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雨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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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徐慎,奉天使

    高培手里的刀只挡住了那一剑,浓烈的荒气如瀑,砸进辟邪领域中,淹没了高培,与龙气反应,发出淬火般的猛烈嗤嗤声。

    刹那间,高培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怒吼,荒气从他身上的每一个孔隙钻进肉体,绵延的巨大恐惧和闪动的臆想让他神智顿时溃散,荒气没有侵蚀他的肉体,但却一寸寸吞咬着他的魂魄。

    仿佛此时正沐浴在一只远古凶兽的呼吸之下,最原始最纯正的恐惧在他的心头炸开,那是洪荒时就被种在万物心底深处的恐惧,是无可避免的噩梦,荒气浇灌之下,它以高培的魂魄为土,生根发芽。

    “高兄!撑住啊!”桓执被吓到了,他赶紧接住朝着水池中倒下的高培,并全力催动仅存的一点龙气和缩小到极致的辟邪领域。

    但高培却丢下了刀,跪倒在地,不停的颤抖和低吼,失焦的双瞳瞪着幽深无光的洞穴顶部,像是恐惧深空的古人。

    这种折磨剧烈到无法理解,似乎唯一的目的就是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和意识,完全没有任何人性可言,连变态的娱乐价值都不想攫取,没有任何欲望从这种折磨中反映出来,机械、冰冷,无法逃脱。

    黑暗、孤独、寂灭,这是自人类出现以来,就无法克服的恐惧。

    高培躺在水池边缘,周身被荒气环绕,血腥的祠堂在高石上居高临下,四周扭曲骸骨举着苍白的火,他像是献给那座祠堂的祭品。

    一个升仙典仪里的祭品。

    正当桓执手足无措时,身后水声潺潺,他缓缓转头看去,那具狰狞的血骨傀儡从水中飘起,像是浮尸一般,突然伸出所有畸长的手臂,一把抓住了高培,猛地的将他拖进幽黑潭水里。

    水声浮动,眨眼之间,高培和血骨傀儡都消失无踪,只剩下那柄叫清雪的长刀在地上当啷作响。

    一把老钝的青铜剑,也顶在了桓执的下颌处。

    无尽的火在北大营里铺开,蒸的满地鬼雨成了浓雾,一阵阵的在大地上飘过,仿佛神明在展示他收藏的白纱。

    “报!屯骑营没发现探子!”

    “报!越骑营没发现探子!”

    “报!步兵营没发现探子!”

    一个接一个的传令兵向他奔来,带来了既好也坏的消息。

    “报!射声营……”

    吕豹挥挥手,打断了后面的汇报。

    他眯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楚现在是什么局面,铁御汗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但又没找到任何可疑人士……深深的疑惑在他心头盘桓:镇云司的人究竟在哪?

    他知道自己拥有一个优势:除了自己和赵斐,没有人知道今晚来袭的是谁。他要做的,就是在众人知晓来犯者是镇云司之前,让士卒将他们在黑夜中尽数扑杀。

    这样的优势如果不抓住,可能转瞬即逝。

    尽管北大营的人做了很多违法的事情,这并不意味着大家的胆子都很大,相反的,他们或许比普通人更怕镇云司。

    但是隐约之间,他听到了一种悠远悦耳的绵长声响,像是皇帝才有资格使用的钟吕之声,但又不那么稳重,仿佛有人用沾湿了的手指,摩擦着一个极薄的瓷碗边缘。

    这声音让他心头焦躁,觉得四肢的力量都被抽走了,几乎要撑不住自己身上的重甲。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他第一件注意到的事情,就是那个巨大的火神不见了,连带着那个一身血红的方士。

    随后,暴烈的木墙垮塌声响起,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南方营墙的缺口外,缓缓踩着满地的火走了进来。

    那个东西足足有两人半高,身穿精铁的厚重铠甲,肉眼可见的每一处都有着华美而狰狞的尖刺,像是东陆传说中异兽所化的怪物,肩甲是两颗着咆哮的虎头,头盔也是同样的造型,看起来像是三头的凶虎。

    鎏金和错金的古奥花纹密布它战损斑驳的身躯,灼灼的灵气沿着那些金线流淌。浓重的铁灰色烟雾从他的獠牙之间一阵阵溢出,直直的沉到地上,凝聚成一粒粒细小的银珠,这是未被燃尽的水银。

    最顶级的傀儡,使用的燃料是混合了灵气的水银。

    每一步,大地都似乎在震颤,而靠近南方的军士,全都屏住了呼吸,所有的异动都消失了,他们呆呆的看着那个走进来的东西,还未凝固的阵型被压出一道朝内的弧线。

    傀儡绝世,吕豹的呼吸愈发急促了,他认识这东西:玄策。

    追随汉帝刘显打下天下的群雄之中,最耀眼的就是已故的大汉前相长孙青阳,他不单是贤绝的辅臣,在见到式微的刘显之前,就已是东陆成名已久的大偃师。

    而玄策,则是他众多傀儡之中,最耀眼的战争机器。

    这东西在镇云司手里当然很合理,因为镇云司的前身镇云九卫,就是长孙青阳皇帝创立的近卫团。

    但这是大偃师的傀儡,作为在傀儡分支上走到极致,差一步就可登天的人,他的作品,居然还有人能操控?

    玄策一手持巨大战戟,一手持燕尾盾,独自在水银的烟雾里走着,就这么在万军之中顶出了一道缺口。

    吕豹看到了一支集结的屯骑重甲,他们恍然无措的在高处缓缓逡巡,不知如何是好,同样是重甲,曾经睥睨东陆的他们,在玄策面前,像是骑着驴的孩童。

    他从没想,到自己也能体会到乱世中面对玄策的群雄是怎么样的绝望,这才是真正的重甲战神,它所在的地方,就是战争的前线。

    曾经在汉军中服役过的不只是吕豹,下方的军士之中,有些老兵也认出了玄策,轻微的哗动在士卒里蔓延,恐惧凝聚成一种精神疫病,在肉眼不可见的地方,斗志逐渐瓦解。

    玄策的身后,跟着的是那个红衣方士,他手里捏着一个古怪的法决,身后无数的黄官纸符飘飞,一如民间乞食扫墓时纸钱纷撒的场景。

    随着一人一傀儡的前行,四周弥散的雾气逐渐凝聚了起来,铺在他们前行的路上,密密麻麻的虚幻红色灯笼整齐排列在雾气通道的顶端,直指中军帐的方位。

    “打旗号!冲杀那两个人!快!”吕豹疯狂朝着传令兵叫喊着,令旗随即打出,北大营的军卒骨子里的纪律性让他们迅速组织起来,兵甲迅速汹涌起来。

    但确是徒劳,那阵空灵的声音不只是剥夺了吕豹的力量,浓雾通道四周的北大营将士也早已陷入虚弱,无法动弹,若非北大营是禁军,他们只怕早已倒做一团。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吕豹满头大汗,喃喃自语,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这究竟是什么?

    但是也并非是所有人都失去了力量,还有一些虎贲士,本就匍匐着隐蔽,瞄准也用不了多少力气,于是他们抠下了手里的扳机。

    大汉的弩机设计的极其精妙,在跟北原金帐汗国常年的对抗中,正是依靠着这种武器,缺少马匹的大汉才拥有了击杀那些来去如风的北原轻骑兵,百步之内,几乎是触之即死。

    再加上天工部的改造,虎贲士配备的特种手弩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都比普通的弩要来的更恐怖。

    嗖嗖!

    连绵的破空声响起,杀鬼矢被激发,在空中画出银色的轨迹,朝着水邱蝮奔袭而去!

    但是水邱蝮没有做动作,红布蒙面,也看不出他表情如何,但在此时,这无往不利的箭头却成为了⻁贲的死穴。

    箭矢进入雾中的一瞬间,像是触发了某种机括,水邱蝮背后的黄官纸符迅速燃烧,震荡的灵气在雾气中勾连,银紫的电弧在箭矢之间疯狂跳跃,一瞬间就在雾气中扩散成一张巨大的网。

    金属箭矢在强大的电场里被磁化,相互牵引,失去了冲击的力量,斜斜坠入了地面的泥土中。

    那些射箭的精锐⻁贲,也全都被电弧精准击中,浑身酥麻的倒地不起。

    吕豹眼皮直跳,他的经验立刻判断出,这是两道方术纠结而成的术阵,道⻔的因果功德与清微天宫的雷法一同作用,谁打我我就打谁,谁干坏事我就劈谁,在这雾气的范围里,我就是老天爷。

    在这之后,更是无人敢动。

    初步清理了拥有暗杀能力的虎贲士之后,带着红色灯笼的雾气通道继续向前铺开。

    两人身后,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走了过来,一个是冷面的少女,皮肤白皙,气质和体态都很好,没完全长开的脸上已经能看出几分艳丽,是个富家小姐的模样,却穿着一身北大营伙房的麻布衣服,正是洗得一手好菜的叶阑珊。

    另一个则是个穿着羊皮袄的矮小老人,满头花白乱辫披在肩头,一如群山间的积雪,脸上的皮肤像是厉风侵蚀的山崖,沟壑纵横,但是两点星目却如镶嵌在山壁上的黑曜石,闪闪夺人。

    “铁御汗!”吕豹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却又像是重重放下了,这个东陆乱世中最恐怖的特务头子,终于、终于出现了!

    万军之中,铁御汗走得并不快,宛如一座北原的雪山,又像是爷爷带着孙女,晚饭后行走在鬼雨淅沥的街头。

    而叶阑珊手中,端着一个似石似玉的药钵,她用一个小杵不断环绕着药钵,阵阵空灵声音散开,灵气扩散,沿途的士卒瘫软,武器摔落,马匹也都双膝跪倒在地。

    “这究竟是什么?”一个赵斐的亲兵撑着令旗问,他怎么都没想到,号称大汉最精锐的部队,连成型的攻势都没组织起来,就被彻底瓦解了。

    “是大炼丹师!”另一个研究过方术的亲兵颤抖着回答:“那是药钵,只有炼丹师才有这样的法器!她给我们下药了,再用法器激活了药效!”

    方士有五种分支,丹鼎、魂魄、气蕴、方术,以及卦卜。

    任何一种分支的方士,达到了某个标准,名头前面就会加上个大字,有资格探寻方士的终极目标:长生老寿。

    最简单的称呼,最超凡的威能。

    丹鼎师修炼到这个阶段,就会被称为大炼丹师,能肉死人血白⻣,也能炼出长生的丹药。

    当然,天地间的大方士极少,可能一个朝代里,两只手就能数尽,而且还大多隐居深林中,不与凡人相⻅。

    顶着赵斐亲兵们惊疑的眼神,吕豹用尽所有力量,将自己撑在铁锏上,他已经猜到了怎么回事:“大炼丹师……如果是大炼丹师,哪里还要搞这么多?”

    “那个女娃叫叶阑珊,岐黄天才,北宫所有太医都奉她为师,她手里的是白兔玉臼,这是战国时一个大炼丹师遗留下来的法器……陛下平日所吃的丹药,也都是她用这个东西做出来的。”

    说话之间,他们听到身后响起一阵高木摧折的巨响,猛地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那面写着“步兵”的旗帜,正在缓缓朝着满营的大火倒下。

    旗帜之下,火光之中,一个胸背虎臂豹子腰的猛将,举起了另一个身穿红黑盔甲的将领,浑身软绵绵的,看起来是不活了。

    吕豹眼皮直跳,那是步兵营校尉!

    随后,长水、射声、越骑三个旗帜也都缓缓倒下。

    长水营中,一个白衣剑客提着如水的细剑和长水校尉的头颅,施展轻功飘然而起。

    越骑营中,满地不合常理的漆黑阴影洒开,越骑校尉横死在旗下,太阳穴处的两道贯穿伤口,浓黑的血不断流出。

    射声营里,一个四手的猿猴状傀儡抓起了射声校尉的四肢,似乎要将他生生扯开,但是最终还是没下手。

    吕豹面如死灰,镇云司哪找来这些恐怖的家伙?能从万军之中取将领首级?

    让他更绝望的是,镇云司肯定调查清楚了北大营里的一切,越骑和长水两营的校尉与赵斐沆瀣一气,死不足惜,而射声校尉则还算是个好人,心中良知未泯,赵斐正盘算着怎么把他悄悄弄死,所以镇云司也没下死手。

    瞬时间,北大营的五营里只剩下自己的屯骑营旗帜还竖在那,这意味着他们没找到吕豹。

    不过吕豹也高兴不起来,他们不会漏掉赵斐这边,也就是说,可能有两个与那些人一样恐怖的家伙正在自己身边。

    他感觉背后一阵冷战,几乎站立不住。

    而铁御汗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半山腰,白兔玉臼的声音逐渐清晰的有些刺耳,赵斐的亲兵逐渐支撑不住,一个个瘫坐在地上。

    正在此时,吕豹的武将本能发动了,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一个穿着黑色大氅的中年男子正从背后逼近,他手腕一翻,两把前端带钩,样式古怪的环首短刀出现在那人掌心。

    “终于找到你了。”

    “翠云横笛手,银钩小环刀……”吕豹认出了那两把刀,一边控制着脱力而抖到几乎痉挛的躯干,一边低声问:“并州徐家人?”

    “御前斩荒人,奉天使徐慎,赵大人安好。”

    黑氅人一边回答,一边掀开兜帽,那是个蓄着文雅短须的中年人,但是一张脸有些黑,显得饱经风霜,不似一般大族子弟养尊处优的模样。

    带着倒刃的小环刀迅速切断了吕豹身上重甲的牛皮细带,沉重的盔甲啪啪落地,溅起一地泥水,吕豹身上一轻,先是站直了,再脱力摔倒在地。

    “赵斐呢?”徐慎问。

    吕豹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怒吼:“辽东血夜案里,你杀了张智,可是得罪了不少朝中士族啊!”

    “是我兄弟杀的。”徐慎轻轻笑了笑,又问了一遍:“赵斐呢?”

    吕豹只是看着他,恨恨地笑着,并不答话。

    此时,铁御汗带着叶阑珊也走了过来,水邱蝮和玄策则在通往山顶的路上驻守着,漫天的红灯笼消散,雾气回缩,包裹了中军帐所在的地方。

    执行暗杀任务的武将和白衣剑客也各自回到了铁御汗身边,两人身上都沾满了血,杀死越骑营的那个刺客却不见身影。

    “我猜,赵斐应该在北大营的军牢深处。”铁御汗代替吕豹回答了问题。

    吕豹猛地回头,面对这个如矮小,却如北原雪山一般的老人,他不知为何生出了平时没有的勇气:“你是怎么做到的?”

    铁御汗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挥了挥手,让叶阑珊来说。

    叶阑珊还是臭着脸,扫了扫身上伙房的麻布衣服下摆,翻了个白眼,似乎在嘲讽吕豹不开窍。

    “吃食!”吕豹恍然大悟。

    “她在北大营伙房打下手两旬了。”铁御汗见叶阑珊不愿意解释,只能亲自补上:“等于你们吃了她两旬的药,再用方术一激,自然就这样了。”

    “两旬?”吕豹震惊,他清楚事情的始末,两旬之前,辽东的事情还没半点苗头,但是镇云司却已经开始行动了,说明他们本就想对北大营动手?

    “我没想到的是,营救她的计划居然没有用上,你们这北大营……”铁御汗摇了摇头:“自查权是全部用来帮门阀杀人了是吧?”

    “不过你们也不冤枉,我准备万全,还派出了所有破军校尉,才达成了今天的效果。”铁御汗盯着吕豹:“陛下仁慈,让我少开杀戒,毕竟北大营是天都的禁军,兵士训练不易,要珍惜……”

    破军校尉是什么东西?吕豹心里奇怪,他从没听过镇云司还有这样的一个部门。

    “呸!”他啐道:“你们也只配用这些下三路的手段!”

    那个杀了步兵校尉的猛将脸色一黑,上来就要给他一脚。

    “夏侯明煜!”铁御汗呵住了他,紧接着转向吕豹:“有什么奇怪的?镇云司本就干这行的,你这是在夸我们。”

    看着铁御汗一副很高兴的模样,旁边的叶阑珊皱眉翻白眼挑嘴唇,露出了一副十分嫌弃的表情。

    铁御汗自然也看到了叶阑珊的表情,转过头对徐慎说:“去,把人接回来。”

    徐慎领命,转头快步向地牢入口处走去。

    “你们晚了。”吕豹笑得狰狞,摈足了力气朝徐慎喊着。

    徐慎停了一瞬,朝着身后轻轻回头,随即从鼻子里笑了一声,此时的他终于有了世家子弟那种跋扈的感觉。

    周围没有人着急,除了水邱蝮,所有破军校尉都很了解铁御汗,他安排的事情,绝不会只有一条线,也从来不只有一个目标。

    “等下……”铁御汗喊住了继续往前走的徐慎:“郑光夏去,你去搜赵斐的中军帐,荒术师的东西,你熟悉一些。”

    “是。”徐慎没有半分犹豫,走向了中军帐。

    叫做郑光夏的白衣剑客正抱着剑靠在一根旗杆旁,立刻面露难色:“那赵斐不是还在下面?我可不会打荒术士。”

    “不怕,桓执也在下面。”

    夏侯明煜却走上前一步,主动请缨:“卧虎公,夏侯请战!”

    铁御汗看了一下夏侯明煜,点点头:“可以,但是动作快点。”

    夏侯明煜走开后,郑光夏悄悄露出轻松的神色,跟旁边的玄策做了个鬼脸,借着忽闪的火光可以看到,玄策中空的腹部,竟然盘腿坐着一个面色清俊的年轻男性方士,浑身满是灵气构成的通道,链接玄策的躯干。

    看着镇云司众人冷静的模样,吕豹逐渐心慌了起来,脑子飞快的转动,片刻后,他突然明白了,不可置信地问:“那个桓执……就是你的后手?”

    铁御汗此时却没搭理他了,盯着满营的大火出神。

    虽然陛下说了手下不要太狠,但今晚过后,北大营这支队伍算是废了,军心给打散了。

    虽然重建这支队伍的计划确实在陛下的安排之中,但能从这次动荡里获利的,又是朝堂衮衮诸公中的哪位呢?

    无论是谁,都不能是丞相秦肃,这个老相从前朝开始,就一直在东陆权力最顶端那批人里打混……即便是在铁御汗的脑海中,秦肃的面容上都有一片化不开的阴影。

    铁御汗不断思忖着,如果此时是自己的老师,已故的绝世名相长孙青阳,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