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22号，这半个月，梁聪聪除了睡觉就是看电视，期间妈妈问过她很多次高考成绩到底怎么样，她都是敷衍了事，不正面回答，既没表现出十足的把握，也没表现出丝毫的担忧，弄得妈妈一会儿觉得她没问题，一会儿又怀疑成绩会很糟。

    下午，梁聪聪坐在床边看电视，妈妈坐在沙发上叠晾干的衣服，看着梁聪聪波澜不惊的样子，妈妈越看越觉得心里没底。

    “在家呢吗？”外面有人喊。妈妈站起来向窗外看，“在呢，进来吧。”邻居家婶子走进来，梁聪聪叫了一声“婶子”，继续看电视。婶子走到妈妈身边坐下，问：“高考成绩快出来了吧。”妈妈说：“今天晚上出。”婶子看看梁聪聪，“聪聪说考得怎么样啊？”妈妈瞥了梁聪聪一眼，“谁知道啊，什么也问不出来，也不说考得好，也不说考得不好，这半个月我整天挺着急，哎，人家没事人似的。”婶子笑了，“都是家长着急，孩子们都不急。”妈妈摇摇头，“家长都是瞎操心，你看这半月，她除了看电视就是睡觉，不知道怎么想的。”梁聪聪丝毫不理会她们的讨论，见当事人不说话，婶子转移话题问：“运杰哥过了麦熟去哪儿了？”“去衡水，过两天走，永望走了吗？”“前天走的，哪能老让他在家里玩啊。”

    晚上，梁聪聪和往常一样，看着电视睡着了。十二点的时候，妈妈摇醒了她，“醒醒，十二点了。”梁聪聪睡眼朦胧地看看妈妈，“干嘛，大晚上的。”妈妈迫不及待地催她说：“快点起来，十二点了，能查分了。”“哎呀，”梁聪聪因为被叫醒十分不满，“明天再查他也不扣你两分。”妈妈早就等不及了，“不行不行，快点起来，我好奇你到底考了多少分。”妈妈把手机塞到梁聪聪手里，“快点打电话。”梁聪聪不情愿地坐起来，“等会儿，我去把窗台上的报考指南拿过来。”妈妈连忙跑过去，“我给你拿。”

    拿来报考指南，梁聪聪翻到印有号码的那一页，一边读着一边拨出电话。等了一会儿，那边传来了无法接通的提示，梁聪聪合上手机，“打不通。”妈妈不甘心，“再打再打，这会儿打电话的人多可能。”梁聪聪重新拨号出去，还是无法接通，她挂断之后再次拨号，还是无法接通。梁聪聪把手机放下躺下来，“明天再说吧，这会儿打电话的人太多了，根本打不进去。”妈妈已经无法等到天亮了，“要不你先睡会儿，一点的时候我叫你，你再查，那时候应该查的人就少点儿了。”

    看着妈妈着急的样子，梁聪聪于心不忍，她坐起来，“等会儿啊，我找个同学查查看，据说网上也能查。我想想谁家有电脑啊，佳月，我问问她。”梁聪聪抓过手机，妈妈拦住她，“这么晚了，人家睡觉呢吧。”“她今年也高考啊，应该也在查分，睡不了。”

    梁聪聪打电话给陈佳月，妈妈在一旁屏气敛息地听着。陈佳月很快就接听了，“喂，聪啊，怎么了？”梁聪聪笑了，“我还怕你睡着呢，没想到这么清醒，是查成绩了吗，你查出来了没有？”“查出来了，考得一般，五百分吧，你呢？”“我打查询电话老是打不进去，我说明天再查，可我妈急得已经等不了了，你那边能查帮我也查查吧。”“行，你把准考证号短信发给我，查出来我告诉你。”“好。”

    挂了电话，梁聪聪去书包里找出准考证，把准考证号发给陈佳月。她放下手机，对妈妈说：“佳月那边能查成绩，查了之后打电话告诉我，等会儿吧。”妈妈坐下来，但明显有些坐立不安，她马上又站起来，“要不我去给你洗个桃吧。”梁聪聪连忙拉住妈妈，“不用，一会儿看考多少分吧，考得还可以你就去洗桃，要考得挺差就没资格吃了。”

    妈妈重新坐到床边，梁聪聪心里也有些紧张了，但她没表露出来，她面不改色地问妈妈：“我爸醒了吗？”妈妈一撇嘴，“你爸那人没心没肺的，他才不惦记这个呢，睡的呼呼的。”梁聪聪被逗笑了，“这一点你得跟我爸学着点儿。”“我可学不来，我都惦记半个月你能考成什么样了。”

    梁聪聪打了个哈欠躺下，眼睛看着屋顶上的一只小虫。妈妈把准考证放回书包里，刚走回床边，手机响了起来。妈妈连忙拿起手机给梁聪聪，“快接。”梁聪聪接过来按下接听键，“喂，佳月，查出来了吗？”“查出来了，你考了603分。”梁聪聪的心放下来了，“行，我跟我妈说一声啊，她在这儿坐立不安的，以后我们再聊。”“好，先挂了吧。”

    梁聪聪合上手机，对妈妈说：“考了603。”妈妈如释重负地笑了，“行，这段时间我就想，能考过六百分我就知足了，还真考过了。这几次模拟考试你一直都是五百七八，没到过六百分，我心里没什么底，没想到跟中考一样，平时总是四百四，中考就考了四百八。”

    梁聪聪对这个分数不太满意，有些后悔三轮复习没有认真对待，但这个分数也过得去，最起码，已经让妈妈满意了。妈妈说：“睡觉吧，挺好的，这么多年咱村哪有考过六百分的。”梁聪聪笑了笑，“今年应该有几个吧，梁世航学习挺好的，美璇学习也挺好的。”妈妈整理着枕头，“是，他俩应该也考不差，不过咱不管人家，我对你这个分知足了。行了，赶紧睡觉吧，快点躺下，我关灯。”梁聪聪重新躺下来，“哪里还睡得着啊，都不困了，早就说明天再查也是这些分，非得大晚上的查，睡不着了吧。”妈妈关了灯摸索着走到床前，“今晚上不查我更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梁聪聪还没睡醒，家里的手机就响了。朦胧中摸过手机接听，“喂。”对方说：“聪聪吧，昨天能查高考成绩了，你考了多少分啊？”这个声音有些陌生，梁聪聪眯着眼仔细看看来电显示，是堂哥。她打了个哈欠，“603，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打电话啊？”“都七点多了还早啊，我早就上班了，考得不错，你想去哪里上学啊？志愿想好了吗？”“还没想过，我妈说别去太远，我也不想去太远。”堂哥又问：“有中意的学校吗？”“本来是有，中国传媒，但我估计这分悬了。”堂哥也这么认为，“报中国传媒可能有点危险，我给你查查传媒往年的录取情况和你今年在省里的排名，如果走不了传媒，我看看报哪个学校好，你这是本科一批，马上就要填志愿了。”“行，”梁聪聪咬咬嘴唇，“哥，我也不懂报志愿的事，我不管了行不，你看着帮我选个学校吧。”堂哥说：“我看着办也得看你什么想法啊。”“我没有想法，别离家太远就行了，不然回来不方便。”堂哥问：“你想学医吗？”梁聪聪立刻否定了，“不想，我这粗心大意的也不适合学医。”“还是有想法啊，那就只能报理工类的。”“嗯，哥，报志愿的事都愁死我了，比高考麻烦多了，幸亏有你。”“行，我给你看，可能晚点回复你，这会儿在医院呢，中午，或者下了班我回去网上查查附近这几个省市的大学情况。”“好。”

    挂了电话，梁聪聪也睡不着了，她坐起来对外面喊：“妈！”妈妈听到她喊走进来，“干嘛，快点起来吃饭，我去叫家衡。”梁聪聪坐着没动，“大成哥刚才说他帮我报志愿，我不用管了，正好我也不会，正愁着呢，他就出现了。”妈妈有些不放心，“他选的学校和专业你不喜欢怎么办？”“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我本来也没有中意的，中国传媒也去不了了，其他的，我都不知道那些专业以后出来是干什么的，所以选什么都一样。我大成哥都在社会上这么多年了，肯定各行业都了解，让他看着办吧。”妈妈说：“那你以后想干什么，哪个行业，提前跟你大成哥说。”“我没有想干的，他问我学医不，我不学，就像他说的，理工类的就行了。”

    梁聪聪下了床，用手随意扎起头发，妈妈说：“快点洗脸，吃饭了啊。”“好。”梁聪聪答应着，却拿起手机拨通了苏天皓的号码。妈妈转身出去，梁聪聪坐到沙发上，苏天皓接听了，“哎，出分了？”“嗯，昨天晚上佳月帮我查的，603，那时候十二点多了，就没给你打电话。”“没事，考得还行，打算报哪里的学校啊？”“我堂哥说他帮我选，反正我不学医，我妈说，就在BJ、天津、河北上学，别去太远。之前我特别想去南方，真到了这时候，去南方我自己都嫌远了。”梁聪聪听到苏天皓在那边跟其他人说话：“考了603。”她静静地等着，苏天皓又问：“专业呢？”“没想过，我也没有很喜欢的行业，让我堂哥看着办了。”那边的人又在说话，梁聪聪听不到对方说什么，过了一会儿，苏天皓对她说：“你又考虑来BJ了？”梁聪聪反问：“你那边谁说话呢？”“我哥，他说BJ化工大学还不错，他有个同学去了那个学校，而且很多专业可以本硕博连读，你要是……”苏天皓没说完梁聪聪就打断了他，“打住，本硕博连读，半辈子都进去了，不行。”“省事了啊，省得考了。”“我本来也没打算考啊，先大学毕业了再说，BJ化工要多少分啊，我这成绩够吗？”“今年的提档线还真没看，你要有意可以跟你堂哥说，让他查查。”“好，看看他那边的消息再说吧。”

    妈妈走进屋子，“刚就叫你吃饭，怎么还不来呢？”“这就来这就来。”梁聪聪答应着，妈妈走出去，梁聪聪对苏天皓说：“我妈叫我吃饭了，我先去了啊，回头再说。”“行，看看BJ有没有合适的学校。”“嗯，好。”“去吧。”

    傍晚，堂哥又打来电话，梁聪聪立刻问：“哥，选好学校和专业了？”堂哥笑了，“哪有那么快啊，我今天网上查了查，今年中国传媒的提档线是599，你要是服从调剂的话，可能也能去。但一般服从调剂的专业都不满意，你这个分有点尴尬，要是再多考二十分就都好说了。”梁聪聪也笑了，“我要真的多考二十分，你还是觉得再多考二十分就好了，除非考成状元，中国的学校随便挑，不然都算是尴尬。”

    堂哥没理会她的玩笑，“中国传媒你打算怎么办，如果非要报的话也能报，那就只能服从调剂，兴许也能去，就是有点冒险，你就比提档线高四分，很有可能会被退档。”梁聪聪不明白，“退档是什么意思？”“就是你比学校录取的最低分还要低，这个学校不要你，走下一个志愿。但是，学校肯定优先考虑第一志愿是他们学校的，一般来说，学校录取的最低分都比提档线要高一些，如果你真的非去中国传媒不可，第一志愿就填这个，服从调剂，冒个险。”梁聪聪不想冒险，“别冒险了，报其他学校吧，调剂到一个不喜欢的专业还不如去别的学校，而且这个学校好像更偏文科生吧。”“对，学校的专业都是播音呀、主持这些，当然偏文科。”梁聪聪决定了，“那就不报这个学校了，选个别的吧。”“那我给你看看其他学校，有谱了给你打电话。”“好。”

    挂了电话，梁聪聪特别高兴，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办的事，现在有人全权负责了，这种感觉就像一块堵在路上的巨石突然被搬走了，前面的路瞬间变得顺畅了。

    坐到床上拿过遥控器，梁聪聪的手机响了。她放下遥控器过去拿起手机，是沈睿。

    梁聪聪接听，“喂，沈睿，怎么啦？”沈睿问：“你查成绩了吗？”“查了，昨天晚上十二点就查了，我本来打算今天再查，我妈等不了。”沈睿说：“你应该考不差吧，数学考了多少分啊？”梁聪聪一愣，“我还真没问，昨天晚上同学帮我查的，我就知道总分是603。也对，你不说我都忘了，你那边方便吗，方便的话帮我看看各科都考了多少分。”“方便，等会儿啊。”“好，”梁聪聪又想起来，“诶，忘了问了，你考了多少分啊？”“565，超一本线四分，估计上一本悬了，你已经开始报志愿了吧？”“我堂哥帮我看呢，我也不会报，你的意思是打算走二本吗？”“是，一本百分之九十九走不了，不过也不错，能上个最好的二本，之前考三十多名那一次，我都要放弃高考了，没想到最后能上一本线。”梁聪聪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说：“挺好的。”沈睿问：“明天你回学校吗？”“回，这次不回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而且我们家离得这么近。”“行，明天我也去，你说要看看各科成绩是吗，光说话了，我忘了。”“哎，不用了，”梁聪聪拦住沈睿，“明天不就回学校了吗，学校肯定会公布成绩的，不用查了。”“没事，我这边挺方便的，你把准考证号发给我。”“行吧。”

    挂了电话，梁聪聪把之前发给陈佳月的短信转发给沈睿，然后放下手机打开电视。狗跑进屋子，梁聪聪叫它过来摸摸它的头，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这只狗已经养了三年，才抱它回来的时候它就像一个肉球，每天跟在家里人脚边跑来跑去，现在已经俨然是家里的守护者了。

    手机来了短信提示，梁聪聪打开来看：语文106，数学108，英语137，理综252。虽然是意料之中，梁聪聪还是不满地皱起眉头，“果然数学考得很差，不过英语倒是比我预期的要多，我以为只能考120的。”她回想当时答题的情形，“理综，最后一个物理题写了一半，哎呀，生物答得太差了，完全是蒙的。算了，都考完了，就这样了，不想了。”她重新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打着哈欠自言自语：“怎么今天这么困呢？”

    吃完晚饭，堂哥再次打来电话，妈妈直接把手机给梁聪聪，“肯定是找你的。”梁聪聪把电视静音，接过手机接听，“喂，哥。”“聪聪，我今天主要看的河北的学校，华北电力大学不错，在保定，但是保定校区去不了，BJ还有个校区，但要去BJ的校区，你这分有点亏。我查了，你在省里排名7886，挺靠前的，我再看看别的学校，我这上班时间不固定，有时候晚上有时间，任何消息我都及时发给你，可能夜里会给你发短信，你把手机静音，第二天早上再看。”“嗯，短信我静音，电话不静音，要是有事用我确认的话，你就打电话，夜里也没事，这本来就是我的事啊。”“行，必须找你的我就打电话，不那么急的就第二天再说。”“好，不过明天我们回学校，上午可能回消息不那么快。我把我手机号发给你吧，明天你打我的，别打家里这个了。”堂哥很意外，“你都有手机了？”“啊，今年要的生日礼物，在学校打电话不方便，就买了一个。”“行，你发给我吧。”“好，先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