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你的刀是谁教的?
卷袭的火撞在北大营的营墙上,溅起袭天的火。
营墙的后方是步兵营和越骑营的营帐,焰浪蒸煮鬼雨,营内人声沸腾。
吕豹从没见过这样的攻势,瞬间的高温被营墙一激,在天空中几乎横跨了半个北大营,天地之间只剩下了火焰的红色和夜的黑色,泾渭分明。
面部鎏金的睚眦面具下,冷汗顺着脸颊流下,不过让他庆幸的是,火焰并没有第一时间推翻营墙,牢靠的圆木浸透了鬼雨,居然抵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焰浪。
因为鬼雨,火攻在东陆千年的战争史之中,向来不是最好的手段。
短暂的惊慌之后,无数示意敌袭的响箭激射长空,不需要来自中军帐的任何命令,士卒们都做出了极快的反应,用最快的速度披甲执锐,列阵以待,完全体现出了大汉禁军的精锐和高效。
吕豹的心还没有放下来,他就看到一朵夺目的赤红色火焰从焰浪来袭的方向缓缓升至半空,在混杂的火星之中,显得自在而夺目。
那不是火,是一个人,一个方士,穿着深红色道袍,在黑夜和火光之中招展如旗,赤红色的灵气环绕周身,落在夜色里,像是燎烧纸张的金色边缘。
自从战国之后,有些方士发现实现长生过于遥远,就转而走向人间,尝试使用方术来获取人间的荣华富贵。
吕豹愣了一下,传统方士都是修雷法居多,只有修丹鼎的丹鼎士会专练火焰。而能将火焰修出这惊天骇地的万军之势的,东陆不多。
他咬着牙盯着那朵招展的火焰,连绵浓烟升起,断续遮盖那火红的身影。
“射声营应敌,让虎贲做好准备!装上杀鬼矢,射杀那个方士!”吕豹对身后营帐中看着水邱蝮愣神的赵斐亲兵大喊,手里举起了赵斐留下来的北军中候腰牌。
而下方,射声营的长弓手早就做出了反应,趁着一阵黑烟飘过,连天的箭矢抛射而出,覆盖了方士所在的半空。
火光照亮夜色,可以看到还有一批穿着牛皮轻甲的军士从射声营之中散出,那些是虎贲士,这支人数极少的队伍在前朝建立,本是皇帝仪仗卫队中的一部分,和披甲执锐的金吾不同,他们最擅中距离的射杀。
但是新汉的镇云司建立之后,这支队伍就失去了自己的位置,被编入了北大营的射声营,在战场之中,虎贲狙杀过很多敌方军官。
吕豹咧着嘴笑了,方士恐怖,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战场上,某种程度来说,方士比普通人更脆弱。
一般来说,能应对一个方士的只有另一个方士,不过北大营没有,整个大汉常备有方士的只有两支力量,一个是西南益州推云关驻军,以及天都的镇云卫之中的天玑卫。
射声营的覆盖射击能力是东陆独一的,这支部队能用轮转射法,在十息内用长弓抛射两轮,近万支箭矢会落在八丈方之中内,吕豹见过很多次,那些锋锐的箭矢像是从天上落下来的刀子,切碎其中的一切。
他曾经构想过屯骑营能否在这样的剑雨之中冲锋,答案是否定的,重甲再强悍,也不是铁罐头,总有缝隙,钻进来的三两支箭矢就足够让一名屯骑重甲失去战斗力,更不用说他们胯下的坐骑。
更何况还有装备了杀鬼矢的虎贲,在战国时,方士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成为了战场上不可或缺的战力,由此人类开始开发专门针对各类修行者的武器,杀鬼矢就是其中之一。这种尖锐的三菱箭头上雕刻符箓,由清微天宫专门设计,能破除各类方术和巫术,是方士和巫的克星。
呼啸如飞蝗的箭矢划过弧线,朝着那个丹鼎士的方向飞射而去,但是浓烟之中,却猛地亮起了汹汹红光,像是焖燃的煤炭,吕豹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安。
突然,一只巨大的红色虚幻手臂从烟雾中钻出来,箕张的手掌带着无数火星划过夜空,斜着从下向上一撩,将密集的箭矢纷纷纳入掌心,箭杆剧烈燃烧,矢头融做漫天橙红铁水,四散落下如玉。
宏大飘渺的钟鼓琴瑟之声从天际垂落,微弱但清晰的传到了北大营每个士卒的耳中,他们情不自禁的朝着那方士的方向看去,隐隐有一种想要跪拜的感觉。
“仙乐!”吕豹咬着牙,取出了腰后的长锏在地上撑住自己,抵抗着魂魄层面的冲击。
但营墙之外,比鬼雨夜更黑的浓烟之中,钻出一尊怒目的神明巨像,穿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衣袍,上面书写着古奥庄严的符箓,须发皆为滚滚烈焰,一手托着一座冒着烈焰和浓烟的宝塔,居高临下的看着迅北大营。
“这是什么!”吕豹身后,赵斐的亲兵都聚集了起来,他们看到了赵斐留下的腰牌,纷纷聚集在了吕豹四周。
“请仙。”吕豹沉声回答,这不是个丹鼎士,而是最传统的,专修方术的方术士。
他知道这是谁了。
镇云司中,专管天都方士的天玑卫卫长,清微天宫的天才方士水邱蝮,据说如果在前汉,这个人甚至可能被选为国师。
清微天宫作为天下最古老的方术流派之一,也是正统方士的圣地,这支门派的始祖叫被尊称黄老,曾在道德天尊的上清云城中修习仙术,极擅雷法和请仙两术,在奉原城外山中创立清微天宫,奉行道术,也是前汉国教。
但寻常请仙也就三五丈罢了,却也从没听过这么大的法身,莫非真把仙家请来了?
吕豹愣神之中,又有两只手从那神明的肩头分了出来,各持着一把冒着浓烟的巨伞,以及烧的赤红的铁鞭,将那铁鞭沿着地表一挥,所过之处,木制营墙直接化成了闪着隐隐红光的焦炭,漫长的燃烧过程被省略了,神明对那些木头下达了焚毁的命令。
积水蒸腾,极致的高温蒸干了四周的鬼雨和雾气,被铁鞭扫过的地面,弧型的漆黑焦痕泼洒,浓白的水汽溃散开。
原本在营墙后结阵准备迎敌的军士人仰马翻,散乱着后退。有一些躲闪不及,和营墙一样,化作了定型的焦炭,在龟裂的沙土地上摔成一片焦炭。
而巨伞则旋转着,浓烟滚滚之中,散落的万千火星化作漫天火鸦,啸叫着撞开鬼雨雨,画出一道一道的赤红弧线,撞向营帐、辎重等易燃的东西。
鬼雨挡不住火焰的灾星,那些火鸦携带的不是火种,而是燃烧的命令,于是北大营里火焰四起,光影狂舞,像是藏在夜里的山鬼。
“走水!走水!”一个亲兵急忙朝着山下跑去,想要组织人手灭火。
但是一支铁锏却拦在了他的面前,握住铁锏的是一只重甲覆盖的粗壮手臂。
“让火烧。”吕豹很平静的说:“传令下去,不准灭火,让火烧起来,照亮每个死角,每一个人的脸,所有小队停止一切动作,开始自检,如有陌生人,原地格杀。”
他很清楚,镇云司最强大的绝对不是水邱蝮看起来气势恢弘的正面攻伐,这向来是军队擅长的领域。
相反的是,在铁御汗的调教下,镇云司最擅长的是渗透和密谋。
吕豹参与过天下之争,体验过镇云司拿到的情报是如何导致胜利的天平倾倒,也见到过因为渗透而崩溃的敌军,有时候面对一些弱小的势力,几组镇云密探就足以让对方失去斗志,缴械投降。
当这群东陆最阴险的特务开始搞花里胡哨的东西时,一定说明他们的暗探已经充分渗透进了目标之中,只要注意力被分散,千里之堤顷刻就会溃于蚁穴。
水邱蝮请来那个巨大的仙家,所消耗的灵气不是常人所能承担的,只要能稳住阵脚,这支精锐的禁军就会很快找到可疑分子,处理掉这些老鼠,随后镇云司将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他觉得,赵斐如果在的话,一定也会这样处理。
随着五面大旗从营地不同的⻆落升起来,上面挂着招展的锦旗,旗头是东陆代表战争的神兽朱厌,上面分别用庄重的隶书写着射声、⻓水、屯骑、步兵、越骑五大营的名字,升起的旗帜就代表着,那支部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满营的大火,在他刻意的推动下,火势迅速蔓延,辎重粮草都在燃烧着,照亮每一个角落。
吕豹心里的火也逐渐烧了起来,镇云卫虽然晓勇奸诈,但论暴力,他们怎么跟一支从乱世里历练出来的军队比?北大营的军人是为了杀戮而生的!
步兵营的士卒们什人一队,正在其中艰难的穿行,按照他的计划搜寻镇云司的探子。
既然镇云司习惯用黑夜做斗篷,那就让火烧的更烈一些。
烧穿这鬼雨夜!
地下洞窟。
高培和桓执盯着血骨祠堂里,那个深处幽黑的身影从口袋中摸出火折子,用人间的火,点燃了其中的几根蜡烛。
没有任何意外,那些蜡烛都是用人的油脂制成的,融化的烛泪散发出腐败和焚烧的恶臭,低落的暗黄色烛泪浑浊,堆积在骨质的烛台下,像是融化的血肉。
幽幽的火光逐渐升起,照亮了全身披挂的赵斐,独自一人,眼神扫着下方的两人。
最终他的眼睛落在了其中一个人身上,满眼大小不一的重瞳蠕动着,赵斐缓缓说:“桓执。”
桓执也没敢回应,眼神落在了赵斐手上的长剑上。
厚重的黑色剑身上有八个研磨面,这让厚重的剑脊和薄韧的剑锋同时出现在了一把武器上。剑脊上还有血槽,金线纵横,交错出厚重而庄严的云雷纹。
跟天都街头游侠儿装饰用的轻细长剑不同,这是一把朝廷赐给军队将领的武器,是能上战场的凶器。
高培没说话,拿着刀往前走了两步,将桓执护在了身后。
“你找到了清雪。”赵斐看着高培手里的刀点头,“那把刀曾经属于前一任越骑营校尉,但是他不听我话,于是成了这个……”
赵斐指了指头上的血骨祠堂,“……的一根梁柱。”
说完,赵斐就拎着剑,一步步从血肉的台阶上走了下来,汉剑横扫八方,厚重剑身压出雄浑的风声,高培挺刀斜挑,一阵剧烈的金属摩擦声响起,赵斐的剑被一阵大力荡开来。
“有点意思。”赵斐若有所思,又挺剑扑了上来,但高培的刀灵活的就像是一条金属巨蟒,利用狭长的优势,从各个角度拦下了赵斐的剑,虽被那虎虎生风的长剑被压得步步后退,但却没让他找到半点机会。
桓执却看得出来,高培并不是没有反攻的机会,而是在利用那柄长剑比直刀更重,挥舞起来更消耗体力的特点一直在拉扯,寻求更稳妥的时机。
“哦哦哦!果然是武功高强的冷面刀客!”桓执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旁边加油打气。
几轮下来,赵斐也意识到高培能在辽东血夜杀掉那支劫狱的队伍,绝不是运气好或者队友出色,而是手底下真的有功夫,更不是只知道一味蛮干的莽夫,后撤一步停下手,沉声问道:“年轻人,你的刀是谁教的?”
高培不说话,他静静站立着恢复体力,暗暗喘着粗气,这几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这一顿打下来,体力像是破洞陶罐里的水一样,几乎一点都不剩了。
但他也很清楚,赵斐突然开口说话,也是存着恢复体力的心思,这个武将从乱世杀到现在,也老了。
“你的刀用的很好,我在乱世里见过这样的刀……说不定,我认识他。”
似乎是看出高培不信,赵斐说完顺手用长剑舞了一个刀花,当啷一声,长剑滑进腰间的剑鞘。
高培藏不住眼里的震惊:那是他父亲收刀入鞘时,最喜欢的动作。
看懂了高培的眼神,赵斐咧嘴:“看来你与他真的有点关系,那我不拿出点真东西,倒是看不起你了。”
赵斐说完,站直身躯,平伸手臂,摆出了一个十字形的姿势,高培突然感觉原本沉寂的血骨祠堂多出了一种特质,仿佛这座血肉和青铜交织而成的建筑物刹那间活了过来,和赵斐连在了一起。
这就是他等待已久的好机会,赵斐的姿态时主动放弃了防御能力,高培立刻提着长刀,用一种极特殊的步伐朝着赵斐冲去,在昏暗的烛光下,他速度快的就像是一道灯火下闪过的影子!
刀光如水泼开,密集的嗡鸣声响起,如轻骑夜冲锋!
但高培起步的时候,那座血骨祠堂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心脏在跳动,黏连的血肉挤出大量的荒气和带着腐肉的骨骼,朝着赵斐迅速飞来,从胸口开始,咬在血肉上,穿透皮肤,形成了一层狰狞的骸骨盔甲!
高培的刀还是稍微慢了点,他感觉刀锋只在既定路径上切开了三成不到,刚刚划开血肉,就被那层腐臭的骸骨挡住,火星爆发而出,他的进攻功亏一篑。
“飞骑开雪,你果然是他的学生。”赵斐认出了高培这一招,点头称赞,而他胸口见骨的伤口正在荒气的滋润下,蠕动着复原。
不过高培倒是陷入了疑惑,他第一次知道这招居然还有名字。
不过飞骑开雪……这名字很好很贴切。
他记得父亲演示的时候是个冬天,雪下得很大,本来那个男人应该窝在家里喝着暖酒,但是他却一反常态的从炕上蛄蛹了下来,沉默地带着高培走到辽东城外的白桦林里。
那个粗懒的汉子拿着刀,随后一道锋锐的刀光划过白桦林里漫天飞雪,他连人带刀冲出四丈开外,身后留下了四丈的空白轨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撑开了一条通道,仿佛连雪都害怕那一刀上的杀气。
高培一击不中,急忙退回了池边桓执处,跟赵斐拉开了距离。
腐臭的骸骨还在朝着赵斐身上汇集,那些骸骨的尖锐端全部扎进了他的肉里,形成了一层鳞片样的外壳,上面挂着干硬、湿润或较为新鲜的血肉,鲜血从盔甲下流出,在肮脏的腐骨上画出一道道鲜红的线。
“他是修躯壳的荒术士。”桓执面色居然严肃了起来,“我早该想到的,当兵的擅长搏杀,最适合荒术里躯壳分支,不过看起来他道行还浅,还在画皮阶段。”
“画皮?”高培疑惑。
“躯壳荒术士分为几个阶段,画皮,塑肉,入骨,往上不知道了。随着修行的增加,他们可以利用荒术改造自己的肉体,是打架的一把好手,所以走这条路的都是兵仔。”
“这是我一直在整理的分类方案,情报是一门用精确语言描绘的艺术,没有公共意义的情报屁用没有。”
高培没看搭理什么艺术不艺术的,此时赵斐一身狰狞的腐骨盔甲成型,最后的骸骨带着荒气扎进了赵斐的脸,撑开了他的皮肉,组成了细长的兽吻,看起来像是食腐的狼,而那个血骨祠堂则不停的搏动着,带着四周的荒气一顿一顿的震荡流淌。
“你们这些人总爱用野路子的名字称呼我。”赵斐重新拔剑看向了桓执:“记好了,我是百骸学派。”
“还有龙气么?避邪领域?”高培撇着嘴问桓执,他想到了之前对付血骨傀儡时的经验。
桓执咬着牙:“原则上没有了,但还有一点保命用的……还有,那叫辟邪领域,不是避邪,不一样的。”
眼看着被腐骨覆盖的赵斐走来,高培反倒涌出了一种轻松,他低声答道:“老子幼学学历,咬文嚼字的事情我懂个锤子。”
桓执也笑了,抬手,淡淡的金芒扩散开来,高培感觉手里的刀在发热抖动,像是一条蓄势待发的龙,那种炽热的感觉又回来了。
搏命的时候到了!高培又是一记飞骑开雪,桓执只感觉整个辟邪领域随着高培的一刀而被扯动,他慌忙稳住身形,为领域注入稳定的龙气。
但赵斐的剑也很快,反手迎着这一刀就挡了下去。
这不只是挡,高培只觉得一股怪力袭来,撞得他连连后退,这比赵斐方才的力量大上太多了!
随后,他的瞳孔之中看到赵斐的身影急速变大,他险而又险的撑起长刀,荡开带着滚滚荒气刺来的一剑。
赵斐那把华丽沉稳的汉剑上,层层金属脱落,露出了其下包裹的东西,那是一柄青铜古剑,狰狞的剑身上爬满了莹绿铜锈,虽然腐朽,可看起来却更恐怖了。
荒气攀附之后,赵斐根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随着赵斐目不暇接的几轮攻势,高培本来以为自己要被斩于剑下了,但是出人意料的,手里的长刀越来越顺手,上面的锈迹也在龙气的灼烧下脱落,显出一层层的流水纹路,一次又一次的挡下了赵斐的剑。
“镔铁!”桓执也看到了那把刀的样子,这是大汉最好的钢铁品种,产量极低,造价极高,只有最精锐的武将才有资格得到镔铁武器。
而高培和桓执不知道的是,在高培对龙气的调动之下,那镔铁的层叠花纹之中,渗入了辟邪领域中的微量龙气,一些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金色纹路正在沿着刀身慢慢凝聚。
赵斐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他没想到高培这么难搞,按照他的计划,要先杀死这个犯下大案的武士,将其作为人牲献祭,然后在升仙典仪前,慢慢的将桓执折磨致死。
于是他不打算再磨蹭了,怒吼着将青铜长剑举过头顶,腐骨盔甲支撑着他高高跃起劈下,剑尖一星绿芒引路,带着血骨祠堂四周的荒气拔地而起,画出一道青灰色的圆月浪潮,朝着高培汹涌袭来。
高培身后就是那深潭,他避无可避。
天都北大营。
炽烈火光四下飞舞,戴着兜帽的黑衣人出现在了赵斐的中军帐前。
中军帐四周向来是肃清的,这里成了烈火中的孤岛。
“居然不让灭火,真想得到……”他看着满营惊慌却遵守着长官命令的士卒,摇头笑了笑,走了进去。
帐上投射着橙⻩色的火和狂舞的阴影,斗篷人摸上赵斐的一个箱子,感受到上面有肉眼不可见的方术禁制,方士专用的文字浮在锁扣四周。
这是天工部做来防盗的符箓、
荒气环着他的手指流淌而出,像是⻘灰色的蛇,钻入箱子上的禁制,摧毁着构成禁制的灵气。
灵气孕育天地之间,精致优雅,而荒气则是毁灭的象征,最克灵气。
虽然摧毁这道符箓会让主人察觉,但斗篷人知道,此时影响不大了。
他打开了箱子,其中用荒气封存着一幅幅人体的器官,鲜活湿润,似乎还在跳动。
“百骸学派的荒术士真不讲究。”斗篷人嘟囔道,“仅次于腐草学派。”
“不过正好,让他这片海,挡住我这滴水吧。”
他从其中拣出一副器官,在地上排列,随后荒气涌动,纷繁的⻘灰色阵法在空中浮现
斗篷人的双手演算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撤去荒气,环顾了一下四周,满帐的文件和竹简。
“看来得帮你们一把。”
“后面的事情,还有得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