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郭晓艳结婚，因为课程安排，梁聪聪没能去参加婚礼，那天，只有王楠楠去了婚礼现场。半个月后，郭晓艳回了天津，过了一周，到了周六，郭晓艳给梁聪聪打电话：“我回天津了，我跟你姐夫在外面租了个房，今天搬过来了，明天你跟雅茹过来吧，雅茹说她明天没事，你周末反正没课，肯定也没事，让你姐夫做鱼给你们吃。”梁聪聪很意外，“我姐夫还会做鱼啊？”“会，我也会，我做的没他好吃，明天让他做。”“行，雅茹明天几点到啊？”“她早上还有点事，晚点来，十一点以后吧，你别等她了，你早点来，一会儿我在QQ上发给你怎么坐车，到时候我在车站接你。”“行。”郭晓艳再次叮嘱梁聪聪：“明天你早点起啊，离得远。”“知道了。”

    第二天，梁聪聪按照郭晓艳发给她的路线，一路坐车去了文海。郭晓艳正坐在车站的候车亭等她，梁聪聪跳下车，扶着背后的书包跑过去，郭晓艳站起来，说：“咱俩先去菜市场买鱼，你姐夫去加会儿班，马上回来。”“行啊，菜市场在哪儿啊？”郭晓艳指着不远处，“就在那边。”梁聪聪看看周围，“你们租的房子在哪儿啊？”郭晓艳指着相反的方向，“那边，不远，让你在这一站下车就为了离菜市场近，不来菜市场就在下一站下。”

    走进菜市场，这个时间人很多，郭晓艳带着梁聪聪先去了卖菜的地方，郭晓艳问：“你想吃什么菜？先买菜，鱼不好拿着。”梁聪聪想也不想地回答：“西红柿炒鸡蛋。”“还有别的吗？”“呃，扁豆角吧。”“行，正好冰箱里还有块肉，雅茹说好长时间没吃茄子了，给她买俩茄子，再算上鱼，有四个菜了。”梁聪聪点头，“这就够了，就我们四个人，天都热了，做那么多吃不了，还得剩着。”郭晓艳说：“再买两根胡萝卜，你姐夫说做鱼香肉丝，家里剩的肉还不少呢。”梁聪聪没意见，“你们做什么算什么，我什么菜也不会做，只能给你们打下手了，但是我不会收拾鱼啊。”“不用你收拾，现在买鱼都给收拾好了，自己收拾鱼太麻烦了。”“是吗？那还挺好的。”

    买完菜去买鱼，郭晓艳十分专业地蹲在鱼摊前，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后，她指着看中的一条对老板说：“老板，要这条。”老板麻利地从水里把鱼捞起来放到案板上，离了水的鱼拼命挣扎，老板用手里的棒子用力地敲了一下鱼头，鱼立刻就不动了。梁聪聪看着这一幕，有些惊恐地拉住郭晓艳的胳膊，“这么残忍啊，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一棒子就打死了。”郭晓艳早已司空见惯，“你以前吃的鱼都是这么打死的。”老板把鱼放到秤上称重，“二十七块钱，收拾了啊？”郭晓艳说：“收拾了。”老板麻利地把鱼收拾好装进袋子递给她们，梁聪聪木然地接过来，看着水里其他游来游去的鱼，不知道哪会儿，它们也会变成袋子里的这条一样。

    买了鱼回家，到家以后，郭雅茹打来电话。郭晓艳打开扩音，问：“到哪儿啦？”郭雅茹说：“刚下了地铁，去那边坐公交车。”“哦，那还得二十多分钟，你下了车别动，我跟聪聪去车站接你。”“行，我知道了，还缺什么，一会儿我买回去。”郭晓艳看着眼前的菜，“不缺了，菜我们俩买回来了。”郭雅茹想了想，“那我买点儿饮料，再买点儿水果吧。”郭晓艳也没客气，“你要买就买吧，我还真没买。”“行，你别买了，一会儿我去买。”梁聪聪站在一旁听着她们的对话，说：“我好像是空着手来的，什么也没买。”郭雅茹说：“你还上学呢，不一样。”梁聪聪更正，“是我根本就没想这一点。”郭晓艳也说：“你不用想，你们都空手来就行，大姐非要买就买吧，我们先把菜洗洗。”郭雅茹说：“你们先洗吧，我到了再给你们打电话。”

    郭雅茹还没来，赵磊回来了，进来看到只来了梁聪聪一个人，他疑惑地问：“不是说来俩人吗？怎么就聪聪一个？”郭晓艳说：“雅茹还得过二十分钟到，已经坐公交车了，鱼刚才洗好了，你做吧。”“行，你们甭管了，今天我做，”赵磊转向梁聪聪，“听你姐说你过来挺远的是吧？”梁聪聪点头，“是，俩小时，坐车坐的我都困了。”赵磊笑了，“怎么样，上大学好吗？你姐说你们学校挺大。”梁聪聪问他：“我姐没跟你说，我们学校挺破吗？”“破那也是大学。”“那必须是。”赵磊指指厨房，“我去洗手，你们等着吃鱼啊。”

    过了半个多小时，郭雅茹终于又打来了电话。郭晓艳从厨房跑出来接听，郭雅茹说：“我到了。”郭晓艳扯了纸巾擦手，“行，我们这就下去，两分钟啊。”“不着急。”郭晓艳挂了电话，叫坐在沙发上的梁聪聪：“聪聪，走吧，下去，雅茹到了。”梁聪聪“腾”地站起来走向门口，“走。”

    到了楼下，梁聪聪一眼就看到郭雅茹正在候车亭坐着等她们。郭雅茹看到郭晓艳和梁聪聪过来，站起来指指放在地上的饮料，“你俩一人拿两瓶啊，太沉了，我拿水果。”她们提了饮料和水果往回走，郭晓艳说：“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哪喝得了这么多。”“多买点，喝不了你就留着慢慢喝。”

    三个人走在一起，梁聪聪感觉仿佛回到了初中的时候，她们每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没想到一转眼，郭晓艳都已经结婚了。

    到家后，厨房里已经有了香味，梁聪聪吸吸鼻子，果然是炖鱼的味道。梁聪聪很期待，“好香啊，好久都没有吃鱼了。”她们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郭晓艳说：“刚才买鱼的时候你不是还嫌残忍的吗？”“确实是残忍啊，虽然这些年鱼我也没少吃。诶，你还记得那一年大娘买的那条鱼吗？那么大，放在大盆里。”“怎么不记得，雅茹没去吃，让你在我家多住两天你也不住，我跟你大娘吃了好几天才吃完，我家的狗在你家怎么样了？”梁聪聪笑了，“还你家的狗呢，在我家都养了好几年了，那狗跟我弟可好了，我弟天天领着出去玩。”

    郭雅茹的手机亮了一下，她拿出来看了看，回复之后又把手机放在桌上，“文会，我跟她说今天跟聪聪来晓艳这儿玩，她问我到了没有。”梁聪聪立刻不满了，“她怎么没问我呢？”“问你了，我说你早就到了。”“这还差不多。”郭雅茹指着她，“你还是这么爱挑理，走吧，做饭去吧。”

    她们都去了厨房，郭晓艳问赵磊：“米饭你焖了吗？”赵磊一愣，“忘了。”郭晓艳打开柜子拿米，“这会儿也不晚，我去焖上。”郭雅茹问：“我干什么呀？”郭晓艳指指茄子，“你不是说要吃茄子吗，买了，你自己炒吧。”“行。”梁聪聪过去洗手，“我洗把手，这就切，诶，切块还是切条啊？”郭雅茹说：“切条。”“好，我切了你炒。”

    正在切茄子，郭雅茹突然问梁聪聪：“你现在跟苏天皓还有联系吗？”梁聪聪一愣，“没事不怎么联系，怎么了？”“没事，刚才文会跟我说，说他今年也来天津了。”梁聪聪继续切菜，“是来了，可是离得也挺远的，就像我们跟晓艳都是在天津，来一趟也挺费劲。”“是，你切吧，我等着炒，我先洗洗手。”梁聪聪心里想：这个文会，怎么跟谁都说呀，再说下去，她就把这事抖出去了。

    坐在桌边吃饭，她们说着以前上学时候的事，笑声此起彼伏。梁聪聪觉得郭雅茹问苏天皓事有可疑，她悄悄给董文会发消息：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把我哥来天津的事告诉雅茹了？董文会打了电话过来，梁聪聪立刻挂断了，其他人都看向她，梁聪聪撒谎：“不认识的号码。”

    他们继续聊天，梁聪聪发消息给董文会：你傻啊打电话，我在晓艳这儿呢。董文会回：我是告诉雅茹了。梁聪聪有些怀疑董文会是不是已经把国庆节的事捅出去了，她问：你是不是把去年那事也告诉雅茹了，她平时跟我哥也不熟啊，怎么会突然问我跟他还联系不联系。董文会说：你以为我是你啊，我没说。梁聪聪不太相信：你真没说？董文会很笃定：没有，没跟任何人说过，鸵鸟都不知道我知道这事。梁聪聪警告她：你要敢跟他提这事，我跟你绝交。郭晓艳叫梁聪聪：“聪聪，吃着饭你干什么呢？”梁聪聪把手机放下，“没事，我们宿舍的问点事。”

    等吃完饭，已经快要两点了，郭雅茹对梁聪聪说：“今天我们早点儿回去吧，这么远，我晚上还有点事。”郭晓艳问梁聪聪：“聪聪明天有课吗？客厅也能住，要是没课今天在这儿住一宿。”梁聪聪摇头，“不行，明天上午第一节就有课，老师还爱点名，不能住。”虽然不能住，但梁聪聪舍不得立刻就走，她转向郭雅茹，“早点走也不用这么着急吧，三点走还不行吗？”郭雅茹同意了，“行，三点吧。”

    收拾了碗筷，收了桌子，赵磊进卧室去睡觉，她们三个又说了会儿话，很快就三点了。虽然梁聪聪和郭雅茹嘴里说着要走，但是她们谁都没有动，就这样到了三点半，郭雅茹再一次说该走了，梁聪聪满口答应着，但很快又被接下来的话题淹没了。

    已经四点了，她们不得不离开了，这次，她们没有再犹豫，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赵磊听到声音从卧室出来，说：“该走了啊，我跟艳子送你们去车站。”郭晓艳直接拒绝了赵磊，“你别去了，我们三个路上说说话。”被嫌弃的赵磊愣了一下转身回卧室，“我接着睡觉去。”

    到了车站，正在等车，郭晓艳突然说：“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啊。”说完她就跑了。梁聪聪在后面喊：“你去干嘛呀？”郭晓艳没有回答，只说：“一会儿就回来。”梁聪聪和郭雅茹不明所以地对视了一下，不知道郭晓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一会儿，郭晓艳提着两个袋子回来了，她给梁聪聪和郭雅茹每人一袋，“拿着，蒸饺，上次聪聪说这个蒸饺好吃，我去买了两份，你们带回去当晚饭。”梁聪聪眼睛亮了，她接过来，立刻回想起那个蒸饺的味道，自从离开文海，就没有再吃到过。她突然红了眼眶，没想到过了这么久，郭晓艳还记得。郭雅茹没有这么兴奋，说：“我们那边也有卖蒸饺的，晚上还得跟别人出去吃饭，我这份给聪聪吧。”梁聪聪不肯要，“我这一袋已经这么多了，带两袋回去也吃不完啊，我到学校就得六点多了，宿舍的同学们也都吃完晚饭了，宿舍又没有冰箱，没法放，你拿回去吧，这边的蒸饺确实好吃，要不是中午吃多了，我这会儿就想吃俩。”郭雅茹难以相信，“有这么好吃啊。”“对呀，上次吃了一回就回家了，要是来的那天吃，后面必须多吃几回。”郭雅茹收下了，“行，那我拿回去，明天早上吃。”

    车来了，梁聪聪和郭雅茹上了车，郭晓艳在下面朝她们挥挥手，梁聪聪有些伤感，几年前，她们三个几乎是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上学放假都在一起，现在却天各一方，就连见面都如此匆匆忙忙。

    因为不同路，在地铁站，梁聪聪和郭雅茹分手了。郭雅茹离开后，梁聪聪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董文会问个清楚，她都怀疑一下午了，董文会是不是已经把整个事情都告诉了郭雅茹。

    董文会接听，问：“从晓艳那儿走了？”“是，来坐地铁了，雅茹也走了，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把所有事都告诉雅茹了？她今天问得太奇怪了，之前她从来不提我哥。”董文会信誓旦旦地保证：“我绝对没跟她说，就是她今天在路上，说你们三个今天能见面，气气我，我就说你们都在天津，鸵鸟也去天津了，别的没说。”梁聪聪仍然不放心，“我告诉你，你要把这事捅出去，弄得人尽皆知了，我以后可没脸见人了。”“你怎么不相信我呢？我真没说。”“你说我……”梁聪聪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她降低音量，“你说我为什么不相信你，上初中的时候，所有不让你告诉我的事，你不都告诉我了吗？你能把别人的事告诉我，就能把我的事告诉别人。”董文会生气了，“你不相信拉倒，反正我没说。”

    梁聪聪觉得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她语气缓和下来，“没说就行，我今中午饭都没吃踏实。”“你怕什么，就算她俩知道了也不用怕呀。”“净瞎说，怎么不怕，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啊。”“不光彩，也不丢人。”“行了，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现在见你都有点发怵了。”董文会调侃她，“见我发什么怵，我又不是鸵鸟。”

    这个问题对梁聪聪是沉重的，她没有出声，董文会意识到这一点，转移了话题，“你多长时间到学校啊？”“俩小时，特别远，文海在南边，我们学校在北边。”董文会问：“你回厂子里去了吗？”“没有，哪有时间啊，这还匆匆忙忙地就走了。下回我周六来，在晓艳这儿住一宿，就能回厂子去看看了。”“嗯，我问你，你现在跟鸵鸟还联系吗？”“有事联系，没事不联系了。”“他没叫你去南青啊？”“过年的时候提过，后来没说。”董文会说：“等放假的时候来找我玩，我带你去看海。”“行。”

    虽然董文会到最后也没承认，梁聪聪对于今天郭雅茹问她的话还是很奇怪，她甚至有点后悔当时把这件事告诉董文会，害得她现在这么不安，总担心被泄露出去。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再也不能跟大家见面了。

    终于回到了学校，进了宿舍，梁聪聪把书包扔到桌上，刚想爬到床上躺下，转头看到了年后捡到的那棵花。她意识到该浇水了，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水房接了水，她一边浇水一边犹豫着，她很想把今天去文海的事告诉苏天皓，但最终，她忍住了。

    偶然间捡到的这棵植物，梁聪聪不知不觉养了一个学期，这几个月，梁聪聪一直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应该怎么照顾，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隔几天浇一次水。庆幸的是，这一个学期里，宿舍的同学们见证了这棵小生命从奄奄一息到生机勃勃，尤其是换了花盆之后，它长高了不少，也长壮了很多，叶子绿得发黑。这一个学期，虽然梁聪聪和苏天皓一直在联系，虽然他们都在天津，但默契的是，苏天皓没有提过见面，梁聪聪也没有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