清楚。
两人相对而坐,陈北流面北对面是高达夐绝的东皇大殿。
李太白面南而坐,眼前就是片雷电编织的幕布,但这幕布却连接在天地之间,一望无尽,让人只是一望便神魂战栗。
陈北流似乎看出李白在想什么,摆好两个酒杯,一边倒酒一边不经意的说。
“他没出去。”
李白脸上表情一滞,眼中闪现起一丝落寞道:“我知道,我听到雷海里面的声音了。”
“就半柱香的的时间,就没了气息。”
“你认得他?”
陈北流手指轻点酒杯,问李白。
李白举起面前酒杯,一饮而进,讪讪笑道。
:“白灵圣君,谁不认得?”
陈北流心中诧异,望着充满天地之间的雷电问道:“太白兄,你能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什么吗?”
李太白听到此话,一副正经的神态看向陈北流。
表情变得从来没有过的古怪。
一字一顿的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作为来到此地的第一个人类修士。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面对如此景象都能侃侃而谈镇定自若。
我更不知道你投其所好的给我送酒换我的衔剑决是何居心。
但你要问那件事的话。
我只能告诉你,
还是不问的好,那简直太过可笑了。”
“总之你还不配!”
李白双眼凝视着眼前的这个看起来白净脸庞,棱角分明的少年。
不知道心里再想些什么。
但陈北流却没有丝毫生气
对于眼前气势大变的李白,陈北流笑着说:
“此刻竟然真的觉得,你以往说的话都不是吹牛,你真的就是斩杀过天妖的青莲剑仙。
听到你的话我却没有丝毫生气。
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衔剑决,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陈北流做事一向注重结果,过程不过是达到目的地的幻像而已。”
对此李白心中竟然有些暗自吃惊,这回是真的吃惊,在眼前这个只有二十岁光景的人类修士的身上。
他竟然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他见过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妖孽变态。
喝下最后一口小粟米粥,陈北流满意的拍拍肚子,人间烟火气,五谷米晶子,此刻修士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一天才被唤醒。
而对面的李白却只是在喝酒,对于面前少年对谷物粮食的钟爱找不到丝毫的共鸣。
“没饿过肚子的人是不会觉得粮食好吃的。”
陈北流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
:“真好吃吗?”
李白问。
:“你真的是剑仙?”
陈北流没回答,反问道。
沉寂凝滞片刻。
:“哈哈哈哈哈哈哈!”
乌云穹顶之下,万道雷霆之间。
响起二人爽朗清脆的笑声。
此时此刻不管谁是谁,也不管谁曾经是谁。
光是这番光景下的谈笑饮酒,整天下也找不出另外第三个人了。
风卷残云,盘中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收拾好绘着祥云图案的红色食盒,陈北流不会回头原路返回。
:“明日还有酒吗?”
陈北流停下脚步:“只要我活着,就有。”
背后瞬间竟然响起了巨大的鼾声。
陈北流低头一笑,用只有他和李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幻象就应该是幻像,如果发现最后结果是坏的,那一就一定是把幻像当真了。”
说罢,脚步坚定地迈入雷海之中。
而此刻的李白确是睁开双眼凝视着陈北流消失的地方呢喃。
:“万法幻灭,如梦,如幻,似泡影,可听,可为,不可说。”
走出雷电,陈北流停下脚步,心里想起李白今天念起的衔剑决。
《衔剑决》顾名思义,是把剑衔在口中。
这样莫名其妙的御剑方法陈北流听都没听说过。
但他觉得这一切绝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是雷海困住的钉杀春风里弄堂里的大妖,还是他们像仙人一样只有在神话中才听到过的称号,都让陈北流,意识到。
这里发生的事虽然极其诡异,但也有迹可循。
虽然极其凶险,但也有可能潜藏着惊天的机遇。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而此时就是我打磨这惊天之器的最好时机。”
陈北玄更加坚定了自己对于春风里弄堂的计划布局。
接下来他的脚步没有返回十方庙的意思,而是接着换了一条迷雾笼罩的小路走去。
这条小路更加狭窄,并且光线也渐渐暗了下来。
陈北流知道,自己这回的目的地比东皇殿要在更深处,也更加凶险。
从怀中一阵摸索,找出一个火折子,腰间一拔一根半尺长的竹棍。
竹棍的末端处有一个挂钩,把火折子一吊。
迎风一吹。
瞬间周身一丈就都被照亮了。
火折子的制造材料是陈塘特有的石火贝,把它们的尸体碾磨成粉,经过特殊的工艺炒制,就会变成让火焰不灭的灯芯燃料。
陈塘关码头尽头处的灯塔上,那盏燃烧了千年的长明灯,就是石火贝做的,但没人知道是何时做的,也没人知道是用什么样的石火贝做的才能燃烧千年之久,从未熄灭。
但大家知道的是,石火灯笼,御风不灭,越燃越旺。
一丈的光芒笼罩,陈北流此时就像漫漫长夜之中的一点余火,就像万丈狂澜中的一叶渔船。
但那火光却是越燃越旺,就如同陈北流的证道决心。
终于前方的风景变了,空气竟然变得愈发寒冷,连呼吸的气息都变成了白色的雾气。
好在石火灯笼笼罩的范围里,都能包裹一些温暖。
突然天空中开始飘落下什么东西。
是陈北流用手去接,晶莹剔透,片刻就融化在手心。
这东西在温暖的陈塘关从来没见过。
但他记得老柳跟他提起过,东海之中,有一妖国,处于极寒,终年天空飘洒白色晶莹的雪花。
天地间总是一片纯白。
陈北流抬头望去,心中想来这就是雪吧。
但与老柳描绘的雪花不同的是,此时天空中飞舞而下的却是。
黑色的雪花。
而放眼望去周身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的冰雪世界。
这里虽然没有雷电结界看起来令人神魂震荡。
但扑面而来的是死亡的气息。
空气中好像漂浮着腐朽的味道。
一进入这里。死寂和空洞就紧紧包裹着神魂。
心志不坚的人恐怕会被这世界散发的压抑氛围慢慢的消磨与吞噬。
此时,越往深处走,死亡气息就越强。
就连来过这里的陈北流都十分吃力。
终于步伐越来越艰难的时候,他的脑海竟也开始动摇。
视线开始模糊,就连手中的石火灯笼也要掉落。
“就这样了吗?”
脑海之中,他自己问道。
但没有回答,因为黑暗的死亡气息,已经占据了他的周身,就连脑海中的灵台也马上被占据。
就在此时。
他如同行尸走肉的身体,漫天飞舞黑雪的世界中如同一个渺小的爬虫一般缓慢的挪动着。
几乎看不到前进的迹象。
他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天地一片沉静。
黑雪白光。
置身其中,只剩陈北流微弱的心跳。
半个时辰
无声
一个时辰
无息
两个时辰
还是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天地都安静了。
簌……簌……
一片白色的雪花悄然飘舞而下。
而在这黑雪的世界中,它就如同一个出尘物外的仙子。
飘然而下。
此刻漫天黑雪却像突然间发疯了一般,飞速在空中狂舞。
急速向白色雪花聚拢而来。
似乎要将她在落地之前吞噬。
但出乎意料的发生了,白色的雪花似乎就像是黑雪的克星。
无论满天的黑雪聚集而来,她的下落轨迹,乃至下落速度都未动摇分毫。
她只有一个目标,陈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