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天都在挂22号电路，梁聪聪觉得今天的工作很轻松，时间也显得过得很快。六点了，郭晓艳过来叫她，“到点了，下班吧，今天挂了几套啊，我给你记上。”梁聪聪歪头想了一下，“五套多，这是第六套，还剩了几根。”郭晓艳赞许，“行，第一天能干这么多不错了，我给你记六套吧。”她写完合上本子，“走吧，去看你姐夫来了没有。”

    梁聪聪和郭晓艳站在厂门口聊天，赵磊出现在视线中。看着赵磊一点点走近，郭晓艳突然笑了，“你看你姐夫这个人，就去逛个夜市，他又换衣服了。”梁聪聪很诧异，“你怎么知道他换衣服了？”“今天中午我和他聊QQ，他给我发上班的照片了，不是这个T恤。”梁聪聪倒是很理解，“你不是说他平时上班出汗挺多的嘛，出门就把那件衣服换了吧。”“嗯，应该是。”

    赵磊走到她们面前，“你们俩等了一会儿了吧？”郭晓艳摆手，“没有，这不刚下班嘛，出来没一会儿。”他们走向公交站，赵磊问：“今晚上吃什么饭呀？你们俩想吃什么？”郭晓艳说：“在夜市上随便吃点就行了，最头上那一家的酸辣粉，我都想了好久了。”她转头问梁聪聪：“酸辣粉行吗？”梁聪聪向来不挑食，再加上有赵磊这样一个不熟悉的人在，她说：“你们俩定吧，我吃什么都行。”

    到了夜市上，因为时间还早，人并不多。郭晓艳和赵磊先带梁聪聪去了卖各种小吃的地方，郭晓艳问：“你们吃什么？”赵磊指指前面，“先去前面都看看吧。”郭晓艳说：“我不管你们吃什么，反正我要吃酸辣粉。”“行，一会儿到前边吃，”赵磊说着停下来，看着路边的铁板鱿鱼，“来串鱿鱼吧。”郭晓艳欣然同意，“行。”

    他们走过去，赵磊对老板说：“三串鱿鱼。”“好嘞。”老板熟练地用铁铲压了压铁板上的鱿鱼，梁聪聪看着张牙舞爪的鱿鱼不禁皱了皱眉头，她之前没有吃过鱿鱼，现在看着也没什么想吃的欲望。老板刷好酱料，把鱿鱼递过来，赵磊把钱放到调料旁的纸箱里，郭晓艳拿了一串鱿鱼给梁聪聪，“给你。”梁聪聪有些畏惧地接过来，低声问：“这东西能吃吗？看着这么吓人。”“能吃啊，你尝尝，挺好吃的。”郭晓艳吃给梁聪聪看，梁聪聪打量了手里的鱿鱼一会儿，将信将疑地咬了一点下来，仔细感受着鱿鱼的味道。郭晓艳问：“怎么样，好吃吗？”梁聪聪表情痛苦地摇着头，“不好吃。”郭晓艳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不能扔啊，给你买了你就得吃了，五块钱呢。”赵磊碰碰郭晓艳示意她别这么说，然后对梁聪聪说：“别听你姐的，吃吃看怎么样，不愿意吃一会儿扔了吧。”梁聪聪不同意，“哪能扔了呀，花钱买的。”赵磊无奈地苦笑一下，“你们俩还真是一条心啊。”

    来到卖酸辣粉的地方，梁聪聪凑到郭晓艳耳边，悄悄说：“我不吃辣的，吃辣的会胃疼，给你们两个买吧。”郭晓艳很惊讶，“你现在胃也不好了？这也跟你哥一样啊。”“什么跟他一样啊，高中每天吃饭都紧巴巴的，这三年下来胃坏了的多了，不过从我有胃病之后就知道胃在哪里了。”郭晓艳笑起来，“还不如不知道呢。”

    郭晓艳对老板说：“老板，两份酸辣粉。”赵磊以为郭晓艳说错了，“怎么是两份啊，三份酸辣粉。”郭晓艳指指梁聪聪，“她不吃辣的，一会儿给她买别的吧。”赵磊拿出钱放到纸箱里，郭晓艳问梁聪聪：“你吃什么？”梁聪聪想了想，“什么都行，不辣的就可以。”赵磊示意她手里的鱿鱼，“这个鱿鱼就不辣啊。”梁聪聪瞪他一眼，郭晓艳笑了，“那边有卖章鱼小丸子的，一会儿给你买一份。”这又是一个梁聪聪未知的东西，她问：“章鱼小丸子是什么呀？”“就是丸子，”郭晓艳不知道怎么解释，“一会儿你看见就知道了。”她对赵磊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酸辣粉，我跟聪聪去买章鱼小丸子，一会儿就在这儿吃吧。”“行，你们去吧。”

    到了章鱼小丸子摊前，郭晓艳把钱给老板看，“老板，两份章鱼小丸子，钱放里边了啊。”“好嘞。”梁聪聪看着冒着热气的小丸子，说：“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我以为丸子都是像我们家里那样，炸的或蒸的。”“这个不是，这个是烤的，外面这一层皮特别好吃。”老板把章鱼小丸子递过来，“两份好了。”郭晓艳要求：“多放一根签子。”“好嘞，”老板答应着又放了一根竹签进去，“走好啊。”

    回去的时候，郭晓艳张望着两边，“你吃点儿什么呢？总得给你买点饭呀，买个肉夹馍吧？要不买个煎饼？你想吃哪个？”“呃，肉夹馍吧。”“行，那好说，卖肉夹馍的就在酸辣粉旁边，你要吃煎饼还得往回走。”梁聪聪问：“我要说想吃煎饼，你是不是也得让我改成吃肉夹馍啊？”郭晓艳笑了，“这你都知道。”

    买了肉夹馍回到卖酸辣粉的地方，赵磊正在桌边坐着，梁聪聪和郭晓艳过去坐下，郭晓艳把章鱼小丸子放到桌上，“酸辣粉都上来了，买了两盒章鱼小丸子，给聪聪买了一个肉夹馍。”梁聪聪举举手里的肉夹馍给赵磊看，赵磊点头，“行，刚我还想你吃点什么饭呢，大老远的来了，不能不给饭吃啊。”梁聪聪笑笑，把一直没有吃的鱿鱼放到桌上，郭晓艳用竹签扎了一个章鱼小丸子给她，“尝尝好吃不，好吃以后还带你来吃。”梁聪聪接过来咬了一口，“嗯，这个还行，比那个鱿鱼好吃多了。”郭晓艳看着她放在桌上的鱿鱼，“看来这鱿鱼吃这一回就给你留下阴影了。”“可不是，虽然我也不想浪费这五块钱，但实在吃不了这味。”“不愿吃就别吃了，”郭晓艳拿起筷子，“终于又吃到他们家的酸辣粉了，我想了好久了。”梁聪聪看着酸辣粉里红乎乎的汤，“这也太辣了吧。”“不辣呀，你尝尝。”郭晓艳把酸辣粉推过来，梁聪聪忙推回去，“不尝，看着就辣。”

    夜市上的人慢慢多了，气氛也热闹起来，他们走到服装区，迎面过来两个女孩，郭晓艳悄悄指指那两个女孩，“她们在吃刨冰，一会儿我们也去买吧。”赵磊同意，“行，到了那边买。”梁聪聪问：“刨冰是什么？”“就是把冰块打碎了，加上水果、果酱。”梁聪聪想象了一下，“就是冰块啊，好吃吗？”“好吃啊，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等一会儿，”郭晓艳停下来指着一件浅绿色的半身裙，“你们看那个裙子好看吗？”梁聪聪和赵磊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梁聪聪问：“哪一件啊？”“就那件绿的，哎呀，”郭晓艳突然想起来，她转向赵磊，“昨天中午我和聪聪在超市给你买的那两件T恤，又忘了拿给你了。”赵磊并不在意，“没事，过两天再说吧，我现在有衣服穿，前天才都洗的。”

    来到摊位前，郭晓艳指着裙子对老板说：“把那件绿色的裙子拿给我。”老板摘下来给她，郭晓艳在身上比划着给赵磊看，“你看怎么样？”赵磊心不在焉地回答：“行，你觉得好就买吧。”郭晓艳转头问梁聪聪：“你觉得呢？给你买一件一样的？”梁聪聪立刻拒绝，“不用，我不喜欢穿裙子。”

    付了钱继续向前走，郭晓艳兴致勃勃地看着摊位上的衣服，不时点评几句。梁聪聪敷衍地附和着，心里暗暗埋怨卖衣服的怎么这么多。好不容易走过服装区，梁聪聪松了一口气，人群不断传来气球爆炸的声音和女孩子兴奋的叫声，梁聪聪不解地看过去，郭晓艳提议说：“我们也去扎气球吧。”梁聪聪不懂，“扎气球干什么？”郭晓艳指着前面的人群，“就是现在他们玩的这个，扎中的气球多送毛绒玩具，我和你姐夫上次扎破了八个，我就拿了一个一米二的大熊，后来小美走的时候送给她了。走，我去扎一个熊送给你。”赵磊表示不相信，“就你那水平，能扎破两个就不错。”郭晓艳说：“你别拆我的台啊，这回我一定多扎几个，给聪聪拿一个大熊。”梁聪聪透过人群看着墙上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气球，说：“我还以为这气球是卖的呢。”

    终于到了他们，郭晓艳把钱递过去，“老板，给拿一把飞镖。”“好嘞。”老板接过钱把飞镖给他们，郭晓艳接过飞镖，自告奋勇地说：“我先来。”赵磊点头，“行，你先来。”

    第一个飞镖在梁聪聪期待的目光中飞出去，却扎在了气球之间的空隙里，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都是如此。梁聪聪也有些怀疑郭晓艳了，“你到底行不行啊？”赵磊说：“给我吧还是，照你这样，别说大的了，最小的都赢不了。”郭晓艳不甘心，“不可能，今天一定能扎破六个。”赵磊嘲笑地扯了扯嘴角，“算了吧，剩下的你能都扎中了？”郭晓艳不肯服输，她倔强地扔出去第四个飞镖，不幸又没扎中。梁聪聪问：“扎破几个气球能拿玩具啊？”郭晓艳回答：“最少四个，毛绒玩具四个型号，扎中四个拿最小的，六个拿第二的，八个拿一米二的，十个可以拿最大的。”赵磊伸手示意郭晓艳把飞镖给他，“还是给我吧，我就说你不行。”梁聪聪也对郭晓艳失去了信心，“你还是给我姐夫吧，我也不指望要多大的了，能把最小的那个兔子拿走就行。”郭晓艳看看手里剩余的飞镖，“就剩六个了，扎破四个就够了，让你姐夫来吧。”

    赵磊接过飞镖，“我就说你姐不行，白浪费了四个。”郭晓艳说：“那你来。”赵磊“哼”了一声，“看着啊。”他举起飞镖眯眼看了看气球，把握十足地把飞镖扔了出去。气球应声而破，梁聪聪激动起来，“我的兔子有希望了。”接着，赵磊又轻而易举地扎破了两个气球，梁聪聪更加埋怨郭晓艳，“你看你，要是一开始就让我姐夫扎，我就能拿到最大的熊了，你看他扔了三个三个都中了。”赵磊有些得意，但乐极生悲，第四个飞镖遗憾地扎在了气球缝隙里。赵磊连忙辩解：“失误啊，失误。”郭晓艳催他：“再来再来，再扎破一个就能拿那个兔子走了。”“好。”

    飞镖只剩两个了，梁聪聪屏住呼吸，赵磊扔出第五个飞镖，梁聪聪的视线跟着飞镖过去，气球在她紧张的心情中爆炸了。“耶！”梁聪聪和郭晓艳开心地欢呼，郭晓艳指指梁聪聪看中的毛绒兔子，“你去拿吧，已经中了四个了，反正再大的也拿不了了，就剩一个飞镖了。”

    梁聪聪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拿了毛绒兔子跑回来，赵磊说：“你们猜，最后这一个我能扎破吗？”郭晓艳率先说：“能。”梁聪聪盯了他手里的飞镖一会儿，“不能。”赵磊板起脸，“我给你拿了兔子了，你怎么说我不能啊？”梁聪聪说：“我们要说你能扎破，你要是故意不扎破，我们两个就输了，但是说不能呢，你就会好好扎，但是好好扎也不一定能扎破啊。”赵磊对郭晓艳说：“你看，这上学的就是心眼多。”梁聪聪不明白，“看着气球密密麻麻的，为什么不容易扎破呢？”郭晓艳说：“当然不容易了，十块钱都扎破十个，都拿那一米五的大熊，老板赔死了。”

    赵磊扔出手里最后一个飞镖，飞镖落在了气球缝隙里，梁聪聪立刻说：“我就说不能吧。”赵磊辩解，“要不是你那么说，我就扎破了。”郭晓艳拦住他们，“都别说了，反正兔子也拿到了。”

    梁聪聪爱不释手地抱着得来不易的兔子，继续向前走。赵磊指指郭晓艳，“今天要不是你姐，你还能拿个更大的，都怪她捣乱。”郭晓艳很委屈，“我怎么捣乱啊？我也不知道今天四个飞镖一个也中不了啊。”梁聪聪已经有些累了，她问：“我们还不回去啊？”赵磊说：“这才几点啊，九点都不到，夜市，就是晚了才热闹。”梁聪聪拿出手机，“马上就九点了。”郭晓艳一拍手，“对了，今天得给聪聪买筷子和勺子，差点忘了，走，前面有杂货摊，去那儿买，买了我们就回去吧。”

    买完筷子和勺子，坐在回去的车上，梁聪聪把头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郭晓艳和赵磊坐在她前面，两个人谈笑风生，没有丝毫的疲倦。梁聪聪闭上眼，万分期待能立刻躺到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不知是不是已经进入梦乡，梁聪聪的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她慢吞吞地摸出手机，看也没看就按下接听键，“喂。”听到她含混不清的声音，苏天皓问：“你都睡觉了？”梁聪聪听出了苏天皓的声音，“哥啊，没有呢，还没回去呢，你听不到车的声音吗？”“这么晚了，你坐车干什么去了？”“坐车回去，今天和晓艳去夜市了。”苏天皓笑了，“你真野啊，才去那儿第二天就去逛夜市。”梁聪聪打着哈欠，“哪是我要去的，晓艳要去，你瞧他们俩精神的，我刚才都睡着了，你怎么这么晚打电话啊，有事吗？”“没事啊，刚忙完，你今天第一天干活，怎么样啊？”“还行，今天一天都挂的昨天学的那种，挺简单的，但晓艳说这个活最多再挂一天半就没了，就得学其他的了。”“都一样，这种你能学会，别的就能学会。”梁聪聪重新把头靠在椅背上，“我觉得也是。”

    梁聪聪又打了个哈欠，苏天皓问：“还有多长时间能到？”梁聪聪看看车窗外，“我也不知道，谁知道现在到哪儿了。”郭晓艳回头说：“快到东红大桥了，再有十几分钟就到了。”梁聪聪转述给苏天皓，“再有十几分钟就到厂子里了。”苏天皓又问：“你们去的哪儿的夜市啊？”梁聪聪不耐烦了，“你别问我了，我哪知道啊。”苏天皓笑她，“你看你，都去了一天了，还不知道。”“知道这个干什么，我待俩月就走了，反正这俩月有晓艳呢。”“也是，回去早点睡觉，早上几点起来干活？”“六点多起，七点吃饭，吃完饭就去干活。今天上午还见到厂长了，厂长长得可瘦了，我想象中厂长就应该长得很胖啊。”苏天皓说：“就像你那样是吗？”“滚蛋！”苏天皓笑了，叮嘱梁聪聪：“这两天没事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知道你在那儿挺好的。”“嗯，你说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我妈也不问问我怎么样，来的时候一直担心，说我干不了就回去，居然这么小看我，这么多人都干得了，我怎么就干不了。”“这么想就对了，希望过一段时间，你还能这么想。”梁聪聪不以为意，“万事开头难，我都开了头了，后面还有什么难的。”她听到苏天皓那边也有车的声音，问：“哥，你也还在外面呢？”“是啊，我不说刚忙完吗，还没打到车呢。”“远吗？回去要多长时间？”“不远，二十分钟吧，打着车就快了，你们回吧，我打车。”“好，挂了吧。”苏天皓叮嘱她：“回去早点睡觉。”“不用说我也会的，困死了都。”

    把手机塞回口袋，梁聪聪继续闭上眼，郭晓艳回头叫她：“别睡啦，马上就到了。”梁聪聪没动，“没事，我已经醒盹了，就是累的慌，这么晚了，今天就不给我妈打电话了吧，明天再说。”“别打了，家里人这个时间都睡了，”郭晓艳站起来，“走吧，下一站就下了。”“啊？有十几分钟了吗？”梁聪聪怀疑地站起来，和郭晓艳走到车后门，郭晓艳摇头，“没有，晚上车开得快。”

    车停了，梁聪聪看着无动于衷的赵磊，疑惑地问郭晓艳：“我姐夫不下吗？”“他不下，他下一站下，下一站离他们厂近。”“哦。”梁聪聪跳下车，郭晓艳对赵磊挥挥手，“我们走了啊。”

    站在原地看着车开走，晚上特有的清爽和舒适袭来，周围静谧而空旷，天上的星星眨着眼，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虫叫。梁聪聪十分享受地深吸一口气，郭晓艳说：“你又不着急回去睡觉了啊？”美感瞬间被破坏，梁聪聪埋怨她：“这么好的感觉，被你一句话给弄没了。”郭晓艳催她：“快点走，回去赶紧洗漱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啊，你还不着急，明天你起得来吗？”梁聪聪很自信，“起得来，我来干嘛来了。”郭晓艳赞许地点着头，“不错，明天争取多挂一套啊。”“好，明天争取挂七套，多挣六块钱，把昨天吃的鸡腿挣回来。”“你还记得鸡腿呢，下回去了还给你买。”梁聪聪打着哈欠，“好，赶紧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