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些黑衣的内衬是青州牧，胡贵明的家奴。”

    老莫目光微凝，胡贵明岂能有这样的胆子。

    而且出来行刺，为何还穿着胡贵明家奴的衣服？

    青州牧在东阳郡城与永乐王同处一地，别扭是肯定的，可要是说派人杀小王爷，那可真的说不通。

    胡贵明是东林党首徐世全的学生，难道是他？

    事情处处诡异，老莫虽然自持武力，但也不敢轻下决断。

    “飞鹰回去，告诉王爷。”老莫说，“还有，保护好小王爷。”

    “是！”

    第二日，张望睁开眼睛，先是看到房梁。起身下床，推开房门，才看到昨日熟悉的院子。

    “居然睡着了。”张望拍拍脑袋。

    昨日他与卫河在屋外看月亮，随着马文会出来，他们也进去看了看大哥和周师兄。

    不知怎的，后面的事却是记不清了，可能是太困了吧。

    “小望醒了，刚好吃早饭了。”卫河虎目微红，从院子往厨房的通道走出。

    张望点头。

    马成镖局外务内家，但往里的宅子都被震的不稳固，所以临近另一空地成了厨房。

    张望坐在微黄泛光的椅子上，头刚好能高出桌子一点。

    围在桌子前的有马文会，老莫，卫河。

    张望眼睛扫过几人，二哥眼睛还红，马文会顶着个黑眼圈，老莫脸色沉凝，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张望扒一口饭的功夫，再看时，老莫的目光扫过他。

    张望心中一惊，觉得有些尴尬，之后一直埋着头吃饭。

    早饭一过，就是早课。功不可废，每日都需要勤而不辍。

    自传功以来，已经又过了一月，王先生引导十日后，就是自身的汲取之功。

    张望与卫河盘膝坐于院落一角，正对上初升的晨阳。暖色的阳光给与他们磅礴的力量，与他们少年的黄金年纪，同样璀璨。

    初晨无杂念，汲取气血于肉身两岸，化作丝丝缕缕的真气滋养肉体与精神。

    玄心功的内练与外练，既能平心静气，也能加快吸收食物能量，对孩子的成长，颇有些帮助。

    张望心中一点点的杂念慢慢的平复了，呼吸，呼吸……

    修炼无岁月，甲子若等闲。

    张望睁眼，感觉不过瞬间，骄阳已然似火。张望的修炼与卫河马致远等都不同，他们总觉得无聊多磨，可张望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们将修炼比作读书，张望惊讶，读书不是挺好的，虽然自己修炼起来比读书更入神忘时。

    他们知道后无语，又将读书比作上吊，张望才有所理解。

    卫河已经在院落中开始打桩，玄心功外练有八门桩功，现如今以他们的年纪，只适合打前两种。

    坐卧与行云。

    老莫老神在在的看着卫河，既没有开口也没有摇头。

    张望起身，神清气爽下，心中念头起来，“老爷爷，你觉得二哥练的怎么样？”

    老莫面目并未转动，只是余光扫向张望，“小王爷打桩，自然是神采飞扬，完美无缺了。”

    张望撇撇嘴，你们只知道拍马屁，也不交点真功夫给二哥，二哥那个破天神刀一点用都没有。

    怪不得二哥要来武当呢。

    老莫收回目光，忽的又转头过来，“小子，你是哪里的人。”

    张望一愣，“我是蜀地人啊。”

    老莫目光闪闪烁烁，呢喃道。“蜀地啊，家中父母名字，爷爷的名字可知？”

    张望摸摸头，“我娘叫霞姐，我爹叫大牛……”

    具体名字张望并不知晓，只是村里人这么叫的，张望才发现，原来不知道爹娘名字。

    至于爷爷，那可就真的完全不知道了，早就死了。

    “爷爷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我不知道。”

    老莫点点头，不再追问，“小子，你若想学，我倒是也可以教你一些绝世神功。”

    张望想起昨日那惊天历芒，却没有马上答应。“需要拜师嘛？可是我是武当弟子了。”

    老莫摇头，“兴之所至罢了。”

    张望很想答应，绝世神功诶，“你不会像骗二哥那样骗我吧。”

    老莫摇头，“我交给小王爷的，就是绝世神功，交给你的也是绝世神功，都不是假的。”

    才怪，张望不相信，因为昨天卫河的那招破天神刀还在他记忆中，难以磨去，明明就是撩阴腿。

    老莫并不解释，“不必多虑了，你且凝神就是。”

    老莫伸出左手，搭在张望肩膀，第一次的与张望有了眼神接触！

    这是怎样的眼神，好似无尽的漩涡，要将涉及的光芒全部搅碎。

    张望失神的片刻，再回神，发现周遭全然不同。

    巍峨到冲破天际的险山之处，立着一渺小的身影，他左手持刀，右手断臂。

    遥望而上，是漫天星辰于白日间流动，俯视而下，漫漫白云遮盖万物，只余下这深黑色的山尖。

    张望身临其境，既是那断臂刀客，也是那险山白云，更是无尽星辰，冥冥中注视着天地万物。

    断臂刀客眼睛紧紧闭住，左手刀却不停颤抖，似乎激动，又像害怕。

    苍苍茫天地一片，刀客终于是睁眼了，而同时他的刀动了。

    无尽的幽蓝雷霆瞬间炸响，蛛网般依附在天地之间，要把眼前的场景撕碎。

    白云被撕碎了，张望疼痛，星辰被撕碎了，张望疼痛，险山被撕碎了，张望疼痛。

    似乎这些都降落在他的身上，天地不甘，有无数白云星辰碎片凝结成如同神魔的身影，高俞百丈，对抗着这无尽雷霆。

    “天，就是这天，地，就是这地！”有高昂悠远的神魔之乐，厚重古朴的唱着。

    一时间天地似乎平稳下来。

    刀客凌空，断臂处居然有光凝结，是一条红色光芒凝聚的手臂，于是他双手持刀，将刀举过头顶，破天！

    轰！

    这刀芒瞬间充斥着张望的一切，他的眼睛，感官，身体，被完全填满。

    心神慢半拍似的，虚浮感与心慌同时出现，在看时，只是见着在院落里打桩的卫河。

    白云依稀，蓝天依旧。就好像，一场梦一样。

    白云众神，星辰诸仙，仿佛真如一场梦，不清楚面容，只是那气息……

    张望身体又止不住颤抖，急忙不再去想。

    转头看一眼，老莫已经不见了。

    张望回想刚才，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是什么？”

    一个刀客，能够开天辟地嘛？这不会是武功，这简直是，简直是……神仙！

    张望摸摸脑袋，心中那种莫名的悸动，觉得这场景应该还有下文，但又无法持续下去。

    既让人向往，又让人后怕。

    “破天神刀。”张望一时痴了，多么强大的刀法。

    那就当个刀客好了，张望手握绝世神功，不再怀疑老莫说的话。

    不过目前首要不是这些，而是打桩。再绝世的武功，也需要慢慢来的。

    张望走入院子，也开始打桩，行云桩将玄心功内练汲取的真气，缓缓滋润于体魄之中，增强身体的血肉骨骼，属于没有隐患的提升方式。

    但是速度却并不快，需要长年累月的积蓄。

    不过王先生说过，最快的也就是最慢的。

    张望认为颇有道理，于是记在了心里。

    正午，张望将额头汗水擦干，结束了今日的修习。马致远已经醒过来，面色也不苍白。不过下不了场修炼，需得修养一阵子。

    周鼎年脸色不好，嘴唇发白，也从床上起来，在院子里晒太阳。

    “大哥，周师兄。”张望从入神中退出来，看见两人。“你们没事啦？”

    马致远点头，心情并不差，父亲无事，自己也还活着。

    一觉醒来，昨日沉闷似乎远离，今日皆是喜事，一时间没有忧虑。

    “三弟的桩功越发好了。”马致远夸奖道。

    “确实不错。”周鼎年坐在椅子上，也是微微点头，比卫河打的好些。

    张望摸摸脑袋，微笑不语。

    “走吧，吃饭了。”卫河端着饭碗，从厨房的院子出来。

    老莫的三个手下分别叫青一，青二，青三，是永乐王手下的死士，此刻也比邻张望，围着一张桌子吃饭。

    马文会靠着马致远，卫河挨着周鼎年，桌子上摆着的红烧肉，烤鸭，和炖了许久的炖排骨。

    再摆上粟米，碗筷和青菜，算是颇为丰盛的一顿。

    “周师兄，你真厉害，那些黑衣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张望夹一块排骨，包下一口饭，含糊的说。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周师兄应当不会受伤。”卫河附和，先夹一块红烧肉给周师兄，然后自己再吃一口青菜。

    周鼎年苍白嘴唇勉强微笑，“这不算什么，武当身手比我好的多的是。”

    他端起盛着排骨汤的小碗，喝一小口。太阳温暖的照在身上，不由自主的呻吟一声，汤真好喝。

    马文会虽然在周鼎年醒来后已经谢了许多次，现在也仍然很感激，“周少侠，小儿的性命多亏你才得以保全，来，吃肉。”

    说完就把一个鸭腿夹到周鼎年碗里。

    “对，多谢周师兄。”马致远也道，另一只鸭腿不知谁放在他碗里，他于是又夹给了周鼎年。

    “周少侠风采卓越，老夫也是颇为欣赏。”老莫端坐，思量片刻姿态，沉声开口。

    “伯父严重，前辈夸奖，师弟客气。”周鼎年谦虚一句，埋头看着已经看不到粟米的碗。

    端起来，用沉默应对。这压力，可比昨天杀人大多了。

    张望又问，“前辈，你的破天神刀好神奇啊，那是传说中的传功嘛？”

    马致远，卫河，周鼎年等人听着，将目光投向老莫。

    老莫摇头，“这只是以心图练刀意的方法罢了，此门刀法，我传过不少人，能领会到什么程度，就看个人造化了。”

    说完，他不再出声，只是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吃着饭。

    张望也不再说，一桌子上的菜，一口也别想剩下！看一眼卫河，两人同时加入干饭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