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血战。”贾代攻大声道。

    众人无语。

    “此战，有进无退，若退，必死无疑。”贾代攻厉声，神情肃穆：“砾奴对咱们，决不会手下留情，当年咱们祖上横扫大漠，都是血仇。若被攻破墩台，大伙肯定一起完蛋，若想活，只有血战，打败砾奴。就算战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也能赚一个。”

    “血战。”钱大山厉声狞叫，附合贾代攻。

    但其余众人神情木然，俨然还是没有勇气。

    贾代攻心中暗叹，这个刀枪入库的时代想鼓动士气，真是万分艰难，已经不是太祖太宗时期了。

    但贾代攻说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若是打输了，必然要死。

    所有人都会死。

    总旗等人虽然没什么文化只识几十个大字，但这个道理还是能听明白的。

    他们现在只是不相信，区区二十一个老弱残兵败将，如何能打败十几名骑马精锐。

    贾代攻正想再说点什么鼓动一下大家的士气，上面钱大山和那军士同时叫了起来：“看见了又看见了，十~~十一骑，一共十一骑”

    钱大山脸色紧绷，沉声道：“贾头，距离大概五六里，鞑子骑兵速度不是很快，队形也比较散，好像在寻找什么。”

    那就是找我们的了，贾代攻马上想到，必是追击人马，带队追上来了。

    还好只有十一骑，尚可一搏。

    “一刻钟能到。”钱大山又道。

    众人脸色大变。

    只有一刻钟？贾代攻想了想：“你们先下来。”

    上面两人赶紧下来。

    “还有谁有武器，这个墩台里还有什么？”贾代攻大声问。

    众人面面相觑，但很快有个军士举手：“回百户大人，大部份都被俺们守长带到大庆堡了，只有里面余些。”

    贾代攻带着王飞、李继业等人走到后面一排房子前，这排房子全是土木结构，大都年旧失修，门窗破损的不少，该死的文官，又贪墨钱粮，连堡垒都不好好修缮。

    最西侧的一个低短小屋就是放器具物资的地方。

    两杆长枪，十几枝羽箭（多有破损）。

    出乎贾代攻意外，居然还看到一杆三眼铳，和一杆鸟铳。

    “还有火器。”贾代攻大喜提起拿到手上：“可有火药弹药？”

    那军士转身看向两夜不收，原来这两件火器是两夜不收，牛马两人所带出来的。

    “在马背上。”姓牛的讪笑。

    “我去拿。”姓马的大声道。

    “我去。”王飞怕他们逃，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就出门了。

    很快众人把所有能用的兵器带到贾代攻面前。

    计有弓三把，箭四十多枝，其中十几枝几乎不能用。

    三眼铳和鸟铳各一杆，火药弹药若干，顺刀四把，小圆盾两个。

    贾代攻看了下，那三眼铳是京师营造的，鸟铳是浙江造的。

    明朝万历间的官员张瀚，曾宦游南北各地四十余年，经过实际观察对比后，曾说：“今天天下财货聚于京师而半产于东南，故百工技艺之人，亦多出于东南。”

    意思是浙江的工匠在火器上的技术是超过京师的。

    这鸟铳本来是瀛洲制造的火器，嘉靖年因倭冦犯浙，被明军打败，官方才得到鸟铳，所以浙江的工匠是最早接触并撑握鸟铳制作技术，也使的他们的制作水平远远领先其他地区。

    “钱大山，你可会用鸟铳。”柳湘莲提着鸟铳问。

    “当然。”钱大山瞪圆了眼珠。

    之前一起跑路的陈新这时小声道：“百户大人，三眼铳给俺吧。”他在其他墩台，也是个铳手。

    贾代攻把两件火器分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有意见。

    他自己持弓一把，钱大山一把，还有一把给了大堡其他墩台出来的夜不收，这家伙自称射术精湛，贾代攻便给了他。

    贾代攻雷厉风行的开始下令，收集墩台内的石灰和火油。

    结果火油没有，全被带到大堡了，石灰倒有少许。

    但贾代攻找到了菜油，他让人把菜油装到一个小瓶灌里，装上布条，然后叫来钱大山低声说了几句，钱大山听的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即是害怕，又是兴奋。

    接着他剪出几十块小布条，每块比巴掌大点，包裹了一些石灰。

    王飞等人眼睛一亮，似乎猜到贾代攻想干什么。

    “都看好了。”柳湘莲这时大声喝道，众人凝神看去。

    贾代攻自己拣起一把刀，和王飞站一起。

    然后一人拿起一包包好的石灰，

    “左手拿刀，右手拿包。”

    大家都感觉有些莫名奇妙，一脸呆滞。

    “咱们开打之前，一定会看着风向，现在是西北风，站上风口。”

    “砾奴冲过来不要慌，接近五六步内，往空中扔。”

    “扔。”贾代攻和王飞同时扔到半空。

    哗啦，空中一片白茫茫，大伙虽然离的远，也是纷纷闭眼，后退。

    “杀。”贾代攻和王飞接着弯腰，右手拿过刀，对着地面就砍。

    总旗完全痴呆，这什么神仙战术？当兵十年闻所未闻？

    还有，你砍地面是什么鬼？

    “石灰入眼，痛剌难忍，砾奴眼睛肯定是睁不开的，至少几秒之内是睁不开。我年轻散落打过巷战，这招好用。三十年前管用，招数不老，管用就好。”

    “尽量往上扔，就算他们有盾牌挡着，还会中招。”

    “你们一扔，他们下意识会举盾，这时蹲下，砍他们的脚。”

    “尽量别砍腿，尽量砍脚面，五个脚趾砍断。”

    “砍了腿，砾奴可能还能站着，砍到他们脚趾，恐怕，再也站不起来了。”贾代攻狞笑。

    钱大山后面听的眼睛一亮，原来俺才学到一点皮毛。

    而且贾代攻这距离动作似乎都设计好的。

    先五六步外扔石灰，敌军无论中不中招，都会下意识继续往前冲。

    这时突然蹲下，砍脚趾。

    大概率敌人正好冲到他们面前。

    不但失去了他们的目标，还被砍脚趾？

    姓贾的真是下作阴险，那来这么多卑鄙无耻的招数，怪不得开国勋贵有他两家，打仗的功夫那是真不缺。

    总旗等人听的倒吸口冷气，从未见过如此龌龊之人，真是越老越妖。