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请呼叫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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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英雄救美

    陈遇盯着卫生间墙壁上挂着的镜子,发了一会儿呆。

    看着镜子里年轻了不少,又颇有文人气的脸庞,他没来由地想起某音上那些解说怪奇电影的影视号:

    “注意看!这个男人叫老林,现在的他刚刚被离婚一年,独自带着一个7岁的女儿和6岁的儿子在徽京市梦都巷生活,兜里剩下不到五块钱。”

    林海升的长相虽然清秀,实则自身学识不高。

    正值30岁的他仅仅读过半个小学,出身根正苗红,上一辈老人都是农民,可惜去世的早,日同辈里唯有一个孪生大哥。

    早年间林海升在各个厂里工作,他手脚勤快,但悟性不高,七十年代正值徽京地区工业试点,下属县、乡单位工厂革新,只会流水作业的他属于半个编外人员。

    用句老话来说,林海升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笨,但老实,成了他最为鲜明的性格标签。

    只是这么一来,他的收入便要大打折扣。

    譬如1976年的时候,上沪青年学徒工人第一年能拿到17.5元一个月的工资,林海升只拿的到11.5一个月。

    好在受时代风潮影响,林海升自己并不在意收入差距,倒也乐在其中。

    1972年的时候上沪来了一批下乡插队的女知青,其中一位名叫江曼华的女青年,由于出身成分问题属于“重点改造对象”。

    而她也就是后来林海升的结婚对象,于1972年底与林海升正式结婚。

    在林海升的记忆中,江曼华谈吐不俗,富有知识涵养,一看就不是普通工农阶级出身能培养出的气质。

    要说这种门户出来的插队知青,总有几个娇生惯养,需要安置到生产队进行劳动改造。

    但江曼华不一样,她不仅手脚勤快,懂得农学知识,还十分吃得了苦。

    也是因此,即便江曼华出身成分有缺陷,林海升的父母也最终同意了两人领证。

    后又鉴于江的出色生产表现,生产队大队长替林海升打了报告,获得了组织结婚批准。

    初结婚的几年,年轻小夫妻的确甜蜜,然而时过境迁,林海升总是与江曼华聊不到一起,针对一件事,一个新闻,也总要闹出一点分歧。

    三观不同,眼界不同,爱情的火苗熄灭以后,柴米油盐的日子里就像隔了一道墙。

    1979年,改开政策落实后的第一年,江曼华争取到了知青下粤省的指标资格。

    老实本分的林海升自然不欲远走他乡,夫妻俩争论之后,林海升最终还是尊重了妻子的选择,支持后者做出离家的决定。

    然而,1980年新春佳节,江曼华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衣衫回到梦都巷探望一双儿女之后,对林海升提出了离婚。

    80年代初期,虽然81版《婚姻法》还未正式实行,但婚姻变更自79年以来,已经放开的相对自由。

    饶是如此,林海升的离婚事件仍旧使他成为了大半个区划的典型,他也成为各大厂院、街区乐此不疲地饭后谈资。

    思绪到此,陈遇不免感慨失笑。

    他和林海升,像,又不大像。

    相像之处在于,某种程度上二人的老实和一根筋很像,做不来亏心事,也看不惯那点儿弯弯绕绕的腌臜事儿。

    不像的地方在于,陈遇自小悟性很高,学什么都一点即透,这也使他步入大学之后,得以在医学的部分研究领域打下夯实基础。

    但……无论是离异的妻子,还是任人嚼谈的名声,他最关心的还是——

    兜里只剩5块钱了!

    陈遇自己出生于84年,记事起正好赶上票证时代的最后一段时光。

    1993年,票证时代正式宣告结束,但实则各地取消票证已从80年代前中期陆续开始。

    首开先例的自然是各个经济试点特区。

    当然,这是后话。

    5块钱在这个年代,说多不多,说少也少。

    梦都巷口一张芝麻大饼3分一只,油条4分半两。

    油,肉,米则稍贵,且需凭票供应。

    最让陈遇忧虑的是,一双儿女正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再过半个月开学,报名学费又得花2-3元。

    说到上学,最让陈遇感到无奈的是,大女儿本该在去年就报名上学的年龄,硬生生被不大重视学习的林海升拖到现在。

    他能理解旧时代的观念,环境造就想法,但不表示尊重。

    “林海升!林海升!”

    屋外一阵呼唤,陈遇循声走出门,只见一个穿着短袖白汗衫的中年男人笑意满面,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迎上前问道:“你昨儿晚上干什么了?”

    这是宁都巷街道办的郑主任,年近五张,街头巷尾有名的“铁面包公”,同街坊邻里说话从没大架子。

    “我昨晚上?”陈遇回忆了一下,倒确实没记起来。

    大概是正逢重生的原因,林海升昨晚的记忆也是一片空白。

    “你小子!做好事不留名,闷声干大事,是把咱春雷精神贯彻到底了嘛!”老郑主任喜气洋洋地说道:“昨儿你在咱们街区门口,干什么了?”

    陈遇是真没这段记忆,只能佯笑着试探道:“我……没干什么呢吧?”

    “嘿哟喂!跟你老郑哥哥我还装呢。”老郑主任一锤林海升的胸口,笑的无可无不可:

    “你知不知道,近来咱们市里引进资金,借鉴先进经验,有一位姓沈的老总专程带着女儿回咱们徽京探望家乡。这位沈总月前为了相应号召,还在厦门开设了分公司,算是真正的红色商人。”

    “就昨儿,咱们梦都巷门口,沈总的女儿刚探望同学回家,途径街口,就被几个街溜子围了,幸好是你出手相救啊老林同志。”

    陈遇倒是渐渐听明白了,于是思索着问道:“您……怎么就确定是我呢,那女同志亲口说的么?”

    “这倒没有。”老郑主任答道:“那女同志在夜色里没看清究竟是谁,只知道几人打到湖里去了,今儿我不是挨家挨户查问么?问到小徐护士,说是你昨儿不知怎么溺在水里,还好叫人救了。”

    小徐护士,就是陈遇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那位穿锈金色菊花连衣裙的女同志。

    “噢——这样。”陈遇恍然。

    “街道里听说这件事了,说要给你表彰。”老郑主任喜滋滋的,又开着玩笑道:“老林同志,准备什么时候接锦旗啊?”

    陈遇一笑:“有钱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